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娛第一花瓶 第159節
“獲得最佳男演員的是——” 紀允的心跳在這一刻到達了巔峰。雖然老師對他總是打一棒子給一顆糖,那天對著全球媒體說他很有天賦,是他心目中的好演員,回頭就又雷打不動地帶著他拉片,給他布置功課,說他悟性低處理不了這個那個層次,“還差得遠?!奔o允都快聽到耳朵起繭了。 戛納最年輕的影帝是十四歲,他十七得一提名,也不差吧!勝負欲剛一起來,阿莎莉用法語念出一個名字:“——「花心公敵」,柯嶼?!?/br> “我艸!”謝淼淼都罵臟話了。 法語發音好陌生,柯嶼一瞬間如同被砸懵,被一旁的栗山緊緊擁住時還僵硬著,栗山情難自禁,親吻他的臉頰,沈聆哈哈大笑。商陸是想恭喜的,心里雖然是重重一跳,但還是保持紳士地伸出一只手,“恭喜”兩個字咽在舌尖,他眼睛微瞇,……臉都綠了。 “excusz-moi,”評審團一陣sao動,阿莎莉有點懵,先說了句抱歉,而后捂住話筒,扭頭與評審團眾人確認著什么,“出了點小意外……” 阿莎莉再度確認了一遍,“很抱歉的是,本屆最佳男演員——” 滿場安靜,幾乎落針可聞,每個人的心里都劃過了不詳的一行字——糟了,出烏龍了,她報錯了名字。 商陸眸底晦暗,下意識地便看了柯嶼一眼,仿佛要確認他的此刻的臉色、他此刻的心情。 或許,簡單點,他只是想告訴他,他在。 但是這越界了,商陸終究克制住了目光里的關切。 柯嶼很冷靜,鏡頭其實在對準他,他還對之笑了一笑。 在這漫長又短暫的一秒,阿莎莉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語氣一松,輕快地說:“——其實有兩位,讓我們同樣恭喜肯·洛奇,「一次別開生面的重逢」?!?/br> 紀允小小年紀,居然預測得很準。 柯嶼蒼白的臉色為他保持住了鎮定和優雅的。 心里其實隱約有直覺,阿莎莉應該真的是報錯了,最佳男演員應該是洛奇,但或許是因為兩人評分接近,本身就是平分秋色,所以阿莎莉作為主席,才在剛才與評審團的溝通中決定將錯就錯。 他與在場相熟的華人演員、幕后工作者一一握手擁抱。 商陸已伸出一只手等著他。 這太疏離了,柯嶼寧愿不要。 他略過商陸,只與他點了下頭,便頭也不回地穿過甬道,走向舞臺。 紀允:“……老師,你是不是得罪柯老師了?” 商陸沒處說理,只覺得一只沒得到回應的手癢得要死。 第153章 金棕櫚最終花落「一次別開生面的重逢」,商陸拿了最佳導演,栗山的「花心公敵」則奪得評審團大獎,這結果對兩人來說,都是不盡如人意的。事實上,每一屆的戛納,最終能在盤點中被人記住的,也不過就是最佳影片金棕櫚而已。 國內有頒獎禮直播,因而消息是同步的,相關熱搜早就高高掛起: 「商陸獲戛納最佳導演」 「華語電影再度折戟戛納」 「柯嶼戛納影帝」 「戛納最佳男演員雙黃蛋」 當然有關他和商陸的罕見同框也引起了熱議: 「商陸柯嶼紅毯合影」 「柯嶼獲獎致謝詞」 更多人果然還是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八卦上—— 「商陸跟柯嶼和解了?」 「蹲一個復婚?。?!」 「柯嶼的致謝詞說的是商陸嗎?」 他說:“感謝我的老師栗山和沈聆,是他們在泥沼中拉我一把。不過我內心最想感謝的那個人,是他給我一往無前的勇氣,也給了我腳踏實地前行的力量,是他告訴我,‘向前看,不要怕’,不過……這份謝意他現在可能不會領受,但愿在戛納我還會有下一次?!?/br> 柯嶼是一個很少表露野心和進取心的人,以前還是個花瓶時,努力都是自己默默地進行,不賣慘也不自怨自艾,像一株自己生長的小花,獨自在墻角咬著牙根要破土,要也看看天、看看圍墻外的世界。時間久了,粉絲和路人都覺得他已經躺平了。 但今天他說他想在戛納還有下一次。 這可是戛納啊,在各大藝術電影節式微的今天,只有它還保持著自己強大的地位和輻射能力??聨Z竟然在戛納的頒獎臺上說還要下一次! 別管他跟商陸有沒有和解,唯粉是真的瘋了: 「八年前粉上柯嶼時我沒想過自己粉的會是一個戛納影帝(點煙」 「啊啊啊啊啊啊寶貝你大膽向前沖?。。。?!」 「看得到他在臺上握著獎杯,眼淚真的止不住,比自己拿獎還激動,比自己逆襲還解氣。你要感謝那個帶給你勇氣的人,而我這一輩子恐怕都要感謝你,感謝你告訴我,只要不自我設限,人生真的沒什么不可能?!?/br> 「救命他充滿野心的時候好性感?。。?!」 商陸很想問他,那個對他說「不要怕,向前看」的是不是自己,他要感謝的人是不是自己,但他到底沒問。如果不是他,那會顯得很自作多情。更可怕的是,柯嶼是個場面人,凡事都能處理得得體妥帖,所以就算不是,但凡商陸問出口,柯嶼也會云淡風輕地一笑說:“也可以算吧?!?/br> ……那他可能會氣死。 晚宴時,謝淼淼拉著柯嶼聊天。新晉影帝這一晚上都沒得空,忙著與全世界的大導名導、制片人、編劇和各個如雷貫耳的出品方代表團寒暄。 “今后是不是要叫你柯影帝了?”淼淼與他輕碰香檳杯。 “有誰叫你謝影后嗎?” 淼淼與他相視一眼,大笑起來,“我不知道,我得影后太久了,好像這幾年一直在原地打轉?!?/br> “你有進步,有時候,進步不是馬上就能收到反饋的,它只是在等一個命中注定的時刻?!?/br> “哇塞,這種雞湯被你說出來好像特別有說服力,”淼淼仰脖一口氣灌下,“干了?!?/br> “別嗆到?!笨聨Z溫言提醒。 “你準備什么時候回來?” 柯嶼看著她的眼睛,“回哪里?” “明知故問啊你,”淼淼嘆了口氣,“其實劇組就像合作團隊,氣場合不合第一次接觸就能看出來。想想「偏門」的時候,雖然一波三折,但大家都很開心,老許再跟商陸兩年,就可以自己執導了,齊大南雖然話不多,但做事靠譜,聶錦華么,油是油了點,帳管得多漂亮?當初我們誰都像是下一次就走的樣子,只有你不是,你是要一直在場的??墒菦]想到最后是你走了?!?/br> 柯嶼一時間竟回不了話。 “回來吧?!表淀祫袼?,“我還想和你搭檔?!?/br> 一個成熟的大導都有自己固定的合作班底,不僅是所有幕后工作人員,甚至包括許多配角演員也都是固定的??聨Z聽出她的意思,雖然商陸沒有給她切實帶來一個獎項,但她相信他,商陸也滿意她,兩人是準備長期合作的。 聊著天,紀允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一旁了,酸兮兮地問:“謝淼淼,你怎么不想跟我二搭?”淼淼想揍他,一想這可是眾星云集的戛納晚宴,忍道:“沒大沒小,搭啊,柯老師一番我二番你三番,行嗎?” 紀允說:“行?!?/br> 扭頭轉向柯嶼:“柯老師,晚上我能來你房間嗎?” 柯嶼:“……?” “哦你別誤會,我就是想摸一摸你的影帝獎杯,蹭蹭歐氣?!?/br> “什么是歐氣?” “歐氣就是……啊我們加個微信吧,你知道嗎,我每次演得很差的時候,老師就讓我看你以前的片,說你起點比我爛多了,”紀允掏出手機打開微信二維碼:“不過演得好的時候,他也讓我看你的片,說我還差得遠呢。所以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半個老師?!?/br> 謝淼淼嗤一聲:“小嘴真甜,但是你柯老師不吃這套?!?/br> “吃?!笨聨Z說,掃了二維碼,發送好友申請,看著紀允笑得很好看地問:“你想當我學生嗎?” 紀允:“……呃?!?/br> 好像客套出了一個不得了的事情。 謝淼淼瞪大了眼睛,推了紀允一下:“你還愣著呀?” 紀允覺得自己可能會被商陸罵,也許還會挨一頓胖揍,正猶豫間,柯嶼說:“我可以陪你對戲,你的商陸老師肯定不會吧?” 倒也會,就是忒不耐煩,眉頭永遠擰著,劇本不是劇本,是行兇工具,表現不好就是當頭一擊。 紀允心一橫眼一閉:“老、老師好!” 柯嶼問:“你跟你商陸老師什么時候回國?我們是不是應該見一面,一起熟悉熟悉?” 紀允:“……” 好家伙,這頓揍看來是免不了了。 商陸正與一個高大的中年白人男子聊天,眼神瞥過,心里那種不受控制的惱火又轟了出來。頒獎禮上說這么多句話原來只是順便,晚宴時是自己沒長腿嗎?才會站在那跟別的亂七八糟的人聊得火熱。 “你總是忍不住關注他,你們打算什么時候開展下一部合作?是等他巡演結束嗎?” 商陸只聽到后半句,“pardon?”他蹙眉,又勾唇致歉:“什么巡演?” 他眼前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好萊塢商業大導塞斯克。不過他這次并沒有帶著作品來,而是受邀擔任「一種關注」單元評審。 “當然是「野心家」的巡演?!比箍死硭斎坏卣f,笑道,“我剛才跟他聊天,想邀請他加入我的下一部作品,這件事一年前我就和他提過,不過他那時候已經加入「野心家」了,很可惜?!?/br> 商陸驀地一怔,端著酒杯的手下意識松了,又瞬間捏緊。一股遲滯的憤怒交織著茫然涌上,讓他深邃眼底下的情緒低沉到近乎讓人看不懂。 ……「野心家」?這是他的導師斯黛拉根據莎士比亞「麥克白」改編的話??!柯嶼加入了斯黛拉的劇團?什么時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他跟斯黛拉每月通一次電話,斯黛拉怎么從沒有提起過?! 商陸真恨不得立刻就播出斯黛拉的電話質問! 塞斯克沒有察覺商陸的變化,繼續說:“聽說是七月份從莎士比亞的故鄉開啟巡演,我已經跟他說等到紐約時,我一定要帶上家人盛裝出席?!?/br> 侍應生經過,商陸放下威士忌杯,勉強勾唇笑了一下,又神色匆匆地致歉:“抱歉,請恕我失陪?!?/br> 旖旎的燈光下,他匆匆穿過人群,身影一閃,消失在門后。 怎么會?在他們分手的那一年十月份,柯嶼進入栗山劇組拍攝「花心公敵」,除此之外的曝光低到不能再低!栗山向來是慢工出細活,劇組是第二年下半年殺青的,這之后柯嶼便進入了隱退狀態,再沒有官宣過任何資源——包括商務和影視。米婭還曾向盛果兒旁敲側擊打聽過,盛果兒卻說他在休假。 ……是了,她是說柯嶼在法國休假,也有當地留學生拍到過他的身影,這些商陸都知道。他當時還出現過可笑的一秒的自作多情,以為柯嶼是因為忘不了他才去的法國—— 醒醒——商陸,如果他真的忘不了你、真的后悔,就不會是去法國,而應該是真正來找你。 洗手間門被推開,冷水從旋開的水龍頭下如注傾瀉,商陸猛撲了一把冷水,雙手撐著洗手臺垂眸沉默,過了許久,他抬起頭,從鏡子里看到了一張蒼白近乎有病態的面容。 從見到柯嶼后,他就沒有睡好過。 柯嶼去斯黛拉的劇團,斯黛拉卻沒有告知,說明這是柯嶼主動要求的保密。他不想自己知道他的動向,也不想自己在去探望恩師時借故找他、看他。他就是要躲他,生怕自己會出現在他眼前,要死要活神經病一樣地求他復合,或者蹩腳地裝作偶遇跟他藕斷絲連! 鏡子里的男人,他半側唇角的弧度勾起,是一個冷冰冰的自我嘲諷、又同時在諷笑他人的笑。 他柯嶼,在小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