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173節
書迷正在閱讀:侯門嫡女、你不要兇我呀、獵家小娘子、重生之代罪的大小姐、快穿大佬的導演路、穿越之老板成廚娘、跟渣男的死對頭he了[重生]、風水大佬穿成豪門假少爺后、我總能成為白月光[快穿]、穿越之皇室紈绔
第二百五十七章 別急 “李懷仁奉養寡母,可謂孝;山東戰事中,萬軍從中,說退突厥,可謂勇?!?/br> 宇文士及搖頭晃腦道:“設傷兵營,撫養軍士,可謂仁;籌謀定計,魏縣大捷,擒殺劉黑闥,于國有功,可謂智?!?/br> “如今又身登進士科榜首,《春江花月夜》必能名留青史,德武可曾耳聞?” 雖然明面上是宇文士及在大贊李善,但很顯然,廳內的火藥味有點濃啊,李乾佑不想摻和進去,一個是宰相快婿,一個是中書侍郎,一個是東宮的千牛備身,一個隸屬秦王一脈。 李乾佑胡亂說了幾句,轉身就出了門,猶豫片刻后招手將李善叫了出去。 嗯,李善也想出去……宇文士及吹得有點過,李善居然都臉紅了! 這種情況,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在李善身上都非常非常少見……可見宇文士及吹噓的力度有多大。 “你與郢國公相熟?”李乾佑劈頭就問。 “早在去年初就相熟,那時候還不知是郢國公?!崩钌评侠蠈崒嵉恼f:“直到去年末回長安,才知曉?!?/br> 李乾佑猶豫了下,低聲問:“可是父祖輩有交情?” 這是個符合邏輯的判斷,李善心里吐槽,當然有交情……這不都在里面嘛。 “南陽公主在東山寺修行?!崩钌平忉尩溃骸叭ツ曛秲涸谏綎|,母親每日都要去東山寺上香祈福,因此與南陽公主相熟?!?/br> “回長安后拜謝南陽公主,遇見了郢國公?!?/br> 李乾佑恍然大悟,原來的宇文士及的前妻南陽公主,想了想后又低聲道:“郢國公與李德武先輩頗有恩怨……郢國公今日召你來作甚?” “前幾日郢國公去東山寺,聽聞侄兒為進士榜首,說以長安一宅為賀禮,原本以為是戲言,沒想到一早讓隨從召侄兒入城,徑直來了縣衙?!?/br> “宅子為賀禮?”李乾佑沒什么思路,索性懶得想了,原本還想著問一問玉壺春的事,現在也沒這心思,只隨口說了幾句就轉身離去。 總算打發走了,李善松了口氣,笑著邁過門檻,笑著走到宇文士及身側,笑著看向李德武……那笑容暖如春風,落在李德武眼里,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世叔勿需多言,換了房契,侄兒還要回去呢?!?/br> 聽到“世叔”、“房契”兩個詞,李德武眼珠子都凸出來了,好似一柄大錘狠狠砸中了后腦勺,眼前都在冒金星。 “你平日穩重,今日何以如此心急?”宇文士及捋須笑罵道:“你奮勇前行,名揚天下……此情此景,難道不多看看?” 李德武搖搖欲墜,心神大亂,艱難的抬起手,指向李善的手指都在發抖,“你……你……你……” “李縣尉這是?”李善詫異道:“在下通曉醫道,可否容某問診?” 李德武漲的臉紅,偏頭瞪著宇文士及,“是延壽坊哪處老宅!” “那是當然?!庇钗氖考白I笑道:“物歸原主,理所應當?!?/br> 回到長安兩年多了,李德武攀附河東裴氏,希望仕途進取,重振家門,具體來說……他最先想到的是,拿回那間老宅。 先后托付了好幾位說項,但宇文士及置之不理……現在卻要送給李善,李德武只覺得天旋地轉。 最要命的是,從這件事可以確定,宇文士及是知道李善身世的……他什么都知道了。 這對李德武來說,意味著老仇家手里握著自己一個致命的把柄,哪天宇文士及心情不好,將事情捅穿,自己很可能就會萬劫不復。 李德武猛地轉頭,兇神惡煞的盯著李善,“世叔?” “攀附仇家,數典忘祖!” 李善大是吃驚,“李縣尉此言何意?” “在下何時數典忘祖?” “難道李縣尉知曉某祖輩何許人?” 宇文士及笑道:“德武,這話太過偏頗,取回祖宅,如何能說是數典忘祖?” “就算是數典忘祖,也比拋妻棄子的美名要好吧?” 李德武嗤笑道:“仁人兄是以此自責?” 冷不丁被戳到痛處的宇文士及猛地起身,“虎毒不食子,你李德武之惡更甚惡虎!” 李德武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目光閃爍不定,卻沒開口。 宇文士及冷笑道:“他人不知,難道懷仁會不知?某會不知?” “只怕你也想不到,一手將懷仁推入死地,卻能反敗為勝,名聲鵲起!” “一手將懷仁推入進士科,卻能以《春江花月夜》力奪榜首,名揚天下!” “倒是有個好兒子,可惜,可惜啊……” 李善在一邊聽得大是無聊……瞄了眼對面的李德武,心想這位其實也就是個工具人。 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宇文士及懟的目標并不是李德武,而是當年同樣拋妻棄子的自己。 不過,前后受了宇文士及好幾次提攜之恩,李善不得不陪著對方走這一遭……實話實說,他還真沒對著李德武這張臉的興趣。 不說前身被拋棄,僅僅是去年被逼著北上河北,這個仇……李善也是要報的,如今李德武身入東宮,總歸是有機會的。 到時候直接動手就好了……沒到時候,光嗶嗶有什么意義? 眼看宇文士及說的唾沫橫飛,李德武也忍不住反駁……李善輕輕咳嗽兩聲,笑道:“世叔略微輕點?!?/br> 宇文士及臉色一冷,但見李善繼續說:“還請李縣尉平心靜氣,勿要開口,否則招來閑雜人等,只怕……李縣尉也不想吧?” 宇文士及嘴一歪,險些笑場……這小子怕是被凌敬帶壞了,都學會這等陰陽怪氣的說話口吻了。 李德武瞥了眼外間,稍微放下心來……至少,至少李善沒有掀桌子的意圖,這對自己來說是好事。 于是,接下來宇文士及罵了個爽,而李德武一言不發只默默站在那挨罵。 半個時辰后,宇文士及逼著李德武親手將房契置換好,隨手丟給了李善,“宅子已經空了,隨時都能搬進去?!?/br> “到時候再說吧?!崩钌拼蛄藗€哈欠,“還要謝過李縣尉?!?/br> 李德武臉色鐵青,冷冷的盯著李善,后者報以一貫溫和的笑容。 別急,還遠沒有結束呢。 第二百五十八章 埋線 在后院發了很長很長時間的呆,直到夕陽落下,夜幕降臨,李德武才緩緩走出縣衙……挫敗、憤怒、仇恨各種負面情緒如毒蛇一般撕咬著他的心臟。 宇文士及每一句贊揚李善的話,都似乎像一柄匕首在李德武身上割出一道口子。 宇文士及一再強調,天下望族,之所以連綿不絕,關鍵就在于族內有源源不斷的英杰…… 而李善帶著冷意的笑容,就像在那些口子上撒上鹽末。 像一具僵尸一般回到裴府,直到進了夫妻倆的小院子,李德武才用力揉著臉上的肌膚,堆砌上溫和的笑容……無論如何,自己只能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 后悔嗎? 夜半夢醒時分,李德武一次又一次的問自己……但始終也沒有答案。 而今天宇文士及和李善聯袂而至,李德武知道,答案已經沒有意義了,后不后悔都無所謂了。 如果說之前只是拋妻棄子,德行有虧,而今天宇文士及那句話已經撕破了臉。 “虎毒不食子,你李德武更甚惡虎?!?/br> 從明經科、明算科轉到進士科,這算不上虎毒不食子,所以,對方指的肯定是在陜東道那件事……李德武可以肯定,對方不會有明顯的證據來證明是自己使李善北上入河北道,但這種事,不需要證據。 呃,其實主要是宇文士及比較憤然……李善本人倒是不太在乎。 畢竟河北一行,李善雖然冒了風險,但也收獲巨大……再說了,正是那次將李德武推進了東宮的懷抱。 先去乳母那看了看孩子,這是李德武如今最重要的憑仗,他心里在想,至少李善沒有打算捅破這層窗戶紙,這個孩子還是自己的長子。 換了衣衫,李德武意外的沒有看見妻子出迎,走進臥室,卻見裴淑英正聚精會神的看著手中的書冊。 “如此入神?” “郎君回來了?!迸崾缬⑵鹕硇Φ溃骸敖臻L安滿城皆傳李懷仁之名,這是大兄送來的?!?/br> 李德武笑著點頭,負在背后的手都在顫抖……這些天已經受夠了,今天更是已經被逼得撐不住了,而回家居然還要…… “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迸崾缬⑿老驳溃骸笆自娭?,我最喜這首,不弱前朝大家?!?/br> “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蓖忾g裴宣機呵呵笑道:“為兄卻最喜這首?!?/br> “大兄來了?!?/br> “明日啟程?!迸嵝麢C臉上滿是笑容,他這些年隨其父裴世矩轉任四方,年近四旬始終未曾出仕,如今終于謀了個縣令。 “預祝大兄一帆風順?!?/br> 略略寒暄幾句,李德武正想方設法把話題扯開,裴宣機卻又轉了回來,“說起來,小妹最喜的未必是適才那首呢,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br> 裴淑英大訝,“那不是李太白嗎?” “李白乃是李善假名?!迸嵝麢C解釋道:“此人因山東戰事名達長安,所學駁雜,但之前未曾聽聞擅詩,不料如今一朝而起,首首妙絕,均為傳世之作?!?/br> “李善?”裴淑英想了會兒,“好似在哪兒聽說過?” 一旁的李德武膽戰心驚,臉色微微泛白。 “前年裁撤寺廟,東山寺因西來真經而存,德武之前為你取《金剛經》,便是在東山寺?!迸嵝麢C隨口解釋,“坊間傳聞,李善乃東山寺出身,也不知真假?!?/br> “和尚嗎?” “應該不是?!迸嵝麢C笑道:“倒是聽人提起過……對了,此人乃嶺南出生,如此少年英杰,德武在嶺南可曾聽聞?” 李德武努力控制心跳,勉強笑著搖搖頭。 “說起東山寺……”裴宣機嘆道:“小妹還記得南陽公主嗎?” “南陽在東山寺?”裴淑英驚喜道:“聽聞南陽入了佛門,沒想到居然在東山寺!” 河東聞喜裴氏在前隋也是名重一時的大族,裴淑英乃是貴女,與南陽公主年齡相仿,相交頗深。 此刻的李德武……如果手上有把刀,恨不得給這位大舅子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說什么南陽?! 碰到南陽說不定就能碰到宇文士及……李德武不指望李善的身世永遠沉在水底,但現在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