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拍馬屁到是讓秦怡略微有點驚訝，她還一直認為穆曉曉是一個耿直的人，沒想到，這么的阿諛虛偽。

    大小姐是什么人？

    她可是從懂事開始，就在馬屁堆里面長大的，是被吹起來的。

    她會在意穆曉曉這點夸獎？

    穆曉曉抱著曲起的雙膝，一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她：我還看了好幾遍大小姐剛出道時候的MV，跟現在那些藝人不同，干干凈凈的氣質非凡，讓人看了就忘不了。

    秦怡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唇角不可察覺的微微彎起。

    這樣的話，她聽過太多了。

    她的確是天生麗質，氣質斐然。

    當時MV一出，驚艷了看慣了濃妝艷抹，美顏開到最大，各種整容臉的大眾。

    有人說她就是一股清流，帶著自然美的風范，甚至有人說她有點八九十代港姐身上那種不需太多修飾，獨自盛開的清新氣質。

    穆曉曉的眼神專注，一點恭維的樣子都沒有，誠懇極了：我唱給你聽聽好么？

    秦怡瞥了她一眼，眉眼微微挑了挑。

    她姑且聽一聽。

    穆曉曉就像是得到了偶像許可的小粉絲，兩手搓著臉，有點害羞：那就獻丑了。

    月光如紗，撲在地上像是清淺的水一樣，讓人心靜了不少。

    這曾經是秦怡最喜歡的創作氛圍，以前，很多個這樣的夜晚，她都會獨自在屋里哼著歌搞創作。

    對于音樂，她永遠是認真的，即使秦霜的到來讓她不快，可她已久是壓抑下了，目光落在了穆曉曉的身上。

    她之前只在車上聽過穆曉曉小聲跟著哼過歌，感覺還可以，但是哼歌是隨著音樂，而且不帶歌詞，聽不出什么。

    相處了有一段時間了。

    秦怡看著穆曉曉做飯不錯，收拾東西利落，對待meimei溫柔之中不缺暴力，健身做飯都不錯，唱歌也該不錯吧？

    不然，誰敢在本尊面前，挑戰她的成名曲。

    眼看著大小姐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過來了，穆曉曉又鄭重的咳嗽了一下，她清了清嗓子，閉上眼睛沉醉的開始唱了起來，她對自己相當自信，直接挑戰了一個高難度的副歌部分。

    我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卻一次次的對你包容，是心癮呀。

    我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卻一次次的對你放縱，是心癮呀。

    我不是一個體貼的人，卻一次次的對你寵溺，是心癮呀。

    這首歌唱的本來是一個高傲的人，在戀愛中，為了另一半逐漸改變，從冷漠驕傲硬邦邦變得溫柔的過程。

    秦怡的聲音干凈，唱出來的時候繾綣溫柔，就好像是在愛人耳邊說著情話，尤其是那是心癮呀尾音中對于深陷感情的無可奈何與縱容，讓多少少男少女在夜晚聽的心情涌動，恨不得立馬將愛人抱在懷里。

    可當穆曉曉唱出來的時候，那破鑼一樣五音不全的聲音仿佛將黑夜硬生生的撕開，就好像是一個左青龍右白虎的糙漢子，手里拿著啤酒瓶，在對愛人訓斥，尤其是通過她最的那一聲是心癮呀，讓秦怡有一種想要搶過酒瓶沖穆曉曉的頭打過去的沖動。

    秦怡：

    五音不全的人，如果不是家人朋友說，往往都不會認為自己唱歌不好聽，反而會覺得自己天下第一。

    從小到大。

    穆曉曉哪兒有娛樂的時間，唯一聽過她唱歌的可能就是meimei秋秋了。

    可秋秋那個馬屁精，jiejie就是唱出個山路十八彎，她也會拍手叫好。

    盲目的夸獎導致盲目的自信。

    穆曉曉越唱越帶勁，閉上眼睛，沉醉其中，她知道，今天她這一亮嗓子，哪怕是明天她就被辭退了，她也會像是濃墨重彩的一筆，永遠的留在大小姐的心里，揮之不去。

    是心癮呀?。?！

    一曲完畢。

    穆曉曉終于肯睜開那雙陶醉的眼了，她滿懷期待的去看秦怡，想著大小姐是不是太感動了，怎么連點掌聲都沒有。

    可意外發生了。

    她看見大小姐的身子往后縮著，緊緊的貼著輪椅，好像是想逃又無路可逃的樣子，她的眼睛甚至略微的瞇著，那張高貴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地鐵老頭看手機的牙酸頭疼的經典表情。

    穆曉曉：？？？

    這反應讓穆曉曉怔愣了半天，她抿了抿唇，站起了身，往秦怡的方向走了兩步：大小姐，你

    隨著她的靠近，秦怡的輪椅居然居然往后退了兩步。

    穆曉曉：？？？?。?！

    第18章

    大小姐這兩步輪椅后退可深深的傷害到了麥霸穆曉曉了, 她震驚的看著秦怡，眼里滿滿的都是受傷。

    為什么？為什么？

    大小姐，你這退后兩步是認真的嗎？難道就因為是專業的就可以這樣鄙視她們這些業余里的頂尖選手的嗎？

    秦怡自然是看到了穆曉曉受傷的目光, 她真的想安慰她一句的，但是這歌的后勁兒實在太大了，她現在感覺耳朵受的傷還沒有恢復，嗡嗡的跟水壺燒開似的那一句是心癮呀來回在腦海里回放。

    大小姐甚至想, 從今以后，她可能都沒有辦法正確對待她這首成名作了。

    你至于嗎？

    穆曉曉原地爆炸了，她第一次理直氣壯的頂撞大小姐：我雖然比不上你們這種專業的, 但也不用你這種表情吧！

    她這是真的動氣了。

    對于這樣為了你, 而優秀的獻唱，不該贊美嗎？

    穆曉曉真的是痛心疾首，她發現大小姐的心理有點陰郁，看樣子是嫉妒她這樣的嗓子了。其實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她不是專業的，又沒有經過訓練，唱出來之后卻這樣的優美, 嫉妒使她扭曲。

    秦怡皺著眉看著她，片刻之后, 抬了抬手。

    誰給你的自信？

    穆曉曉：

    誰給她的自信？！

    穆曉曉怔怔了半天, 她直接把電話打到meimei手機上去了, 秋秋正在家里吃著零食看著電視吹著空調，小生活別說多開心了, 接到jiejie的電話, 她慌忙咽下嘴里最后一口蛋黃派，清了清嗓子：喂？姐, 怎么這么晚還不睡，打電話吵我學習？

    別放屁了。穆曉曉幾乎是咆哮，我問你秋秋，jiejie唱歌怎么樣？

    秋秋給吼的把手機拿出去離耳朵一米遠，她怔了怔，本能的夸姐反應上線：非常的好，特別的好，讓人聽了就難以忘記。

    這是怎么了？

    是誰想不開，拉著jiejie唱歌了么？

    秦怡坐在輪椅上，身子抖了一下。

    穆曉曉咬牙切齒：你一jiejie聽了我唱歌之后，齜牙咧嘴的。

    秦怡：

    秋秋嗝了一下，剛剛咽下去的蛋黃派往上反，她咳了一聲：你說你沒事兒唱什么歌啊。

    一jiejie真是良心金主，真的是愛jiejie愛的深沉，僅僅是齜牙咧嘴么？沒嚇的從輪椅上掉下去就不錯了。

    每一次每一個深夜，秋秋聽見jiejie唱歌，真的，是用手掐著自己的大腿，才忍住雞皮疙瘩起來，頭發倒立的沖動。她是心疼jiejie的，從小就cao心她們幾個小的，后來出去后，又一直工具人一樣打工，娛樂時間太少太少了，就是因為這樣，jiejie唱歌，秋秋才極力叫好的。

    你唱的什么歌？

    秋秋琢磨著要是唱兒歌什么的，jiejie還不至于跑調跑的厲害，穆曉曉眼睛橫著秦怡，哪兒能跟meimei說實話，我唱什么歌不好聽？你聽著，我隨便給你哼哼一句。她清了清嗓子，大概是之前的威力太大，輪椅上的秦怡又往后倒了倒。

    穆曉曉：

    不生氣。

    她不生氣。

    深吸一口氣，穆曉曉看著窗外的月光，沉浸了一下被大小姐碾壓過的心，她晃動了一下身子，找了找感覺，問：準備好了嗎？

    秋秋不愧是十佳好meimei，第一時間把電話遠離耳朵，準備好了！

    穆曉曉動情的輕聲哼唱著：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

    這樣暢快的歌曲，這樣美好的月色，穆曉曉感覺自己已經融入到那月色之中了，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她就不相信這一次大小姐不動容。

    她用余光看著秦怡。

    秦怡這一次表現的到很平靜，沒有躲避，只是好看的眉毛緊緊的蹙著，似隱忍，似催促的抬了抬手。

    我好了，你去休息吧。

    難得的貼心。

    難得的主動。

    卻像是一把鋒利的劍，把穆曉曉可憐的挑了起來殺了個死透透。

    那一顆溫暖的心，就這么被大小姐毫不留情的用輪椅轱轆了個粉碎。

    穆曉曉臉都綠了，她握緊手機就像是最后一課稻草：秋秋，你給我說實話，我唱的到底怎么樣？

    在她心里，她的meimei雖然頑皮了一點，但那張小嘴，很少亂說話的。

    不可能的。

    她不會唱歌那么難聽的。

    沉默了許久許久，電話那邊的秋秋輕聲問：姐，你以后，還是別給一jiejie唱歌了，你還有其他才藝，你體力不是挺好嗎？就是耍個大刀，胸口碎個大石也是極好的呀。

    如今，此情此景，她不能再瞞著她的jiejie了，卻也不能說的太直接，只能委婉的提醒。

    她現在腦海里已經能想到那樣的場景。

    ***

    一jiejie齜牙咧嘴的坐在輪椅之上，她一抬手。

    好同志，有什么好好說，別開口！自己人。

    要錢么？錢給你，要人么？人給你。

    只求你別開口，留下我的耳朵。

    ***

    穆曉曉一口氣憋在胸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哦？你放心，不用害怕，jiejie這次找你就是想要聽到一個正確的評價，你聽了jiejie唱這首歌到底是什么感覺？盡管說，我是絕不會生氣的。

    許久許久。

    夜色將周圍的一切蔓延。

    電話那邊的秋秋說：這首歌吧，原唱唱了，讓大家心胸開火想要紅塵作伴，放下一切，策馬奔騰，可jiejie你唱了

    角落里的秦怡默默的抬起了手，擋了擋眼睛。

    穆曉曉豎起耳朵認真的聽著樂評人秋秋的評價。

    秋秋：聽了讓人直接不想活了，就想這么走了。

    穆曉曉：

    月色涼，怎么比的過心涼，電話被掛斷，穆曉曉三步并作兩步跑到客廳的沙發上趴下了。

    她的心

    她的心被深深的傷害了。

    秦怡在身后驚訝的看著穆曉曉。

    從曉曉來家里后，她看見的她就是樂觀開朗，無論自己怎么冷著臉發脾氣，她都是笑呵呵的不以為意。

    如今，她的眼角含著淚，在沙發上蹬腿的樣子，好似真的傷心了。

    可不是真傷心么？

    雖然身世坎坷，但是穆曉曉從小到大都很努力，從小學就是拿雙百的三好生，初中、高中一路保送，到了大學也在學校里小有名氣，她總是感覺老天雖然對她不公平，但她就像是生活上的巨人，勇于攀登一座又一座高山。除了meimei，沒有人知道，她還曾經有一個音樂家的夢想，甚至為此花重金買了鋼琴就想著等以后把meimei們都安排好了，她就隱居當個音樂家什么的。想象一下那個畫面，歷盡滄桑的她氣質高昂的坐在山林之間，手下是優雅的鋼琴，風生氣，林葉飛，她在那瀟灑的邊彈邊唱，頗有笑傲江湖的快意。

    如今夢想就這么破碎了。

    大小姐真的是太討厭了。

    穆曉曉趴在那蹬蹬踹，她現在需要關懷，需要慰問，大小姐但凡是有一點人性，也不會忍心丟她一個被她傷害的花季少女在這兒難過傷心痛苦成這樣吧？

    秦怡的確轉著輪椅過去了，她在沙發一側沉默的看著穆曉曉。

    嗅到了那股子淡淡的檀香味兒，穆曉曉的唇角偷偷上揚，她琢磨著，這大小姐肯定是不會安慰人的，現在正不知道怎么做，雖然今天自尊心挨撅了，但也是一個不錯的實際，最起碼可以讓大小姐敞開心扉跟自己說說話。

    拿捏著時間，穆曉曉悶了自己半分鐘，她抬起頭去看大小姐，自己反而怔住了。

    沒有想象中的無措。

    更不是幻想中的局促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愧疚。

    大小姐偏著頭好奇的看著她，眼睛閃亮亮的，那眼神仿佛就在看剛從外面撿回來的小動物，好奇她這是在做什么？

    穆曉曉：

    她一股腦的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秦怡還是看著她，以為她坐起來之后還要鬧騰什么，她是有點好奇，因為從小到大她身邊的人都沒有這樣的，別說是撒潑了，大聲跟她說話的都少，如今看見穆曉曉這么鬧騰，她還真的有點新鮮。

    穆曉曉：

    她現在真的很想回大小姐一句，她經常對自己比劃的話。

    看什么看？戳瞎你的眼。

    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穆曉曉感覺自己的人生還沒這么挫敗過，真真是遇到了事業的滑鐵盧，好在大小姐的傷心事兒翻篇了，她自己的難受還可以承受，也不算是一無所獲，心理師不就是要有這樣的奉獻精神么，專業敬業的她可以的。

    餓不餓？

    刨除最初的尷尬，穆曉曉開始沒話找話了，她知道大小姐現在雖然嘴上沒有安慰她，但心里一定愧疚，很有可能會點點頭，跟著她吃點東西的。

    但大小姐永遠是大小姐，秦怡抬了抬手。

    你是豬嗎？

    從早到晚，穆曉曉的嘴就沒有停過，一直在進食。

    穆曉曉：

    今天，真是一個扎心的夜晚，算了，大小姐不吃就不吃吧，她看秦怡這樣也好的差不多了，也該讓她睡覺去了。

    大小姐，你該休息了。

    秦怡坐在輪椅上表情淡淡的，那眼神，穆曉曉熟悉極了。

    你算幾個蔥，敢安排我睡覺？

    如果是以前，穆曉曉肯定在收到刀子眼之后縮縮脖子，啥也不敢說灰溜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