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后便是椅子。

    “楚大夫小心？”她扯住了他的腰帶，卻因為沒什么力氣，反被他帶了出去。

    她下意識雙手雙腿便都纏在他身上了，如同八爪魚一般。

    第50章

    她手干脆封住了他的雙眼, 羞惱道，“不許看?！?/br>
    而后腳尖輕輕勾了一下旁邊桌面的碗。

    啪得一聲。

    藥碗也摔在了地上。

    他睫毛顫了一下，她手心處感受到了顫動。

    他是一動不敢動, 聲音都帶了些顫音兒，“我不看, 你先下來?！?/br>
    “地上有碎碗, 下去會硌腳的，你走遠些?！?/br>
    因為身后有凳子, 他往旁邊多走了許多步。

    她有些害怕地抱緊了他許多，雙腿因為纏不住, 不住下滑。

    “可以下來了嗎？”

    “我腿軟，下不去！”她輕聲開口，雙腿無力, 身體還是不停下墜。那聲音就在他的耳邊, 像根羽毛似的, 不斷撓啊撓！

    他直接撫住了她的大腿, 額頭青筋根跳動，脫著她將她送下了地, 他立即收回了手, 可女子腿軟得站不住。

    她輕哼了一聲，下意識便抓住了他的手臂, 撐住自己。

    “玉姑娘, 你自己能支撐住嗎？”他問道。

    “腿還是有點軟, 你讓我緩緩?！彼p抿了下唇。

    “冒犯了?！彼廾澚艘幌? 小心撫住了她的腰, 將人抱了起來，向床邊走去, 他一直閉著眼睛。

    “床邊有碎片，你小心些?！彼?。

    將人放在床上后，他方才轉身，“你先休息，我叫人進來收拾?！?/br>
    “楚大夫當真是我見過最正人君子的人，其他人見我，想的是把我衣服扒了，只有楚大夫想把我衣服穿上?！彼Φ?，“還好剛才瞧見了楚大夫的本錢，否則我都要誤會了?！?/br>
    “姑娘既是有家室的人，還請自重?！彼蛳麓?。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彼龁柕?。

    “沒有?！彼氐?。

    “那你為什么一直對我不假辭色，是不是因為我不自重惹你不喜歡了?！彼?。

    “我只是習慣診斷的時候保持理智，這樣對病人的病情更好?！?/br>
    “是嗎？”

    他幾乎是從喉嚨里哼出來的字。

    “你走吧，今日有勞你了，出去的時候勞煩帶下門?！彼?。

    他藏在身前的手動了動。

    之后半個月，兩人連話都沒有說上幾句。

    原本因為施針好了些的身體又差了下去，她時常抱著玉笛在窗邊一坐就是一下午。

    一頭青絲竟不覺生了幾根白發，那雙眼睛下面也生了些細紋，她仿佛一下老了許多。

    “你這，怎么變這幅模樣了？”婦人有些疑問。

    這才僅僅只是半月有余，她就變得她有些認不出了。

    她笑道，“不過是變老，說起來也是緣分，我們是同年同月出生的?！?/br>
    “怎么可能?！彼@詫道，“你在同我開玩笑吧！”

    她一直以為她才二十出頭，心里之前還嘀咕楚衍老牛吃嫩草，雖然他看著不算老，但確實過了四十的年紀。

    她輕笑一聲，“我這算是回到了這年紀該有的相貌了吧！你說我如今這般丑了，他還會喜歡我嗎？”

    “你這算哪里丑，你若是叫丑，我豈不是還去投河，省的污人眼睛?！彼家回Q。

    只見她笑得直不起腰，“你也不丑?！?/br>
    “你不用安慰我?！彼怂谎?。

    她對自己長相如何，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她長得像他爹，大濃眉，厚嘴唇，臉也方了些。

    “你當真不準備告訴楚衍？你該告訴他的，怎么能自己一個人扛著呢！”

    “他忘了也好，省得到時候也叫他難過?！彼Φ?，“其實早該在他離開那天，就當他死了?！?/br>
    “你這看著也不像是個傻的，怎么認死理呢！”她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

    “我孑然一身，無親無故，若我死了還要勞煩你們替我收尸?！?/br>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你這是要把神醫谷的招牌砸了。等你好起來，我給你幾個長得俊，還聽話的?！?/br>
    “你和你兒子最近關系如何了？”

    “他都這么大了，早過了和我們交心的年紀，只盼著他不氣我就好?！?/br>
    見她面露倦色，她方才告辭離開。

    “南笙?！彼磳⒊鲩T之際，她忽得喊道。

    她回過頭，見到女子對她笑，“人這一生，都是爭斗，年少時爭美，成親后爭夫婿，年老后又爭孩子出息，你似乎這一生都沒有爭贏過，你如今還有遺憾嗎？”

    “是人怎么可能沒有遺憾?！?/br>
    她這一生，處處不如人，處處是遺憾。這些年，雖然已經看開了許多，但想起過去，還是會有那么多的意難平。

    “不過都過去?！彼?。

    “我叫玉笙?！彼?，“是為你而來?！?/br>
    抵你心中不平意。

    她怔愣了片刻，下意識地問道：“我們以前見過嗎？”

    “或許吧！”她道。

    ……

    窗外柳絮紛飛，窗前早已沒了女子的身影。

    她梳洗打扮，穿了新衣。

    “楚大夫，我今日好看嗎？”她笑得明艷動人，即便臉上的脂粉也掩不住的疲態。

    “好看?！彼絼恿藙?。

    “你說我如今年華已逝，面容蒼老，他還會喜歡我嗎？我若是這般去見他，他定是認不出我的?！?/br>
    “若是因為你容顏不在就厭棄你的男人，也不值得托付?！?/br>
    “楚大夫說得對?！彼σ庥?，“若是先遇到楚大夫，我想我應該會喜歡上你的?！?/br>
    他指骨攥成了一團。

    “今日我不想扎針了可以嗎？我想出去走一走，我聽小楚說，神醫谷的西邊有一處花海，如今花開得正盛，我還沒有去看過。楚大夫要是有自己的事，自行去忙吧！”

    “你走得動嗎？”

    “我身體好些了，走的動的?！彼诡佇Φ?，還起身走了兩圈，“還要多虧楚大夫這段時日的醫治?！?/br>
    “你在屋里等我?！彼隽朔块T，下階梯，在那里絆了一跤，扶住一旁的扶手才穩住。

    他閉了下眸子，向外走去。

    叫小楚拿了那張輪椅過來。

    風一過，花海便生浪，紅黃藍綠，爭奇奪艷。

    她回頭道，“楚大夫今日無事嗎？”

    “無事?！彼氐?，手卻是緊握在輪椅的邊緣處。

    “楚大夫，能問你個問題嗎？”

    “嗯！”

    “你是如何看待感情的？”

    “感情會教人失去理智，作為一個醫者最忌諱的就是失去理智?！彼?。

    “可是感情是不受控的不是嗎？若是感情當真來的猝不及防，先生也準備逃避嗎？”她問。

    “玉姑娘怕是忘了，我已有家有室，早已過了沖動的年紀?！?/br>
    “我的意思是倘若先生愛上一個人，偏偏這人已有了心上人，你會如何？”

    “那若是你的妻子同你成親前還有過其他男人呢！”她回過頭。

    他雙眼有些澀，在她轉頭時，下意識目光便往旁邊游移，不愿同她對視。

    “前塵往事，何必追溯?！?/br>
    只聽她笑了一聲，“若是真面臨那樣的境地，我不信你還能如現在這般坦率?！?/br>
    她又回過頭去，聲音極輕，被風吹落到不知何處。

    “楚大夫，我若是說喜歡你的話，你會不會又說我不自重?！?/br>
    若是不湊到她耳邊仔細聽的話，或許根本聽不到。

    也不知他聽到與否，并沒有太大反應。

    “我有些太累了，想睡一會?！彼?。

    “睡吧！等天黑了我叫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