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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必是對,但也未必全錯,最起碼,現在的謝年舟是信任她的。 可現在的信任不代表未來也信任,她不敢拿家人的性命去賭謝年舟的良心。 從鄴城出發的那一刻,她便做了兩手準備,一手是謝年舟果真在她的影響下成為一個三觀正直的好人,另一個,是魚死網破,不死不休。 祝儀嘆了口氣。 “阿姐可是有心事?” 見祝儀嘆氣,謝年舟問道。 “沒有?!?/br> 這種事情祝儀哪敢跟謝年舟說?她想也不想便敷衍過去,“只是覺得有些不自在罷了。京師不比鄴城,到了這兒,我要處處守規矩,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拘束得很?!?/br> “阿姐很快便不必守規矩了?!?/br> 謝年舟笑了一下。 “???” 祝儀下意識出聲,又很快反應過來——等謝年舟讓天子提前崩了天,京師亂成一團,到那時,她的確不用再守規矩了?!?/br> 只是這種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得很,再想想天子多疑的性子,祝儀忍不住道:“小舟,你要小心?!?/br> “其實,其實我們也不急在這一時的,你,莫要為我而身犯險境?!?/br> 關切的話讓謝年舟眉眼柔和一瞬。 “阿姐放心,我不會有危險的?!?/br> 謝年舟望著祝儀,眉眼一片溫柔。 但有些人生來便是侵/略/性極強,縱然眉目溫柔,可落在祝儀身上,便是灼灼的,帶有侵略性的,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像是被獸盯上的獵物,讓她渾身不自在。 溫柔似乎只是假面,藏在暗處的獠牙隨時會突然出現。 祝儀極其別扭。 像是察覺到祝儀的不自然,謝年舟很快收回視線,他抬手解開自己的護心甲,從里面取出一個深竹月色的錦囊遞給祝儀,“阿姐,這個送給你?!?/br> “這是什么?” 祝儀捏了下錦囊,里面yingying的,像是一塊玉,但這個形狀似乎并不是一塊整塊的玉,像是被人攔腰切斷了一般,是塊殘次品。 謝年舟身價不菲,出手闊綽,卻送她一塊殘次品的半玉? 祝儀捏著半玉,看了又看謝年舟,很快明白他的用意,“這是你的信物?” “嗯?!?/br> 謝年舟頷首,“我平時在宮中當值,出入不便,阿姐若是想找我,便叫人拿了這個東西去謝府,待我知道后,自會去尋阿姐?!?/br> 祝儀微蹙眉,“謝府?你回去給謝......謝公做事了?” 想到這個地方是皇宮,她堪堪忍住了想罵謝崧的嘴,硬生生把謝崧改成謝公。 “倒也不算給他做事,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br> 謝年舟十分坦然。 祝儀心頭一酸。 是她把謝年舟從謝家帶出來,拍著胸脯保證,要他以后絕不對再受謝崧的惡氣,她的話尤言在耳,可是現在謝年舟卻為了幫她搞死皇帝而重新為謝崧做事。 雖說搞死皇帝對謝年舟也有好處,但提前搞死和以后搞死是完全不一樣的事情,這意味著謝年舟的計劃全部被打亂,甚至還會為她冒險,這份恩情,她拿什么來報? “對不起?!?/br> 祝儀聲音一輕,“我沒有做到我向你承諾的事情?!?/br> “我,我把你從謝家帶出來,現在你又為了我重回謝崧麾下......對不起,小舟?!?/br> 謝年舟莞爾。 “阿姐永遠不需要向我說對不起?!?/br> 謝年舟伸出手,把祝儀臉側碎發輕輕梳在耳后。 這個動作很親密,突破了姐弟之間的關系,祝儀有些想躲,但不知為什么,到最后她什么也沒做,低頭看著自己的裙擺,任由謝年舟撥弄著她的頭發。 大概是內疚? 又大概是心虛? 她有些分不清。 但她清楚明白的是,她跟謝年舟心里的圣母白蓮花沒有任何關系,真實的她心機又惡劣,逢場作戲騙取了謝年舟的信任,又利用謝年舟對她的信任讓謝年舟為她做事,如果評比感情騙子,她絕對能拔得頭籌。 但她不后悔。 無論重來多少次,她依舊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在她心里,家人才是最重要的,為了家人,她可以做任何事情。 包括騙謝年舟,利用謝年舟的感情。 如果讓她在家人與謝年舟之間二選一,她會毫不猶豫選擇家人。 可不后悔是一回事,內疚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知道自己的手段不光彩,所以在面對謝年舟時,總是莫名的心虛,以至于她甚至有些不敢與他對視。 祝儀嘆了口氣。 她掐了下掌心,慢慢抬起臉,強迫自己與謝年舟對視,“謝公待你好么?” 大抵是她的話滿含關切,又大抵是她沒再逃避謝年舟的目光,謝年舟眼角微彎,顯然是頗為開心,“除了阿姐,世間無人待我好?!?/br> 祝儀睫毛狠狠一顫。 “阿姐待我好便好了,至于旁人,我不在乎?!?/br> 謝年舟又笑。 祝儀突然有些喘不過氣。 她想說她沒有那么好,她與謝崧沒什么區別,都是在利用他,可是她不能說,她死死攥著掌心,輕輕喚了一聲,“小舟......” “嗯,我在?!?/br> 謝年舟淺笑著看著她。 “對不起,我,我以后會對你更好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