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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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玉哪用提醒,屁顛顛地跟進去,青雁也從檐上盤旋而下,飛進了屋里。 兩道熱騰騰的夜宵出鍋,陸恒立在砧板旁,拿起一把干凈小蔥,另一只手探向身后,倏忽間,他手中多出一把銀白菜刀,刀面剔透平滑,泛著些微冷光。 陸恒正欲抬刀切蔥,耳畔突然傳來一句撕心裂肺的—— “住手?。?!” 群玉一心撲在夜宵上,沒注意那把刀是如何變出來的,而青雁始終在意著塵霜劍,所以它看得一清二楚,可它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遂顫聲問: “你這菜刀……哪來的?” 陸恒聞言,輕掂了兩下刀,平靜答:“劍變的,用著稱手。除了菜刀,它還可以變成尖刀、刨刀、剔骨刀,甚至斧子……” “夠了!你這個邪惡的廚子!” 青雁悲痛萬分,一頭撞暈在它主人肩上。 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才會讓仙界最強仙劍落入這個姓陸的邪惡廚子手中,淪為切蔥剁蒜的廚房刀具,被他強迫著不斷親吻那明明一劍就能劈碎劈爛的邪惡砧板! 群玉覺著,用無敵仙劍切菜簡直超酷,但她也能理解青雁幻滅的心情,遂在靈識中柔聲安慰它: “好歹塵霜劍還在陸公子這么個除妖師手中,而你堂堂神界靈鳥都變成妖怪的靈獸了,對比起來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青雁:…… 主人,我真的謝謝你。 群玉抬手擼了會兒鳥毛,注意力回到灶上。 陸恒這時已切好蔥,準備再切小米辣時,他手中菜刀忽地一閃,寒光凜冽間,菜刀變回長劍,群玉感受到一陣靈力波動,忙問陸恒: “塵霜劍這是怎么了?” 該不會突然罷工不想切菜了吧? 陸恒執劍的手微微垂下,閉目感受著靈劍靈氣傳遞的信息,片刻后,他緩緩睜開雙眸,淡聲說: “我曾用劍尖在那尊鼎的隱蔽處刻了個追蹤符,剛才,劍靈感受到了鼎移動的方向?!?/br> 群玉:“往哪兒去了?” 陸恒:“東北方向?!?/br> 東北方向? 群玉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沉默。 青雁用靈識說:“那不就是璧城所在的方向嗎?” 群玉:“不用你提醒我?!?/br> 青雁剛才被群玉的“安慰”傷到了,忍不住陰陽怪氣道:“那就好,主人,我還擔心您忘了自己離家遠行是來干嘛的?!?/br> 群玉的聲音果然變悶:“哼,就算我不去璧山派,一無所成地回家,我爹娘也不會怪我的。但我以后要是吃不到陸公子做的飯,我可能會活不下去?!?/br> 青雁:“陸恒也知道你要拜入璧山派,如今他追蹤那尊鼎,正好送你去璧城,到時候他肯定不會再讓你跟著了?!?/br> ……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青雁心肝莫名一顫,有些后悔話說太重打擊到主人了。 誰知這時,它靈臺中忽然幽幽冒出一句—— “我想滅了璧山派?!?/br> …… “開個玩笑?!?/br> 群玉笑起來,蔥白手指輕輕撫摸著青雁的羽毛,直摸得它渾身炸毛,瑟瑟發抖,本能地曲起脖子,把頭塞進了翅膀下面。 你剛才那口氣,真不像開玩笑。青雁瑟縮地想。 第十七章 翌日清晨,陸恒做筍絲烙當早餐,筍香清新,裹挾著淡淡焦香飄出房舍,引來好幾個修士趴在窗外流口水。 修士們昨夜在一處山崖底下找到了被吸走大半精氣的小師弟,加上被狼妖打傷的,一共五名傷員,賀立群派兩人用傳送陣先行護送他們回紫云門,剩余五名修士,留在民間繼續搜尋妖怪蹤跡。 群玉吃完早飯,陸恒沒趕她走,卻也沒說要順路送她去璧山派的事兒。 直到群玉主動問,陸恒才猶疑不定說,因為順路,他本該送她,但他在追尋妖鼎蹤跡,尚不知那鼎牽扯了多大的邪祟陰謀,前方又埋藏了多少未知的兇險,他不想令她也身陷險境,所以他們最好還是分開走。 “還有一點?!标懞愠谅暤?,“我已追蹤那鼎許久,想必背后cao縱鼎的人已發現我在鼎上刻了追蹤符。塵霜劍靈力雄勁,鐫刻的符箓極難去除。那人若除不去追蹤符,你猜他會如何?” 群玉想了想,瞳孔倏忽放大:“可能會利用那鼎,將你引入兇險之地,令你自身難保!” 見她聰慧,一點就透,陸恒由衷一笑:“所以,姑娘還是不要和我同行……” “不。經歷了這些事,我也非常想知道這鼎隱藏了哪些秘密,背后之人把鼎送給一批又一批妖怪用以邪修,對他而言究竟有何好處?” 群玉故作正義凜然,心下卻默默補充:不僅如此,本姑娘還立志要把那尊鼎奪走,讓它為美味的咕咚鍋奉獻一生。 在豐安山時,陸恒只覺得這個山野少女有些無知無畏,直到此刻,他漸漸發覺,群玉似乎不是因為無知才無畏,她遠比他想象中的聰明,能清晰地認識到危險,但她對此毫不在意,明知危險卻全無畏懼之心,簡直可以用囂張狂妄來形容。 真不知看起來老實敦厚的許家人,是如何養出這樣的女兒的。 見陸恒不言,群玉立馬換一副嘴臉,眨巴著翦水明眸撒嬌賣慘道: “陸公子,你就讓我再多吃幾日漫韓-漫腐漫男女-成人漫都-在q峮524久081久2頓你做的飯吧?你應該知道你那光芒萬丈的手藝照亮了我陰暗慘淡的人生,現在就趕我走的話,我真的會餓死的嗚嗚嗚……” 陸恒:…… 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后來收拾東西啟程離開,群玉眼巴巴跟在他身邊,他雖皺著眉,卻也沒有加以阻攔。 今日是個陰天,日光慘淡,各處都灰蒙蒙的。 陸恒循著靈劍的指引,漸漸走出丘陵地段,進入一片地勢平坦的原野。 剛開始只有他和群玉二人,大約在午后,他們和紫云門那群修士意外碰頭,然后就莫名其妙變成七人同行。 群玉心里一清二楚,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事,他們就是貪圖陸公子的手藝,故意跟著陸公子蹭飯的! 更令她憤怒的是,賀立群自從見識過陸恒的超強劍法,整個人仿佛兩級逆轉,原本冷漠傲慢的性格一瞬變成熱情洋溢的狗腿子,跟在陸恒身側左一個“陸兄”右一個“陸兄”獻殷勤,把群玉生生擠到一邊,一天下來都沒機會和陸恒說上幾句話。 夜里,所有人宿在一間破廟,群玉是姑娘,睡的地方離男人們遠遠的。她的草席挨著一堵墻,墻上開了個破窗,睡前她趴在窗邊往外瞭,恰好看見那群修士半夜不睡覺,圍著陸恒向他請教劍法。 陸恒全然不計較這群人曾經多么瞧不起他,幾乎有求必應。 群玉縮回腦袋倒在草席上,從青雁屁股下邊薅了點軟綿綿的絨毛,把耳朵塞得嚴嚴實實,閉目睡覺。 翌日,天氣依舊沒有好轉,陰云低垂,野風沉悶。 賀立群跟在陸恒身側,與他談論那尊妖鼎。 不知說了什么,賀立群臉色微變,凝重道:“陸兄自凌霜嶺來,在下曾聞凌霜嶺門中的問天寮能夠叩問天機,預知世事,我紫云門卦師長老曾卜出今歲將有妖邪禍亂人間,敢問問天寮是否也卜算出了類似的天機?” 陸恒點頭,淡淡吐出八字:“妖星耀世,必有浩劫?!?/br> 正因為問天寮卜出了這八字預言,陸恒才決心離開凌霜嶺,一路伏妖至此。 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尊詭異的妖鼎,或許就與這八字預言有關。 行至一片蔥郁林間,恰好到了飯點,眾人便暫做歇息。 群玉抱著包袱坐在一草垛上,有些沒精打采。 “主人,你今日似乎情緒不佳?”青雁落在枝頭,小心翼翼問,“誰惹到你了?” 群玉抬了抬眼皮,直言道:“本來陸公子只給我一人做飯,我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現在好了,這么多人蹭飯,陸公子都照顧不到我了?!?/br> 青雁心說他們吃飯付錢了,你吃飯付啥了?上嘴皮碰下嘴皮叭叭一頓夸,得虧陸恒吃你這套,不然你只有喝西北風的份兒。 當然,它嘴上可不敢這么說:“主人,陸恒還是很照顧你的,每頓飯都給你先盛,你想吃什么菜他就添,幾乎沒問過那些人的意見?!?/br> 群玉聽罷,心里好受了一丟丟:“不知道為什么,我單純不喜歡陸恒給太多人做飯?!?/br> 青雁振了振翅膀,忽然笑了聲:“主人莫不是吃醋了吧?就這么喜歡陸恒那小子?” 群玉眨巴眨巴眼睛:“是有……一點?!?/br> 厚重的云層偶然漏了幾縷光下來,前方不遠處,陸恒正在處理那群修士撿回來的柴火。 他素白的衣襟恰好被陽光照亮,手中塵霜劍瑩瑩閃光,倏地變成一把斧頭。 青雁簡直沒眼看,群玉卻雙手捧臉,盯得津津有味: “好帥啊,陸公子怎么連劈柴都這么帥?!?/br> 青雁冷哼:“你倆倒是天造地設,一個能吃,一個愛做,一個想拿妖鼎煮咕咚鍋,一個真拿仙劍當菜刀使……實在是,絕配?!?/br> 群玉翹了翹唇角,目光卻有些惆悵:“哪家小娘子要是能和陸公子在一起,肯定享一輩子福,可惜我不行,我是妖怪,陸公子最厭恨妖怪了?!?/br> 她思緒忽然一頓,意識到陸恒這般人物,實在太容易惹姑娘戀慕了。他總有一日要娶妻成家,群玉設身處地想想,倘若這個妻子是她,她斷不會允許陸恒在外頭給別的小姑娘做飯吃。 可陸恒是絕對不可能娶一個妖怪的,所以,群玉至死也只能是“外頭的小姑娘”。 陸恒的媳婦以后一定會讓她沒飯吃! 天吶,思及此,群玉簡直要氣死了! 她立刻從草垛上站起,奔到陸恒身邊,想給他打下手,刷刷存在感。 誰知,她才剛撿起燒火棍,還沒捅進爐膛里,陸恒便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外拎了些,溫聲說: “你走遠些,別蹲這兒?!?/br> 這片林子里的柴火不太好,燒起來爐膛會吐黑煙,陸恒怕把群玉白凈的臉熏壞了。 賀立群恰在這時抱著新柴走過來。他往爐子前一蹲,拿走群玉手里的燒火棍,一下又一下不太熟練地翻攪爐膛,同時問陸恒他這樣做對不對。 陸恒任由他蹲在爐子旁邊,并沒有把他拎開,甚至還低頭指點他該怎樣控制火候。 群玉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快要氣哭了。 陸公子明明還未娶妻,就已經把她當“外頭的小姑娘”對待了。 群玉雙手攥緊衣擺,有苦說不出,只得扭頭跑了,一眼也不想再看見陸恒做菜賀立群燒柴的“美好”畫面。 今日的午飯依舊美味,群玉吃完卻沒有獻上彩虹屁。 陸恒有些意外,飯后又單獨給她弄了碗解膩消暑的綠豆湯,端到她面前看她喝干了,卻只收到寥寥二字“好喝”,再沒有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