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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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如今,她面含微笑,看著秦怡:你要是不困?我再給你唱首歌? 話音剛落。 大小姐只留給了她一個背影,轱轆著輪椅走人了。 穆曉曉看著她那倉皇的樣子,忍俊不禁的,真是可愛。 奔波坐了一天車,穆曉曉也挺累的,等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整個家已經靜悄悄了。 只是三樓大小姐房間還亮著燈,不知道在做什么,因為隔音效果好,也聽不見聲音。 穆曉曉仰頭盯著看了一會兒,忍不住皺起了眉。 大小姐這是又失眠了么? 穆曉曉觀察過之前秦怡會睡不著覺,但那時候,倆人的距離還比較遙遠,她不能干涉,也無法干涉。 現如今,她總不能放任她這么下去,這驅車勞頓了一天,又面接待了秦霜,身心俱疲,秦怡就是鐵打的身體也該休息一下。 不是必要時刻,穆曉曉不希望大小姐使用藥物,就是再好的藥物用久了也會有依賴的,凡事兒還是得對癥治療的,或者,她幫她按摩一下腿,大小姐會舒服一些? 這個家里,現在沒了宋嫂,就穆曉曉和小翠親近一點的住在這兒,其他人都是第二天早上會過來,所以會顯得有點空曠寂寥,小翠看樣子今天是被秦霜嚇得不輕,很早就睡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穆曉曉總感覺從宋嫂走了之后,小翠就有些懈怠了,對大小姐沒有以前那么積極了,偶爾的也會跟她說一些抱怨的話。 這或許是人之常情的吧。 穆曉曉沒有多想,她抱著被子,縮在客廳的沙發上,這樣容易觀察秦怡。 大小姐是很注意私密性的。 透過窗簾只能看到一個輪廓,聲音這個距離,關上門也基本上聽不到。 穆曉曉觀察了一會兒,只能隱隱的看著她一個背影,好像并不是以前常有的靜坐,而是隱隱的胳膊在動。 凌晨一點鐘的時候,萬籟俱寂。 穆曉曉雖然困得不行,但是看著淡黃燈光之下,大小姐的倩影有點心酸。 其實,她也不像是外界說的那樣,難以接近。 大小姐很可愛的。 她就好像是一個從小被家庭保護的很好的孩子,驟然讓她發現周圍的一切都是假的,之前大家對她的好,全都是有所圖,連唯一的父親的愛都不純粹,隨時可以被替換,這樣的情緒,放誰身上不得崩潰,她已經很不錯了。 她的胳膊在動 穆曉曉在分析,或許在看母親留下的遺物?或者是表姐留下的信件?勾起往事還在黯然傷神么? 她見過的病人太多了,身為優秀的心理師,穆曉曉已經可以通過簡單的動作分析出大體走向了。 秦怡的確失眠,她成宿成宿的睡不著覺,也就清晨的時候能瞇著一小下,之前的她一直都是沉默的坐在一樓看著窗外漆黑的天空。 天氣好的時候,或許可以看到幾顆明亮的星光。 天氣不好的時候,就是那一望無盡壓抑的黑色。 她早已習慣了。 這三年來,她一直是這么過的,宋嫂心疼她,不止一次在深夜里披著衣服出現勸她回去睡,說不動大小姐,她就陪著她,一夜一夜的陪著,秦怡知道她的心思就留在自己的房間里不出去。 反正,心都空了,在哪兒,看什么都一樣。 只是近期,因為穆曉曉來了之后,大小姐沉浸又悲傷的夜生活似乎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數著表,一直等到一點半,穆曉曉終于是鼓起勇氣了,準備去上樓找大小姐了,總不能就這么熬到天亮吧? 挨訓就挨訓吧,招人煩就招人煩吧,反正她這么做也不是一兩天了,有一句話叫什么?食君俸祿忠君之事,大小姐也就相當于她的boss了,就是失眠,她也去陪一陪她,大不了威脅她,再不睡覺就給她唱歌了。 夜,實在是太靜了,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到。 穆曉曉小心翼翼點著腳尖,大氣都不敢出,一路爬著樓梯,她琢磨著怎么樣溫柔的敲一敲門,說點什么話才不至于被大小姐罵的太厲害。 打工人的心路歷程有幾個人懂? 大小姐在改變,穆心理師同樣在改變,她已經由當初剛來的時候信誓旦旦的想要治好秦怡的壯志雄心變成了怎么樣少挨幾句罵的心酸卑微。 當她走到三樓的時候,隱隱的感覺不對勁兒了 有很輕的音樂聲從房間門里飄了出來。 穆曉曉身子僵了一下,她停在原地,不可思議的掏了掏耳朵。 她沒聽錯吧? 大小姐睡不著,練琴很正常不是有很多孤獨又高尚的藝術家都這樣么? 可是,這曲子,不大對勁兒啊。 穆曉曉認真的聽了一會兒,再三確定之后,她輕輕的敲了敲門。 也許是門里的人彈的太投入,也許是大小姐認為這么晚了,不該有人敢吃了熊心豹子膽來敲門,并未在意,她的門是虛掩著的,隨著穆曉曉敲門的動作,被敲開了一個縫。 透過縫隙,微弱的暗黃的燈光投了過來。 穆曉曉對天發誓,她不是故意往里看的,可就正正好好看見了。 而一直彈琴的人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她遲疑了一下,緩緩的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那一刻。 兩個人都屏住了呼吸。 穆曉曉看著手里抱著她的兒童琴的大小姐,整個懵逼了。 臥槽?! 她是誰? 她在哪兒? 為何大小姐會拿著她的兒童鋼琴在彈《兩只老虎》?! 第19章 (二更) 穆曉曉這震驚的眼神真的是激怒了大小姐了。 秦怡已經很久沒有起這樣的氣場了, 周圍的一切都仿佛帶了風,那股子nongnong的殺氣幾乎要把穆曉曉卷出去。 大小姐的確每晚都睡不著覺。 是真的睡不著,就是那種明明很累了, 身體也告訴她想要休息,可當秦怡躺在床上的時候,大腦很清晰,許許多多曾經的畫面像是電影一樣涌入她的頭中, 讓她無法入眠。 剛開始的時候,很痛苦,秦怡也試著掙扎過, 閉著眼睛努力讓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可根本沒有辦法,這并不是她能左右控制的。后來,她吃過許許多多的安眠藥,最開始, 會有效果,會睡著,而且是那種沉沉的渾渾噩噩的醒來后偶爾都會忘記自己在哪兒, 是什么時間,有時候, 秦怡甚至以為回到了小時候, 短暫的開心之后是長久的悲慟, 并且隨著時間的加深,藥量加重, 她的身體無法承受, 出了問題。 大把大把的掉頭發,心慌, 流虛汗,疲憊乃至虛脫。 許醫生檢查過后,曾經告訴過秦怡:小姐,安眠藥的副作用太多了,抗藥性會隨著使用時間增加而增加,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有時候,安眠藥就好像是一種類似于毒癮一般的依賴。 秦怡這一輩子,經歷了種種之后,再不想依賴任何,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一片小小的藥劑。 從此之后,她寧愿失眠,也不再去吃。 可每當夜晚降臨,夜深人靜的時刻,寂靜的黑就像是一個漩渦將她吞噬。 有時候,她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否能夠堅持的等到jiejie回來。 她還會想,如果jiejie秦?,幓貋?,看到她這樣,是不是會難以接受?是不是會嫌棄? 秦怡總是有種種想法,很多時候,痛苦像是湍急河流將她掩埋。 她經常會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里彈鋼琴。 音樂是刻在靈魂深處最后的救贖,是湍急河流之中的唯一浮板。 今天,她本來在彈鋼琴曲,后來彈著彈著想到了半天的種種,想起穆曉曉姐妹倆彈《兩只老虎》的時候,秋秋和穆曉曉扭著屁股開心的圍著她唱歌跳舞的歡樂樣子。 她已經許久沒有那樣的開懷了。 沒有誰生來孤獨。 大小姐試探性的拿出了穆曉曉的鋼琴,只是想要試一試,那音樂是否有這樣的魔力,可她才剛彈了一遍,就被人撞破了。 她現在是憤怒中夾雜著一股子被戳破秘密后的惱羞成怒。 兩股怒火合奏,變成了狂怒。 好在穆曉曉是個優秀的心理師,反應速度超乎常人,她以光速推了出去,站在門外稍微緩和了一下,她趿拉著拖鞋,在地上用力的踩了踩,好似那腳步聲由遠到近:大小姐,你睡了么? 秦怡: 這個人,真的是幼稚到讓人發指,這樣就想抹去剛才的一切么? 呵。 穆曉曉再次敲門。 這一次,再打開門,大小姐已經坐在了茶幾前,她手里端了一杯涼茶,淡然的看著穆曉曉,那眼神就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而之前的玩具鋼琴也不知道藏哪兒去了。 你來做什么? 穆曉曉看她這樣心里偷偷的笑,面子上還保持著正常:我來跟你一起賞月。 秦怡: 睜著眼睛說瞎話,她很想要戳瞎她的眼睛。 到底是湊在了一起。 穆曉曉推著秦怡去了客廳,她知道大小姐的喜好,只留了一盞黯淡的臺燈。 她推輪椅的動作是越來越熟練了,大小姐換了一套白色的冰絲蠶睡衣,黑發撲在肩膀,瘦削的鎖骨,因為疲憊蒼白的面孔,無論何時都挺直的身子,倔強又讓人心疼,曉曉真的很想抱一抱她,像是之前在孤兒院抱很多失眠的小朋友一樣,摟著在床上唱著搖籃曲哄一哄。 可是她不敢。 今天在輪椅上坐了一天了,我抱你去沙發上行么? 秦怡沉默的看著她,不吭聲。 穆曉曉樂了,她小心翼翼的搓了搓手,走到輪椅前,彎腰公主抱將秦怡抱了起來。 溫熱的呼吸撲在脖頸之上,穆曉曉感覺有點癢,她低頭去看秦怡,大小姐面無表情的看著窗外的月色,眼睛不與她對視。 看樣子還是惹著人家大小姐了,還生氣呢。 這也不怪她,她哪兒知道大小姐會半夜不睡覺彈《兩只老虎》?還有,她那個兒童鋼琴是從哪兒弄的? 穆曉曉一腦門的問號不敢問,她把秦怡放到了沙發上,自己也跟著坐下,把她的腿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秦怡看了看她,眼神在詢問。 做什么?想死嗎? 穆曉曉微微的笑:我給你按一按,我是專業的。 專業的? 秦怡像是想起了什么,身子顫了一下。 穆曉曉的臉立馬黑了,她無奈的扶額:這次是真的,我真的是專業的。 得了,一首歌,把大小姐對她的那點信任都給唱沒了。 小的時候,孤兒院的孩子有因為缺鈣經常會膝蓋疼腿疼的,還有一部分生長痛的,疼的直掉眼淚。 那時候大家也不敢亂吃藥,穆曉曉的手法就是這么練出來的,后來,她還專門看過一些中醫xue位相關的書,系統性的學習過。 大小姐太瘦了。 因為長期不能活動,她的小腿肌rou隱隱已經有點萎縮了。 穆曉曉有點心酸,她捏著秦怡的腿,輕輕的揉著,想要讓她的肌rou放松一點。 秦怡沒有看她,只是靜靜的看著窗外的星,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抑郁癥就是這樣,像是一張沒有形狀的大手,不知道何時就會抓過來。 黑夜的侵染,讓她的心莫名的難受,很多時候,秦怡都會想,如果這個世上沒有她,會不會更好?也許真的像是小姨說的那樣,沒有她,mama也許就不會死,而秦霜,她或許就是父親唯一的孩子,她們 有感覺么? 穆曉曉輕聲問,打破了秦怡的遐想,秦怡轉過頭看她,沒有說話,繼續沉思。 我以前經常給孤兒院的孩子們按摩,是個按摩小能手,院長mama說,我的手藝特別好,比那種專業的盲人按摩都要好。 秦怡皺眉,怎么廢話這么多,她不累么?從早說到晚? 我這小手,要是放在外面。穆曉曉自信滿滿,估計得按分鐘收費。 其實,曉曉也很累,她今天跑了一天了,晚上又是做飯收拾家務洗衣服的,眼皮都要粘起來了。 可是她不能睡,她不能把大小姐一個人扔在這兒,她看出來了,秦怡在難過。 奇怪,沒有感覺么?穆曉曉還在往秦怡身邊湊,因為晚上休息,她把頭發散了下來,不是白天里的馬尾,漆黑的長發在月色之下發光發亮,與她白皙的脖頸行程強烈的色彩對比,勝雪的肌膚,鮮紅的唇,她就那么無辜的看著秦怡。 秦怡莫名的煩躁,她不耐煩的抬了抬手。 你想要我什么感覺? 穆曉曉: 大小姐干嘛突然這樣,無緣無故的開車? 同樣的月色,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態。 給秦怡按了一會兒腿,感覺她的身體放松了很多,穆曉曉特意拿了個墊子為她靠在身后,她也沒有急著把大小姐放回輪椅上,而是坐在她身邊,跟她一起看夜色。 中途,大胃王穆曉曉又餓了,她起來給自己和大小姐一人溫了一杯牛奶。 秦怡看都沒看。 大小姐自然跟吃貨不一樣,對自己有著嚴格的要求,夜晚是不會吃東西的。 穆曉曉很會享受,她還特意往牛奶里加了蜂蜜,用微波爐轉了轉,烤出了那種焦焦的黃,喝著特別享受。 秦怡望著月色,眉眼微微的蹙起。她想起秦霜今天來時的眼神,她 咻。 穆曉曉吸溜了一口牛奶,真香啊。 秦怡: 轉過頭,秦怡一雙如墨的眸子死死的盯著穆曉曉,抬了抬手。 你以為因為宋嫂,我真的不開除你? 穆曉曉一聽立馬變老實了,她乖巧的兩手撐著下巴,軟綿綿的:大小姐,你要是因為我工作上有什么不滿意辭退我,我無話可說,可是如果是因為個人恩怨 她就差明說因為撞破你玩玩具琴而被辭退,我可不干了。 大小姐是什么人? 秦怡漆黑的眸盯著穆曉曉看了看,手抬了抬,開始誅心了。 你太能吃。 穆曉曉: 她低頭看著手里的牛奶,突然就不香了,她抿了抿唇,琢磨怎么辯解。 大小姐又來。 你話太多。 穆曉曉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