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妄想[先婚后愛] 第26節
許枝搖頭沖他笑笑,兩人被框在同一幅畫面里, 相處熟稔自然, 好似關系堅固誰也插不進去。 許建業沒見過陸放,這會還在迷糊著揣摩面前混亂的情形,陳茂娟先一步反應過來,前不久還囂張的氣焰全然不見。 她心里直犯嘀咕。 昨天來送錢的小伙子說自己只是跑腿辦事, 要買下養殖場的實際是個姓陸的年輕老板,明天會親自上門和他們談合作的具體事宜, 明里暗里交代他們耐心等著好好接待,說不定老板一高興還能答應給他們點分紅啥的。 現在人是來了,是姓陸不假, 人也的確年輕。 不過怎么是他呢? 而且看情形,他上門好像不是要談生意, 反而像是專程為許枝登門拜訪。 陳茂娟雖然懷疑是巧合,但也不敢貿然論斷,面上只能維持著客氣。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陸放, 繼而又轉向許枝,強撐笑容:“枝枝啊, 這是咋回事呀?” “上次見,你不是說你和小陸是同學嗎?你剛說和你領證的,就是……他?” 許枝發自內心佩服陳茂娟能把“變臉”這個詞展現得如此具象化,又疑惑她為何突然開始陽奉陰違。 上次見面不是才鬧的不歡而散嗎? 但她臉上沒走漏多余的情緒,直直對上陳茂娟的目光:“對,我和我知根知底老同學領證了,比起你給我介紹的,應該很更靠譜合理吧?” 陳茂娟敢怒不敢言,她只能回過頭,使勁給許建業使了個眼色。 許建業這才如夢初醒,看向陸放,試探道:“那這么說,你今天是和枝枝一起回來看我們的對吧?是我搞錯了,我還以為你是今天要來找我們談生意的老板……” 陸放把幾人間的暗流涌動看在眼里。 他表情未變,淡聲道:“您沒有搞錯,我今天來,除了陪枝枝拜訪她的親人,也是來找你們談養殖場的生意?!?/br> 停頓片刻,他倏然輕笑一聲,笑卻不及眼底:“還是說,我這個窮鬼不配和你們談生意?” 話落,剩余幾人皆是一震。 許建業陳茂娟自然是因為剛才那些粗鄙的話被聽見而慌神。 許枝則是被他一聲“枝枝”喚到耳根發軟。 奇怪,明明許多人都這么稱呼她,無論是她的至親,還是露水相逢點到即止的關系。 她早就聽習慣,早就適應才對。 怎的從他嘴里說出來就變得這么讓人難為情? 許建業趕忙打圓場:“她伯母就是嘴碎慣了,小陸你別當回事??炜?,都別杵在門口了,飯菜都準備好了,坐下來邊吃邊說,邊吃邊說??!” 他話題轉得雖然生硬,好在劍拔弩張的氣氛還是被沖淡一些。 猜測得到印證,陳茂娟像被人劈頭澆了盆冷水。 她真是搞不懂了,昨天那人上門二十萬現金付的眼都不眨,言語間豪橫得不得了,可許枝又說這個姓陸的連套房都沒有。 難道是許枝故意說謊框她好讓他們卷鋪蓋走人? 許建業見她愣神,催促道:“趕緊把菜端上來,再喊倩倩出來吃飯?!?/br> 陳茂娟憤憤壓下心底的猜想,準備飯桌上再見機行事。 “許倩,出來吃飯!”她吆喝一聲。 許枝幡然想起不久前陸放和許倩相親的事。 她安靜地將目光移向他,不料被他精準捕捉到。 “你……”她的聲音帶著幾分纖薄的敏感。 陸放似有感應,大掌徑直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 “你忘了嗎?我上次說過,我和你堂妹見過的那次就已經把話說清楚了?!彼Z速沉緩,說得真切。 被輕而易舉地猜中心里所想,許枝頗不自在地低下頭。 等許倩出來,看見許枝身邊站著的人時,不出預料地露出意外。 先前她在飯桌上有聽陳茂娟講到許枝和陸放是同學、撞見陸放幫許枝搬家提行李的事。 此刻看他們站在一起,有些問題的答案就隱約有了輪廓。 “你們這是?” 許枝抬眸對上她,沉靜道:“陸放是我高中同學,我們前幾天領完證了?!?/br> 她言簡意賅地概括完二人的關系。 許倩撇著嘴點了點頭便坐到飯桌邊玩手機等開飯,表情有些敷衍,不太關心的模樣。 許枝暗暗松了口氣。 不管如何,許倩對陸放沒興趣,至少能在今天這個紛亂的情況里少一樣矛盾。 方正的餐桌,許枝在的時候和許建業一家三口同坐都勉強,先下又多了一個人,就顯得愈發擁擠。 陸放靠著許枝坐下,兩人無法避免手臂挨著手臂。 菜品很多,除了許建業自己下廚做的幾道菜,還另外買了好幾樣鮮鹵,能看得出是想鉚足勁討好誰。 不久前才發生過尷尬,幾人各懷心思,坐在一起途生相對無言的窒息感。 許建業干巴巴地緩解氣氛:“小陸你太客氣了,來就來還帶那么多東西。那煙酒,都不便宜吧?” 陸放沒直接回答,只得體道:“畢竟是第一次見枝枝的親人,我不想懈怠?!?/br> 他說得認真,許建業忍不住心虛。 他掩飾般拿出一瓶酒拆開包裝:“家里平時沒人喝酒,就把小陸你帶來的開封了。今天,不醉不歸!來!” 許枝見陸放沒有要拒絕的意思,胳膊碰了碰他問道:“你不是開車來的嗎?” 陸放唇角溢出輕笑:“不是還有你嗎?昨天晚上你開得很好?!?/br> 他聲線低醇,安撫小朋友似得。 但不知情的人很容易從其中聽出別樣的親密與旖旎。 許倩“嘖”了一聲,毫不客氣:“真受不了?!?/br> 丟下這句,她捧起碗迅速夾了些菜便回了自己屋。 許枝臉皮發燙,偏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推杯換盞間,話就開始變多。 許建業見陸放酒意上臉,見縫插針地問:“小陸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想起來買我們這個養殖場?” 廠里賺不賺錢他最清楚,肯花這么一筆錢買個半死不活的養殖場回去,想必應該是有一定財力才對。 可事實似乎又并非如此。 陸放靜了幾秒:“我是做餐飲的?!?/br> 許枝幾不可查地挑起眉梢。 后廚殺魚,可不是餐飲嘛。 看不出來這人還挺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其實,養殖場不是我要買?!标懛攀值坏乩^續,“是枝枝要買?!?/br> 許建業陳茂娟同時停下動作。 陳茂娟面色不善地望向許枝:“你怎么突然打起廠子的主意了?” 許枝眼都沒抬,一句話說得犀利又尖銳:“反正你們也經營不好,不如交給我,也省得你們一來二回從我這里打主意?!?/br> 陳茂娟立即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說沒錢,根本就是在撒謊!” 許枝也不著急反駁,本來這桌菜就不對她胃口,索性直接放下筷子。 “我沒有撒謊,這筆錢是陸放借給我的?!?/br> 這是她事先和陸放對好的說辭。 下一秒,她話鋒一轉:“不過,就算我有錢故意隱瞞不給你們,又怎么樣呢?” 她安靜抬頭,對上陳茂娟:“我借給你們五萬塊,已經仁至義盡,我不欠你們什么?!?/br> 許枝長相就是柔弱無害的那一掛,性格又素來乖順,現在這副模樣不免讓人詫異。 但她的話的確讓人無從辯駁,陳茂娟氣急敗壞道:“廠可以賣給你,但這間房子,你想都別想!” 憋了快一頓飯,可算讓陳茂娟逮到機會把房子的事提出來。 許枝冷笑一聲,早就明白這件事沒那么容易了結,但她也不是無備而來。 她懶得廢話,面無表情拿出手機點開一道語音: “監護人除為維護被監護人利益外,不得處分被監護人的財產。如果你的監護人是有強行侵占你不動產的意圖,這種情況訴訟勝訴的概率無限接近百分之百?!?/br> 聽筒里傳來的聲音嚴肅又專業。 陳茂娟學歷不高,文縐縐的字眼她未必完全理解,但此刻也不明覺厲。 她氣勢弱了幾分:“你什么意思?” 許枝把手機收回,淡淡瞥她一眼:“這間房子是爸媽留給我唯一一樣東西,如果你們強行賴著不肯走,我們直接官司場見?!?/br> 許建業向來只唱白臉,聽見許枝要打官司、是來真的了,也終于坐不住。 他沉痛著表情,嘆了口氣:“枝枝啊,我們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慢慢告訴我們,你怎么能用打官司嚇我們呢?好歹我們也撫養了你這么多年……你總不能說趕我們走就趕我們走??!” 對他們道德綁架這一套,許枝也早就爛熟于心。 既然做好決定,就快刀斬亂麻。 她臉上沒什么波瀾:“我會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重新找地方,時間足夠充裕了?!?/br> 見許枝是鐵了心,許建業把視線投向陸放: “小陸,你看這……你也幫我們勸勸枝枝啊?!?/br> 室內的燈光暖黃,將陸放的五官襯得深邃。 仿佛已然有幾分醉意,他斜倪許建業一眼,帶著意興闌珊的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