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1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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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柳》?” “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崩钍烂裥Φ溃骸翱嗣魍藛??” “李……李白?” 看著目瞪口呆的杜如晦,長孫無忌忍不住提醒道:“如今回想,那李白在平康坊驚鴻一現再無蹤跡,時日正好是李善剛剛抵達長安?!?/br> 李世民笑道:“孤也奇怪,同時冒出了兩個李姓少年英杰?!?/br> “聽大郎提過,其母管束甚嚴,所以懷仁托以假名?!狈啃g捋須笑呵呵的說,他曾經猜測過,李善和李白之間……但也沒想到,李善就是李白。 長孫無忌笑道:“名為善,字懷仁,名為白,字太白……” “更甚之?!崩钍烂顸c頭道:“倒也恰如其分,少年英杰,可惜竟然貪財……據凌公所說,父親賞淮陽王弟的金子一半都在李家庫房呢?!?/br> “竟有此事?”長孫無忌有些意外,想了想又說:“倒也是,聽吾家大郎提過,李懷仁與隴西李氏合營東山酒樓,如今……” 杜如晦臉色微變,勉強笑道:“三弟不欲出仕,打理家中庶務,倒是和李家兩相便宜?!?/br> 房玄齡點點頭,“李懷仁其人,觀其起勢,再看山東戰事,善于借勢?!?/br> 長孫無忌端起茶盞抿了口,隨口問:“以克明兄看來,李懷仁其人如何?” 雖然武德四年杜如晦和李善小有間隙,但早就云開霧散,更何況如今李善和京兆杜氏合營玉壺春……但讓其他三人詫異的是,杜如晦第一句話就是,“殿下難以召至麾下?!?/br> 李世民眼神迷茫,“還請克明詳敘?!?/br> “看似山東戰事中,李懷仁力助田留安、齊善行,又救回了淮陽王,擒殺劉黑闥,使殿下轉危為安,后又有凌公安撫地方,入天策府?!倍湃缁藜毤毜溃骸暗顟讶蕝s以科舉入仕?!?/br> 杜如晦堪稱王佐之才,但心思不如房玄齡細膩,也不是長孫無忌那種喜歡算計人心的人……后兩人對視了眼,他們倆都隱隱察覺得到秦王和李善之間必定有所關聯,而杜如晦卻沒察覺到。 房玄齡輕咳一聲,“劉黑闥猛攻魏州,李懷仁密令張文瓘急行入京拜見殿下,合盤托出,殿下以李楷東去,又令陜東道出兵,才有魏縣大捷?!?/br> 長孫無忌補充道:“戰后相詢,當日田留安堅守館陶,而太子即將出兵,李懷仁并無傾覆之危,而李懷仁密報殿下,顯然有所抉擇?!?/br> 杜如晦微微搖頭,“魏玄成曾在東宮數次提及,李懷仁早在十月就斷定太子必定出兵,若真的太子平定山東,戰后論功……必然招攬,他李懷仁何敢相拒?” 李世民微微笑著,心想杜如晦的想法也沒錯,無論如何,如今的局面是李善以科舉入仕,并在秦王府、東宮之間搖擺不定,與魏征、韋挺、李客師、李道玄這些或東宮,或秦王府的官員關系都處的挺好。 去年還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小棋子,經山東戰事后,這枚棋子雖然還是棋子,但分量已經大大不同了。 但李善是不可能投向東宮的,事實上,李善和凌敬合為一體……李世民和凌敬曾經就這件事商談過,從凌敬影影綽綽的話語中聽出了意思。 若是李善徑直投入秦王府或天策府,他日事泄,河東裴氏示好,李善是怕到那時候,自己將李善丟出去做犧牲品……這等事,我如何會做? 閑聊了一陣后,三人告辭離去,李世民正要回后院,卻見杜如晦去而復返。 “克明?” “殿下?!倍湃缁薨莸乖诘?。 李世民大為驚訝,親手挽起,“克明何以行如此大禮?” 上一次,杜如晦如此行禮,還是兩年多前的洛陽大戰后,為其叔父杜淹求情。 而這次,也是因為杜淹。 杜如晦用委婉的口吻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李世民沉默片刻后低聲道:“兵曹參軍一事……” “殿下!”杜如晦打斷道:“便是不計凌敬安撫山東地方之功,僅以才能計,也遠邁臣叔?!?/br> 李世民輕嘆一聲,“罷了,此事就此作罷……如此看來,淮陽王弟出手,怕是有克明之功?” 杜如晦嘴角動了動沒吭聲。 李世民忍不住笑了,“如此說來,李善還吃了個小虧?!?/br> “那日二弟和二郎去朱家溝……”杜如晦低聲道:“不欲卷入奪嫡之爭……乃李懷仁親口所說?!?/br> 李世民恍然大悟,難怪剛才杜如晦說李善不會相投,他想了想低聲道:“李善其人其事,孤早有定計,無需理會?!?/br>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杜如晦猛地抬頭,怔怔想了會兒,“難怪玄齡和輔機……” “他們也多半是自行揣測?!崩钍烂駬u頭道:“李善身世詭秘,非寒門子弟,他日必有大用?!?/br> 看著杜如晦離去的背影,李世民在心里盤算,天策府中,房玄齡無媢忌,聞人善,籌謀帷幄,長孫輔機心思縝密,常有奇謀,而杜如晦雖聰明識達,王佐之才,但在這方面卻差了一籌。 第二百五十六章 悲哀 長安縣衙。 坐在側廳內的李德武形貌略微憔悴……不可能不憔悴啊,那日他聽聞消息后,找了個機會去了尚書省外仔仔細細看了又看,榜首那個名字,一筆一劃,絕無差錯。 當日李德武都懵逼了,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李德武面目猙獰……他能寫得出這首《春江花月夜》,我還不如抹了脖子拉倒! 但隨即李德武就聽人吟誦了那首……昔日齷齪不足夸,今朝放蕩思無涯。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和李楷、王仁表一樣,李德武很快就代入了那個“昔日齷齪”。 第二日,李善揚名平康坊,那八首詩傳遍長安城,再加上前年末那首《詠春》以及李白李太白的假名……李德武這些時日徹夜難眠。 李德武曾經在東宮中聽魏玄成一再提及……李懷仁其人,心思縝密,頗有城府,算無遺策,目光長遠。 然后……然后李德武開始懷疑,自己費盡心思,把明經科、明算科的名額占滿,只留了進士科,會不會正中了李善的圈套? 呃,這個有點想多了……如果不是被逼的,李善還真不想以詩才揚名,以后不知道為此要費多少心思補漏查缺呢。 這些時日,李德武一宿一宿的睡不著,白日一天一天的難熬……一方面在于李善以詩才揚名,另一方面,李善名聲大噪,又交好諸多世家子弟,而不管什么原因,是自己下令封了玉壺春酒肆,李善會不會翻臉? 一旦翻臉……那就一切都完蛋了,李善不需要做太多,只需要把身世泄露出去,李德武最為重視的前程,幾乎會被堵死。 李德武不敢賭,所以前日,在消息確定之后,他親自帶著人去開玉壺春酒肆的門。 太原王氏子弟,有當朝長公主寵信的王仁佑,都被打成那樣,據說吐血三升! 萬一李善慫恿淮陽王打上長安縣衙……偏偏自己還不能指責對方忤逆,那被揍了也是白揍??! “大人,外間尊客來訪,明府請大人前去?!?/br> 有小吏稟報,李德武揉了揉眉心,“何人來訪?” 小吏低著頭小聲說:“中書侍郎郢國公?!?/br> 李德武深吸了口氣,暗罵了幾句,不過對上宇文士及,他并不心虛。 人都是有善惡之別的,換句話說,李德武也知道,自己拋妻棄子是不對的,是應該遭到譴責的……雖然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那么做。 所以,對上任何人,李德武總或多或少有些心虛,唯獨對上宇文士及……一點都不心虛。 嗯,我是渣男。 但,你也是。 “下官拜見明府,拜見郢國公?!?/br> 上首位坐著的李乾佑笑著寒暄,視線在似笑非笑的宇文士及和面無表情的李德武之間來回打轉,眼神閃爍不定。 隴西李氏丹陽房在前隋也是赫赫有名,李靖的父親李詮,李乾佑的父親李偉節都官居刺史、太守,爵封縣公,自然知曉當年申國公一脈和宇文述之間的恩怨情仇。 宇文士及眼神詭異,輕笑道:“總角之交,何以爵位相稱?” 李德武臉頰動了動,勉強拱手道:“仁人兄?!?/br> 一旁的李乾佑都看不下去了,當年宇文士及的老子宇文述害的申國公全族都倒了大霉,李德武為此被流放嶺南十余年,這都回長安兩年多了,現在倒是記得是總角之交了。 “破鏡重圓,又喜誕麟兒?!庇钗氖考靶Φ溃骸盀樾侄嘉此蜕腺R禮,實是愧疚于心?!?/br> 李德武還沒來得及開口,上首的李乾佑詫異的看著門外,招手道:“懷仁今日入城了?” 李德武臉色大變,霍然轉身,看見李善在門外笑吟吟的施禮,“叔父,今日郢國公相召,否則真不敢入城,腹中已然空空如也?!?/br> 李乾佑大笑道:“誰讓你一日揚名平康坊,數詩無不精妙?!?/br> 這些時日,李善是真不敢進長安城,別說其他人了,就是李楷、王仁表都在逼他……存貨雖然還有不少,但得留著用??! 當然了,最怕的是參加詩會,萬一誰定個韻腳……自己推敲推敲,總不能一直推敲下去吧? 李德武咬咬牙,李善什么時候和宇文士及勾搭上了……心思一轉,立即想到了,記得那次去東山寺,正巧見著了南陽公主。 難不成李善使了什么招數,慫恿宇文士及來找自己的麻煩……不對,若真是如此,畢竟是忤逆之行,這個逆子肯定不會現身。 看著李善和李乾佑、宇文士及寒暄,李德武悄無聲息的退到角落處,目光閃爍的盯著李善,偶爾瞥一眼宇文士及。 雖然還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可以肯定,宇文士及將李善召來,很有可能是針對自己。 難道宇文士及知道什么了? 李善應該不會將實情相告,這對他來說,沒什么好處。 李德武在心里盤算,李善和自己年輕時候相貌頗為相似,難道是這個原因? 在角落處聽了片刻,李德武突然內心深處生出一股無力感,悲哀??! 聽聽他們聊的內容,聽聽他們提到的人名……我回到夢寐以求的長安,舍棄了妻子,舍棄了兒子,甚至舍棄了尊嚴,但至今也不過是個長安縣尉,在裴家上不得裴世矩看重,下不得仆役尊重,在外間幾乎對誰都要畢恭畢敬! 而李善卻能交好那么多人……隴西李氏子弟、太原王氏子弟、弘農楊氏子弟、范陽盧氏子弟、河東柳氏子弟、京兆杜氏子弟,還有魏征、韋挺、李道玄…… 換句話說,在李德武最重視的重建家門這件事上,李善能做到的,比他強太多太多。 李善在長安城已經有了不輕的分量,而李德武還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卒。 李德武感覺到了深深的悲哀。 這時候,宇文士及轉頭看來,笑道:“還未介紹呢,這位是長安縣尉李德武,門下省侍中裴相快婿?!?/br> 李善神色自若,輕笑一聲,“數月前隨叔父入軍南下陜東道,途中曾經見過,李縣尉居然是裴相快婿,果然一表人才?!?/br> “不敢當?!崩畹挛涓杏X自己的臉都僵住了。 “德武乃前隋申國公之后,高門望族,文武雙全,否則何以能被裴相挑中?”宇文士及大笑道:“今日還有一件小事,需德武成全?!?/br> 李德武深吸了口氣,“還請仁人兄吩咐?!?/br> 目光轉了轉,李德武看到一臉莫名其妙的李乾佑,以及面露憐憫的李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