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娛第一花瓶 第26節
老杜忙不迭遞上,不銹鋼的打火機在柯嶼指間嫻熟地轉了一圈,蓋子啪地按開?;鹈缛计?,商陸微微低頭,同時聞到了柯嶼腕間的香水和煙草味,耳邊聽到對方慵懶的命令:“吸?!?/br> 一口氣吸入,商陸劇烈咳嗽起來。 程橙笑得不行:“小島,你是不是欺負人?” 柯嶼微微一笑:“味道怎么樣?” 商陸有問必答的乖巧又上來了:“不怎么樣?!?/br> 話音剛落,抿在嘴邊的煙就被抽走??聨Z順手在墻角捻滅,“住吧,我沒意見?!?/br> 老杜松一口氣,推了商陸一把:“還不快謝謝柯老師!” 商陸看著他走遠的背影,沒說話,柯嶼懶洋洋地一抬臂:“不用謝?!?/br> 盛果兒為他體貼地收拾行李,劇本、便利貼和筆按老規矩放在床頭柜,等人上樓,小姑娘扭捏地問:“今天新來的那個,是誰呀?!?/br> “哪個?” “就讓你簽名的那個?!?/br> 柯嶼饒有興致地打量她,明知故問:“傅老師???你不是認識嗎?!?/br> 盛果兒急了,“什么??!是他旁邊那個!” 柯嶼失笑,“他助理?!?/br> 盛果兒幫他把衣服掛好,聲音有點緊張:“你說他單身嗎?” “我怎么知道?!笨聨Z琢磨過來了:“我幫你問問?不對,他就住在我們院子里,你自己找個機會問問?” “不了不了不了,”盛果兒秒犯慫,“我就是覺得他長得帥,好奇而已,我潮人恐懼癥,離他一米內就會缺氧的!” 柯嶼嘆一口氣,坐陽臺上喝茶背臺詞的心情都不太好。 ……沾花惹草的玩意兒。 商陸的房間就在一樓,正對著他的方向。雕花窗薄紗紙,澄黃的光線透出一道人影。人影來回走動,放衣服,合上行李箱,把筆記本電腦扔上床,站在窗邊打電話,留給柯嶼一線勾勒得挺拔的剪影。 一盞茶喝完,盛果兒跌足驚呼:“一沒看住就偷喝!會水腫的!” 柯嶼端起茶壺:“再泡?!?/br> 繪著蘭草的紙燈籠垂著光,他翻過一頁劇本,飛仔覺得他愛上了菲姐,但他不確定那是愛還是欲望。 商陸一通電話打得長久,從屋內打到了屋外,一抬眸,正對著垂眸看劇本入神的柯嶼。 長長的陽臺空無一人,只有他在,夜下寂靜,人比夜更靜,燈籠光凈,人比光更凈。商陸看了兩秒,又兩秒,對電話那頭說:“掛了?!鄙堂鲗氁汇?,意識到自己又被他哥拋棄了。 樓梯傳來腳步聲,盛果兒看到她又心動又害怕的男嘉賓出現在走廊上,驚得水都灑了出來,燙了自己一手背,話也不會說了:“你你你你你你怎么上來了?” 心里沮喪得垂下了頭……這么大一真人大帥哥,她連腿都看軟了。 柯嶼頭也不抬就從盛果兒這沒出息的勁兒里猜到了是誰,“下去?!?/br> 商陸遞出手機,上面一個二維碼:“加好友?!?/br> 盛果兒驚呆了。 柯嶼靜了一秒,攏起劇本,“是傅老師讓你加的嗎?”從口袋里摸出手機,在盛果兒懵逼的注視下掃過二維碼,發送好友申請。 要死,多少年了向來都只有別人等他通過的份,他什么時候給別人發過申請了? 風起了,吹得燈籠晃悠。 盛果兒看人下樓穿過院子,迷迷瞪瞪地問:“奇怪,為什么傅老師要讓他來加你微信呢?” 柯嶼捏著茶盞的手都透著心虛:“可能是方便跟我溝通鏡頭吧?!?/br> 等洗完澡出來,見對方連續發了兩條信息,第一條大約是設置的好友通過后的自動問候語:「你好,我是商陸?!?/br> 第二條看得出就很無奈了:「我說過我會來劇組的,這次沒有騙你?!?/br> 柯嶼擦著頭發給他回了條微笑的表情。 商陸:「你果然比商明寶難哄?!?/br> 「你來當什么助理?吃飽了撐的?」 攝影助理不僅僅是搬腳架搬鏡頭箱搬蘋果箱推軌道,連掌機和攝指的生活起居也難免要打點過去。他可以只憑一臺手機一臺穩定器就完成美術和語言水準都極高的鏡頭,還用來片場干雜活?老傅親自掌鏡都未必入得了他的眼! 商陸只回了他四個字:「片場生態?!?/br> 柯嶼微怔。他在國外留學多年,處世待人都是西方那一套,片場劇組就是江湖,有錢是很爽,但不一定就能玩得轉,里面多得是能讓人吃癟穿小鞋還發不出火的門門道道,要不老杜油得比泥鰍還滑溜呢?那都是多少年劇組底層摸爬滾打出來的江湖經驗。人情練達是要有一雙火眼金睛,但這火眼金睛在煉丹爐里反復燒了多少次才能給煉出來? 商陸有錢有才,壓根就不知道“委屈”兩個字怎么寫,又是這樣掌控全局型的導演,柯嶼抽著煙,不由得對著手機屏幕上勾了起來。 竟然可以為了電影做到這個程度。 「當然,主要還是為你。我手上有一份分鏡腳本,不夠,不介意的話,可以把明后天的劇本拍給我?!?/br> 「看來你是真的很想幫我?!?/br> 「你是有天賦的演員,最重要的是,你是我的演員??吕蠋?,這句話我不介意反復說,直到你有一天答應我?!?/br> 柯嶼捏緊了藥瓶。 他昨天下午見了心理醫生,可以像臺詞一樣脫口而出的自我陳述竟然沒有騙過他,沈喻高興地恭喜他:“你的抑郁有減輕,這次我會給更輕的藥,氫溴酸西酞普蘭片先斷了?!?/br> “我——” “催眠這么多次,只有這一次你愉悅的,像做了一個很好的夢?!?/br> 不,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氫溴酸西酞普蘭片…… 已經空了。 他翻遍了藥箱,也只找到五片。藥盒輕晃,發出空蕩的碰撞聲。 只有五片。 不夠的……柯嶼扶在屏風上深深呼吸。高反帶來的暈眩持續,他的太陽xue很疼,心臟更有一種抽動難以呼吸的束縛感。 難演的戲份不止五場。 他是一個有先天缺陷的演員,沒了這些藥,他怎么演戲? 緊閉的雙眼再度睜開,澄黃的燈光在視網膜上燙下一朵金花,他看著屏幕上「有天賦的演員」,自嘲地抿起了唇。 好,既然你這么堅持—— 「那就試試?!?/br> 第29章 只要進組,柯嶼就保持嚴格的作息時間,除非上大夜,一般十一點就會睡覺。相對于寧市而言,麗江簡直干得可怕。大概是認床加上高反干燥的緣故,他一夜反復,睡得很淺,迷迷糊糊間一摸鼻子——靠,流鼻血了。 仰著頭開燈起床,鼻血糊滿指縫。 窗外的月光與院子石龕里的燈光一起漫入??聨Z洗完臉,從鏡子里看到一張蒼白到沒有血色的臉。屋子里悶得人昏沉,窗格推開一線,凌晨的夜風襲入,神識清醒的下一秒,柯嶼驀然發現商陸房間的燈還亮著。 喚醒手機,是凌晨三點二十。 攝助屆四條鐵一般的準則:提前到達、準時完成、工作以及——閉嘴。明天的戲是六點二十開拍,飛仔從昆明坐一夜的硬座來到麗江,在蒙蒙亮的深藍色的黎明中,他敲響了菲姐的院門。這意味著商陸起碼五點就要去做準備。 仗著年輕要當神仙嗎? 柯嶼一手攥紙捂著鼻血一手端保溫杯,呷一口,沒披衣服就走到了陽臺,商陸沒拉窗簾,白色紗紙窗映出他伏案對電腦的身影。他住的是普通房間,沒有一張像樣的辦公桌,只有茶幾。他坐在沙發上,高大的身影躬著,兩臂搭在膝蓋上,從側臉也透著專注。 柯嶼看了會兒,覺得脖子有點酸。 他放下杯子,懶得打字,給商陸發了條語音。 “這么晚不睡覺,修仙嗎?” 商陸沒回,甚至沒有看手機??聨Z等了一會兒,等不到他的視線從電腦上挪開的那一秒,風吹得連保溫杯的西洋參水都冷了,他終于受不住回去。 鼻血止住,再上床后困意席卷而來,入睡前朦朧地想,一個可以用十塊錢的洗發露卻一定要帶著床墊搬家的大少爺……認床到這份上,他是不是根本睡不著? 商陸一夜熬了個通宵,到四點勉強睡了近一個小時??蜅0乘?,但沒這么早,他去攝影組在的院子里吃早餐,路上有幾步距離,天都還黑著,商陸點開柯嶼那條語音,聲音的質感比這凌晨的空氣還冷冽,又慵懶。 他想了想,手機抵唇,在微弱的風聲中說了一句“早上好”。 早餐是清粥小菜配水煮蛋,外加一碗云南標配的米線,紅油上飄著蔥花,一夜未眠的身體受不了一點油星子,只禮貌性地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 老傅問他:“睡得怎么樣?晚上是不是還是比較冷?做攝助就是很多體力活,不睡好吃好可不行?!?/br> 商陸點點頭,“睡得很好?!毖氏伦詈笠豢诘鞍?,想了想,乖乖對客棧管家招手:“……再來一份?!?/br> ……攝影機加三腳架能有五六七八十斤,快趕上一姑娘了。 老傅笑得不住拍他肩膀,又指著對座一個圓肚子的光頭中年:“這是我們掌機,蔡司老師?!?/br> “蔡老師?!?/br> 蔡司點點頭,有點頤指氣使的勁兒。老傅雖然是前輩,但攝助在片場向來是透明人,何況他還是就是干雜活兒的小助,多半也就是來開開眼界見見世面。 吃完早飯就干體力活,搬完攝影機搬腳架,搬完腳架搬軌道,搬完軌道搬蘋果箱??聨Z披著大衣進片場,剛好看他扛著箱子,沉默寡言悶聲不語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開拍前彩排,攝助要站位標記對焦,調水平調景別,蔡司站旁邊盯活兒,跟柯嶼寒暄:“柯老師那短片的畫面真漂亮?!?/br> 商陸盯著顯示器,纖長有力的手指轉動光圈環,頭都沒抬。 柯嶼在劇組不端著,雖然向來不主動聊天,但并不冰冷,知道蔡司在拍馬屁,當事人又在一旁,他饒有興致地瞥商陸一眼,只看到他掩在劉海后專注垂斂的眉眼,嘴里順著問一句:“是嗎?” “是!審美構圖都絕了!質感忒好!”蔡司嘖嘖稱贊。 “只是手機拍的?!笨聨Z跟著鏡頭走位,姿態放松地閑聊。 蔡司對商陸“哎”一聲,“你看過柯老師獲獎的那片子嗎?” 商陸沒回,而是對柯嶼說:“請稍等——柯老師,麻煩你后退兩步,我標對焦?!崩^而才回答蔡司:“看過?!?/br> “學著點吧年輕人,像我做了五年小助才升大助,又做了三年才碰攝影機,到掌機位子五年了,都未必能拍出那種畫面?!?/br> 商陸盯著取景框中的景深和對焦點,淡淡道:“電影畫面是光影、空間和表演的化學反應,只是聽指導運鏡的話,鏡頭當然是死的……”一抬頭,都給聽愣了,現場鴉雀無聲,老傅咳嗽一聲,蔡司臉都綠了。 柯嶼咬著煙低頭點煙,唇角抿起。 商陸:“……老師說得對,我會好好學習的?!?/br> 蔡司憤怒一揮手,“拉屁倒吧,年紀不大口氣不小,趙國四十萬將士怎么亡的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