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撩人 第68節
他面色一沉,帶著些凝重,“我叫太醫只管往不要緊了說,實則不大好,大約還能拖個一年半載。倘或他死了,你得守三年孝,單家愈發不能休妻,屆時更不好辦了,得趁他死前,先從單家脫身?!?/br> 花綢半仰著臉瞧他的下巴,“上回往千虛觀打醮,我已經與紗霧露了口風,銀子的事情我愿意幫著在你面前說和說和。她回去必定是告訴了衛嘉,不知怎的,還不見他上門來?!?/br> “大約是有些拉不下臉面,再等兩日?!?/br> 雪里長長的車轍拉回家,奚桓跳下車,將花綢攙下來,誰知一個錯眼,在門前撞見一個瘦影也正由馬車上跳下來,后頭招呼著兩個小廝,赍抬著一些料子冠帶之類的禮,正往府門前過來。 走近了才瞧清,不是別個,正是衛嘉。這衛家正四處籌銀子填補順天府那筆臟銀的虧空,因使紗霧管韞倩借,韞倩回絕后,露出些奚桓有錢可借的意思來,又使紗霧探過了花綢口風,心里料定有七/八分準了,這才備了薄禮上門。 迎頭見了奚桓,便站在石磴下十分要好地打拱作揖,“正要登門造訪,誰知在門前撞見桓兄弟,桓兄弟這是要出門,還是才從衙門回家?” 說著看向他身邊,見是一位年輕婦人,面貌似清水點芙蓉,一雙杏眼婉媚動人,披著狐毛鑲滾雪白斗篷,里頭是茶色羽紗掩襟褂,扎著大紅百迭裙,虛籠籠鴨堆烏髻,帶著銀嵌紅瑪瑙分心,七八分的素凈端麗,兩三分媚色撩人。 瞧得這衛嘉心如撞鐘,步子連退了兩步,拱手要喊,又不知怎么稱呼。奚桓見他這模樣,心里平白多厭他幾分,面上卻客套,“噢,這是我姑媽?!?/br> “原來是姑媽,小侄拜見姑媽?!?/br> “請勿多禮?!被ňI頷首一笑,扭頭與奚桓咬了個耳朵,帶著椿娘先進門去。 奚桓一回頭,見衛嘉只差把兩個眼珠子貼到花綢背上,心里十分不悅,吭吭咳了兩聲,又料到他的來意,面上不得不帶著些親熱,打拱手拜禮,“原來是衛兄,大老遠沒認出來,失敬失敬。衛兄怎么想著往我家來?真是稀客,快快請進!” 言訖使喚小廝來接應東西,簌簌踩著雪,將衛嘉引到廳上,吩咐了熱乎乎的茶果。 一番寒暄后,那衛嘉方把來意提起,“本不好來煩桓兄弟,可愚兄實在遇到件十分要緊的事情要辦,手上正缺二三千銀子使,訪遍親友,都無人有這些錢。我又急著用,想來想去,這京師地界里,若論銀錢,貴府也是出名的富戶,這不就想起桓兄弟來,厚著臉皮來叨擾了?!?/br> 隔著兩盞茶煙,奚桓打量他幾眼,見他骨骼清瘦,顴骨略高,臉色有些發青,的確一臉敗相。 他心里冷笑兩聲,擱下茶盅正了正了聲,嗓子仍舊沙啞,顯得人格外沉穩,“衛兄遇到了什么麻煩?說給我聽聽,能幫的我必然盡力相助?!?/br> 見他這般熱絡,衛嘉心里險些樂得找不著北,面上忙做出苦不堪言的愁色,“貴二叔在也在順天府當差,我也不瞞了。前些日子,我家正缺萬把銀子使,急得各處遍尋無果,我父親只得在衙門里借了些要充公的贓款。眼下衙門里正等著這筆銀子上繳戶部,我家只好四處籌借,想著先填上這個窟窿,等年關下各處田莊上的租子與糧食收上來了,自然先緊著還給人?!?/br> 奚桓把眉一疊,假意忖度良久,適才徐徐點頭,“這件事情,我也聽見說了,二叔還找父親求著寬限個日子。我父親拍了板的,最晚年關前,得把銀子入庫。你家里著急,也難免,你也知道我父親這個人,寬限個日子,已經是法外開恩了?!?/br> “正是,家父心里十分感激,也不敢再求。只是眼下借銀子,又借到你這里來,我也十分過不去,可事已至此,實在沒辦法?!?/br> “得了,”奚桓嘆一嘆,端起茶呷一口,“我也曉得你的難處。這銀子,我借你,只是到底不是小數目,你給我幾日,我差人到錢莊里化了來,你十五后來取,你看好不好?” 衛嘉兩手一拍,恨不得跪下謝他,匆匆作揖,“我就知道桓兄弟是位俠肝義膽之人!有什么不好?我到日子備好借據來,過后還要設宴謝你!” “好說好說?!?/br> 二人謝來推去一番,奚桓親自將他送出去,這廂歸到屋里,換了衣裳,吃了碗酥油牛奶,使采薇去叫了北果來問話: “我交代你辦的事情,你可辦妥了?” 北果忙在書案前答應,“都辦妥了,找到了那個大莊家,外頭只叫他陳大,慣常設賭局,有大有小,專拱京城里好些達官顯宦人家的公子哥賭錢。他背后是宮里趙妃娘娘的胞弟趙國舅的本錢,因此還無人敢賴賬的,手底下又養著好些打手,專管收賬。倘或遇到那賴賬的,甭管你是什么一品二品大員,先將你堵著打一頓,那些人無理在先,又看趙妃娘娘的臉面,皆不敢理論聲張。那衛嘉在他手底下原是欠了兩三萬的,虧得他爹上回替他還了大半,如今還欠著一萬呢?!?/br> “事情可與這陳大說好了?他應下沒有?” “橫豎是他賺錢的事情,自然應下了?!北惫πΦ氐介缴蠏藟K點心塞在嘴里,兩下嚼咽了,走到熏籠前搓手,接著道:“我跟他說,事情辦成了,再給他二百兩,他滿心高興地就應下了,就等著衛嘉拿了咱們的銀子,他就找他去?!?/br> “好?!鞭苫敢残σ恍?,露出些幾分自在自得,“這事情你盯著,辦得好了,我賞銀子與你媽,叫她給你風風光光娶個媳婦?!?/br> “爺還沒娶妻,我哪敢搶在爺前頭去?” “少跟我?;^?!?/br> 北果笑一笑,又抓了兩塊點心,一陣風卷去了,落在書案上的一束光里,撲起裊裊風塵。 過兩日,那衛嘉果然打了張三千銀子的借據,歡天喜地過來。奚桓信守承諾,化了三千的寶鈔與他,收了借據,寒暄兩句,打發他去。 這日正化雪,好大個太陽照得人暖和,街市上有些泥濘,衛嘉因有了錢,想著總算能回去與父母交代,心下大塊,便不坐車,打發小廝回去通報消息,自己沿街走回去。 誰知拐彎走進條寬胡同里,迎面便見著那設賭的陳大走來。衛嘉眼下還欠他一萬堵債,心里鶻突,勉強與他招呼,“你這是往哪里去?” 那陳大生得膀大腰圓,五大三粗,肩上掛著個鼓鼓囊囊的褡褳,留著一圈絡腮胡,似個生猛大漢,又是粗人,不大講究,一把便搭在他文弱的肩頭,“我剛收了一二百的賬回來,正要找個酒樓吃一杯,不想撞見你,走走走,與我一道吃一杯去!” 衛嘉生怕身上的銀子叫他曉得,頗為踟躕。 那陳大見他不應,便上下打量他一眼,哼哼笑兩聲,改拽他的腕子,“你放心,你爹早前還了我那一萬多銀子,我既答應他,后頭的寬限著日子,就必不會催你,別說你此刻沒錢,就是有,我也不叫你此刻還。走走走、與我吃一盅去!” 這番說話,衛嘉放心下來,又向來是個好耍好玩的性子,便跟著他去。二人在門前大街上找了家二層酒樓,叫了兩個相熟的分粉頭來陪坐。 那十六七的粉頭唱了套《清江引》,不時便香肩斜倚檀郎,喂得衛嘉三五盞下肚,已有些飄飄然,再有陳大在旁豪勸,酒過八巡,便吃得人醉醺醺。等醒來時,聽見耳邊處處是叮鈴咣當搖骰子的聲音,坐正一瞧,滿屋里賭骰子的、斗蛐蛐的、猜枚比大小的,烏煙瘴氣,熱鬧哄哄。 衛嘉腦子還有些發暈呢,就見外場端來盅茶,后頭跟著陳大,笑呵呵一屁股落到榻上,“你方才在館子里吃醉了,只怕送你家去,你父親打你,只好暫且將你帶到我這里來了。既醒了,你就家去吧?!?/br> 這廂吃過茶,道了謝,起身告辭,誰知走出去兩步,門簾子還沒撩開,就聽見賭骰子那案轟然喧笑起來,一堆人圍著叫嚷,“好好好、裴相公這一開,七八輩子不愁吃喝,抵過多少人的家財!” “裴相公真是好手氣呀!” 歡呼雀躍浩瀚如海,連陳大亦由榻上圍過去瞧幾眼,朝那姓裴的年輕相公打了個拱手,“裴相公這一把,盡把先前欠我的一千兩一筆勾倒了,我莊家還倒欠你四百呢!” 衛嘉腳步不聽使喚地走過去跟著瞧,見那裴相公二十出頭的年紀,原來是大興縣令的家的公子,慣常是賭桌上的急先鋒,嫖場的趙子龍。二人因有些往來,也不怕避諱,衛嘉直問他這把贏了多少,這裴相公也不隱瞞,伸出手指比劃比劃,這一比不要緊,驚得衛嘉心兒狂跳,手上發癢。 那陳大邊上瞧見他眼饞肚饑的模樣,心下暗笑,沖他挑挑下巴,“這個時候,衛大官人怎的還不家去?快回去吧,仔細家中久等?!?/br> 這時節,就是追衛嘉他也不舍得走了,心一橫,就要學那裴相公一洗前恥,懷里掏出三千票子來拍在案上,“開一局!” 那裴相公與陳大暗里對望一眼,便開了局,屋子里頃刻叮叮當當,呼幺喝六,似個燒沸的鍋,騰騰熱鬧起來。俗話說:賭門歪道把人迷,半夜贏來半夜輸。笑里藏刀相對戰,暗中舞弊兩相欺。賭局上,憑你技如何好,運如何濟,總是十賭九輸。 這衛嘉起先贏了一局,心下大喜,又開一局輸了,心下大悲,復開一局,又是輸,如此下去,一局接一局,至金烏西落,竟把借來的三千銀錢輸得一文不剩,倒還欠了一千多。 歸到家中,悶頭耷腦,滿臉敗相,紗霧叫他吃飯,他一股腦歪在榻上,不言不語。 紗霧見喊他不動,生起氣來,腳一跺,走到榻前來指著他鼻子罵,“看看你這幅短命樣!我是哪輩子做下的孽?要嫁與你這么個天降的賊囚殺才,真真是老鴇子死了粉頭——沒個指望!人如你一般家世年紀的,早掙了個功名出來,比你年小的,也做了刑部員外郎,比你年大的,也是太常寺少卿,就只你,卡在中間,沒個出息!” 罵一通,自己到案上嗚嗚哭起來,哭得衛嘉心里拔起熊熊大火,走到案前拽起她的衣襟,掄圓了胳膊甩了她一巴掌,“哭哭哭、你娘死了?!你瞧什么大的小的好,就該嫁給那大的小的去啊,如今既嫁給老子,就得給老子受著!” 紗霧豆大的淚珠子掛在眼瞼上,要落不敢落,眼睛睜得大大的,像個受驚失措的兔子,好不可憐。 衛嘉沒心思可憐她,只嫌她煩,懶怠理她,徑直走到二房小妾屋里。 這小妾原是他母親娘家侄女,叫茹貞,如今懷了身子,初初顯懷。這廂捧著個肚子走上前來,見他面上苦悶,十二分體貼地替他揉著額角,“是在哪里受了氣?” 衛嘉便將輸錢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來,茹貞聽后,面色大變,話還沒說出來,就聽見丫頭來叫,說是老爺叫。衛嘉心里忐忑,只得硬著頭皮往正屋里去。 他父親衛朝良,因挪用了順天府贓款替他還賭債,心里對他百般生氣,長久不講話,眼前聽見他往奚家借到了銀子回來,適才肯賞臉過問他一句,“銀子呢?我這里問親戚朋友借了四五千,只等你那三千拿來,我好拿到衙門交差。至于你余下欠的那一萬,我是無法了,生死,你自家想法子去堵那個窟窿,堵得上,你就活,堵不上,你就去死!” 正太太坐在邊上,忙柔聲勸他幾句,朝衛嘉蓮步移來,“我的兒,銀子呢?快給了你爹,衙門里的事情要緊?!?/br> 問了半晌,見衛嘉把腦袋越垂越低,低到最尾,撲通跪到地上去,只顧哭。太太柳眉擰緊,躬著腰因問他:“銀子呢?” 他還是不講話,太太急起來,裙里的金蓮跺了兩跺,“你又拿去賭了?!” 有道是百年的孽胎萬年的債,太太腦子一暈,險些載到地上,幸而邊上丫頭扶住,將其攙回椅上。 那衛朝良卻怒得跳起來,四下里尋東西,總算在高幾上尋著個白瓷花瓶,抱著就朝衛嘉狠命砸去,“我殺了你這個斷腸子沒心肺東西!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或者全家一齊死了,都給你陪葬!來人、給我將這孽障綁起來,丟到池塘里去喂魚!今日誰勸我,我連他一起打死!來人……!” 吵嚷得下人們蜂擁而入,要動不敢動,一時間屋里亂哄哄,哭的哭,勸的勸。 衛嘉見狀,忙匐跪著去抓他老子的衣擺,一面哭,一面央求,“爹、爹,兒子知道錯了!兒子再也不敢了,只求爹饒兒子一命!兒子、兒子再想法子去借,兒子一定把銀子補回來,求爹寬個日子,兒子必定將銀子補齊!” 事已至此,總不能真將親兒子打死了,太太又在一旁哭天抹淚,闔家下人都在勸,衛朝良只得咬下牙來,任他去想法子填虧空。 這衛嘉鉆破了腦袋想來想去,所能想的法子無非是去管奚桓再借一些。隔了幾日,便另寫了一張借據,復往奚家去,滿心料想,奚桓肯借那三千,少不得再借他三千,哪曾想,這一番,卻是落了奚桓的圈套。 且說這日奚桓刑部歸家,剛接了登封的來信,說是那邊欽差到案,與周乾共查此案,業已緝拿了幾個縣令縣丞,審出了些眉目,奚桓心里大喜,在屋里寫了回信,便往蓮花顛里來與花綢吃午飯。 進門見皚皚白雪覆了滿院,廚房里煙停灶冷,正屋里悄然寂寂,唯獨東廂有些煙火氣,聽見幾個女人嬉鬧的聲音。進屋一瞧,花綢椿娘采薇三個正在榻上猜枚玩耍。 他沒穿斗篷,只外頭罩了件白貂毛鑲滾黑緞法氅,里頭一件夾的普藍直裰,仍舊有些單薄?;ňI忙招呼他,“快來榻上坐著烤烤火,昨夜里又下一場雪,你怎的斗篷也不穿?” 奚桓坐在她身邊,朝采薇乜一眼,“丫頭在外頭野呢,誰給我找斗篷穿?” “呸!”采薇放下腿來,連番白眼翻他,“您屋里就我一個丫頭?干什么事事使喚我?趕明兒我死了,您未必也跟著到閻羅殿里叫我給你翻東西?” “說的什么沒王法的話?哪有像你這般咒主子的丫頭?快回屋去,賴在這里做什么?屋里連個看火的人都沒有,一會子屋里點起來,我才拿你們治罪?!?/br> “呸,進了刑部了不起,日日要拿人治罪?!辈赊弊叩介T前,又回頭啐他,“呸!” 兩個人拌幾句嘴,逗得花綢嘻嘻笑歪在枕上,笑得肚子酸。奚桓忙使椿娘帶門出去,將她摟在懷里順氣,“快別笑了,喝幾口冷風進去,回頭又鬧肚子疼?!?/br> 花綢又窩在他懷里笑一會子才停,仰臉看他,用指端撥弄他衣襟上白森森的貂毛,“眼看要年下了,今年你姑奶奶和你爹都不在,我想著,三十咱們闔家吃過年飯,初一擺一日的戲酒,請那邊老太太老太爺并小喬一家都過來,大家一道樂一樂,你說好不好?” “你看著辦就是,初一到十五,我也不到衙門里去的,正好在家陪你?!?/br> 說話間,奚桓探到她裙里,一摸她的腳,就穿了雙單錦襪,“你怎的就穿一雙單襪,該穿毛里子的才是?!?/br> 摸得花綢把腳一縮,咯咯發笑,“別摸了,癢得很。我晨起叫椿娘找,竟沒找見,索性就穿上單的了,橫豎屋里架了兩個熏籠,關了門窗,也不覺得冷?!?/br> 奚桓便下榻到墻根處翻柜子,翻了柜子又翻幾個箱籠,蹲在地上嘀咕,“我恍惚記著夏天的時候你收拾冬衣,裝了一包冬天的錦襪放到姑奶奶屋子里,叫椿娘上那屋里找找?!?/br> 花綢忽然心如靜水,柔柔地蕩漾,眼波亦隨之蕩漾起來,“你還記得這個呢?” “記得的,”奚桓走過來,見她有些感動神色,便頑劣地一笑,“我年輕嘛,記性好,不跟某些人似的,年紀大了,前腳的事,后腳就忘?!?/br> 慪得花綢竄起一股氣惱,身子也在榻上躥跪起來,去揪他兩個耳朵,“誰年紀大了?!” “噯噯噯,我可沒說你,”奚桓順勢將她摁倒,撐在她上頭,“我說二嬸嬸呢,你急什么?” 言訖俯下去親她,親出濡濕水聲,情動時,便去解她的衣裳,誰知那里里外外的衣帶繁瑣得將他擊潰,重嘆一聲,“我最不愛冬天,穿得這般死厚,人笨重不說,還不便宜?!?/br> 花綢哈哈一笑,雙膝曲著,拿腳蹬他堅硬的肚子,“噢,敢情夏天,是便宜你做這檔子事的?” “你這話就錯了,怎么能單是便宜我呢?是便宜咱們,這檔子事,又不光我一人愛做?!彼檬贮c點她的鼻尖,挑挑眉,“你不也挺愛的么?!?/br> 說得花綢臊了,兩手捂著臉,從大大的指縫里看他,“我才不愛呢,少誣陷我?!?/br> “你不愛,那怎么回回都……” 講到此節,倏聽玉沙踏響,腳步有些急促,花綢忙一把推了他坐起來,撲在綺窗上看。奚桓后頭摟著他好笑,“你慌什么,跟做賊似的?!?/br> 花綢回乜他一眼,“就是做賊,偷情就得有偷情的自覺,你手放老實些,有人來了?!?/br> 果然,還沒瞧清是誰呢,就聽見敲門聲,奚桓撣撣衣袍去開了,見是北果進來,徑直走到熏籠上烤手,“爺,那衛嘉來了,在外頭廳上候著呢?!?/br> “你去回,就說我在后頭有事耽誤一會子,叫他稍候?!?/br> 望著人沒了影,花綢便挪將奚桓身邊挨擠著,吊著他的胳膊眨眨眼,“那個什么陳大,靠不靠得住呀?” 奚桓笑一笑,目染春意,“你放心,這些人都在外頭跑江湖的,一講錢財,二講信譽,三講義氣,他既然應承了這事,必然是盡心的,況且他又不吃什么虧?!闭f著摟著她歪倒在枕上,“叫椿娘擺飯吧,我有些肚餓?!?/br> “那衛嘉不是還在廳上等著么?” “叫他等著去?!?/br> 花綢抬眼望一望窗外,縮在他懷里將他推一把,“你去,外頭凍死人了?!?/br> “凍死人了你還叫我去?” 她擠擠眼,“你年輕嘛,經得住凍?!?/br> 奚桓索性也不去,推開窗,隔著院喊椿娘,喊得人跺腳搓手地打屋里出來,狠剜他一眼,走到外頭尋小丫頭子去。 不時擺了飯,慢吞吞吃過了,又摟著花綢在床上發了一陣膩,適才整衣拂袍往廳上去。那衛嘉候在那里,茶也吃了十幾盅,早等得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