點將仙 第26節
而且, 這樣也確實折了jian細通風報信的路。 賀江制定的計劃,唯有他與自己的心腹知道。等到最后一刻, 他才會公布出來。因著他快速變了對策,也算是打得戎國有些措手不及。 接下來的幾次交戰, 戰勢終于不再是一面倒,大周也不時能取得一些小勝。 只是誰也沒想到,就在局勢慢慢變好的時候,副帥魏瑄被俘了! 此前,魏瑄只在將軍府時,外界雖然有關于她的眾多傳言, 但總歸是沒有見到真人,不好判斷。 但作為真假千金的另一個當事人,外界對她的關注和好奇絕不低。 尤其是她如今乃是將軍府的唯一血脈,身后代表的乃是整個將軍府,便是邊境三十萬魏家軍也對這位將軍府的真千金有過不少期待。 也難免把她與容鈺相比。 只可惜,魏瑄雖是副帥,卻深居簡出,讓人難以探尋。 以她的身份,一些小摩擦自然不需要她出面,因此,雖已來到邊境數日,可大家對這位魏瑄將軍依舊不了解。 而如今,隆冬漸至。 冬季作戰是很艱難的,因此,無論是大周還是戎國,雙方不約而同都加快了步伐,想要快點結束這場戰役。 大周的目標是守住關州,最好能重創戎國。 而戎國,卻是想要在隆冬來臨之前攻下關州! 賀江身為主帥,自然要坐鎮軍中。 而身為副帥的魏瑄,便不得不代替主帥出場了,并且最好作為先鋒軍,取得一場勝利,以振軍心。 不日前,賀江決定來一場夜襲。 如今戎國勝多輸少,且因著大周邊軍換了主帥,那讓戎國兵將畏懼的魏鈺已經被換下,而賀江在邊境的名聲不顯,因此戎國這邊信心大振。 正所謂驕兵必??! 賀江便是抓著戎國這種心理,欲來一次夜襲——在戎國人看來,如今的大周邊軍就是沒了首領的羊群,不足為慮。又輸了這么多次,正是士氣低落的時候,恨不得龜縮在關州府內呢。 而賀□□心腹探子夜探了戎國兵營,查到了戎國糧草所在的位置,頓時信心大增。戎國不比大周地大物博,他們土地貧瘠,糧草比不上大周充足。 但戎國兵強馬壯,尤其是騎兵,更是大周不能比的。如果與戎國正面對戰,即便是勝了,怕是最終也是兩敗俱傷。 可若是燒毀了戎國的糧草,那這場戰役便不戰而勝了! 此次夜襲極其重要,領頭的人必然要品級和勢力足夠高才行。 作為將軍府的繼承人,又身負皇家血脈,且名義上也是魏家軍的領頭人的魏瑄,便是極其合適的人選。 況且,賀江在朝堂上沉浮多年,乃是經年的老狐貍,自然明白此次魏瑄被封為副帥塞進來的原因。 即便他不派魏瑄去,怕是長樂郡主那邊也不會同意。 這可是刷軍功和名望的好時機! 既然如此,他不如順水推舟,也算是向長樂郡主那邊賣了個好,而且還能收攏魏家軍的軍心,倒是一舉兩得。 因此,魏瑄便成了此次夜襲名義上的頭領。 但賀江如今也了解了這位新小魏將軍的實力,自然不會真的任由她瞎指揮,是以,也派了自己的心腹跟上。 而將軍府這邊,自然也派了不少人保護在魏瑄身邊。 只是卻不想,他們都被戎國騙了。 消息泄露了。 那糧草的位置是真的,可等到他們帶人過去時,早便埋伏在周圍的戎國人立刻沖出來圍住了他們。 敵眾我寡,他們根本不是早有準備的戎國人的對手。 最終,魏瑄被俘。 此等機密之事,本應只有賀江及幾個高級將領知道的。但也不知是誰,竟然泄露了消息,不到半天,軍中上下便都知道了副帥魏瑄將軍被俘的消息了。 而且戎國那邊也傳來了消息,若想要換回他們的副帥,便用一個人來交換! “三日后,便是戎國定下的交換日期?!逼坡涞男≡褐?,年輕的帝王聲音寒涼,直白的說出殘酷的事實,“他們想要的人是你,若是你不去,魏瑄必死?!?/br> 而且,魏家鎮守邊關多年,魏家人不知殺過多少戎國人,戎國自是對魏家一系恨之入骨。 “戎國人是一群沒有人性的畜生,你在這里待了五年,應該知道他們對待俘虜會多么的殘忍?!?/br> “魏瑄,是魏家最后的血脈了?!?/br> “容鈺,你可明白?” 他定定地看著面前的布衣女子,平靜地與她對視,沉聲強調道:“魏瑄,不能死?!?/br> 容鈺當然明白。 她只是沒想到,司馬承竟然會為了這件事親自來到邊關尋她。 “我明白?!比葩暤穆曇艉艿?,她的面色出乎意料的平靜,仿佛早便猜到了這個結局一般,輕聲道,“她不能死?!?/br> 她淡聲重復了這一句,聲音聽不出喜怒。 司馬承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眸色發暗,一瞬間,小院里的溫度似乎直接降到了最低點。雪花落在身上,帶起了刺骨的寒意。 他并未打傘,便是帝王,此時也暴露在風雪之中。 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更何況是天子。 身為一國之君,即便邊關告急,他也應坐鎮京中,而不是千里迢迢來到邊境??蛇B司馬承自己也不清楚為什么,當得到魏瑄被俘的消息后,他不顧所有人的阻攔,直接快馬加鞭,輕裝趕了過來。 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去軍營之中,便鬼使神差的先來了這個破落的小院。 司馬承出身皇家,自來養尊處優,后來登基為帝之后,他更是住在了世間最豪華的宮殿之中,享受著無數人的伺候與參拜。 吃穿住用,無一不精。 如這種破舊的小院,他更是從未踏足過。 容鈺出身農家,成了農女。 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這句話代表了什么,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農家。 面前的女子仿佛與記憶中的那個威風赫赫的魏鈺將軍徹底成了兩個人,他看過她穿著錦衣羅裙,也看過她身著威嚴的鎧甲,卻唯獨沒有看過如此的她。 身上的衣裳早已洗得發白,上面甚至還有許多補丁,在司馬承看來,比之乞丐也好不了多少。 這便是容鈺在容家過得日子嗎? 她在大周,是可以被人肆意欺辱嘲諷的農女,而戎國,卻愿意以侯位許她,讓她成為這天下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女君侯。 當身處淤泥之中,面對這般誘惑,真的有人能不動心嗎? 思及此,不知何時,司馬承的面色漸漸冷了下去。 “你既然知道,便應該明白怎么做?!彼南嗝采脴O好,可如今,那雙好看的唇微啟,突出的卻是冷酷至極的話,“當年是你生母換了兩個孩子,才讓魏瑄長成了今日這般不堪一擊的樣子?!?/br> “她被人偷走了整整二十年的人生?!?/br> “容鈺,這是你欠她的?!?/br> 他的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擊在了容鈺的心上,毫不留情的在上面捶打。若是二十年前,她的生母沒有調換兩個孩子,那今日,魏瑄還會不會被抓? 她會不會如他父親一般,成為頂天立地的大將軍? 誰也說不清。 可有一點,卻是毋庸置疑的。 若是當年沒有調換孩子這一事,她們各自在自己的家中長大,那么,這世間……至少如今是絕不會有一個魏鈺將軍的! 畢竟,一個農家出身的女子,便是再天賦異稟,難道能無師自通不成?便是她有心向學,又能去哪里學? 她可能會如這世上絕大多數的農女一般,做飯洗衣、刺繡種田,到了年紀便嫁給一個合適的人,組成一個家庭,然后相夫教子,就這般平淡安穩的過一輩子。 所以,司馬承沒有說錯。 她確實偷了魏瑄二十年的人生,也確實欠了她。 無論如何,魏家于她都有再造之恩。 而如今,魏瑄被俘,她應該立即站出來才對。 可是容鈺的喉嚨里卻像是被堵住了,如何也無法干脆的說出那一個好字。 非她不愿,而是…… 容鈺看著這雖只住了一段日子,卻已經慢慢有了家的味道的小院,心臟像是被一根堅硬的繩子用力捆了起來。 她緩緩握緊了雙拳。 院子里靜默得可怕,只有他們深深的呼吸聲,以及那越來越重的雪落之聲。 “朕不會逼你做決定,二十年前的你是嬰兒無法選擇,那么今日,朕便讓你自己做這個決定——” “是換還是不換,都由你自己決定?!?/br> “容鈺,這一次,朕給你時間考慮?!?/br> 半晌,司馬承再次開口打破了這滯悶的靜默。 “阿鈺?!背聊?,他忽然輕聲喚了一聲她的名字,似是帶了一些親昵,仿佛回到了好多年前,他們最信任彼此的時候。 容鈺抬眸,與帝王對視。 不錯,是帝王,而不是當初的那個尚有稚嫩天真意氣的少年皇子。 然后,她聽見他說:“你說你不負初心,那么,就別讓我失望?!?/br> 不負初心,曾是他們對彼此,對這個世間的承諾。 而如今,他卻把它化作了枷鎖,欲要牢牢捆住她。 容鈺忽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帝王之威儀,普通人不可直視??纱藭r,容鈺卻忽然仰著頭,像是與曾經的十幾年一般,直視著面前之人的眼睛。 “司馬承?!彼踔林焙袅怂拿M。 在如今,這可以算是冒犯天顏的殺頭大罪,可曾幾何時,她甚至親切地喚過他一聲,阿承。 那時,他是不許她叫他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