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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星皓所言,他們幾人俱是界外散修,這幾日夜觀星象,察覺東方七宿中,亢、氐二宿星芒相沖,乃是妖邪現世的不吉之兆,遂星夜兼程,一路風塵的趕來相助。 雖然子歌著實被白虎星君此番扯謊不打草稿、鬼扯不眨眼睫的姿態驚了一驚,但好在此時的四旬城正處于水淺水熱之中,老城主憂思過慮更是病了多日,那少城主穆擇一最終還是半信半疑的將他們客氣地帶回了府中,在子歌看來,倒是頗有幾分病急亂投醫的意味。 茶廳之中,茗香浮動。 穆擇一端坐在主位之上,又詳盡的將城中之事再表一遍,末了,不免憂心忡忡地問道:“那赤焰也曾位列上古神獸,術法不可小覷,不知幾位道友能有幾分降服它的把握?” 沉淵一身素色雪衫,愈發襯得整個人朗爽清舉,天質自然,他低頭抿了抿茶,淡然道:“那要試過才知?!?/br> 穆擇一又問:“道友準備何時入山?” 沉淵放下茶盞,卻將目光拋向坐在斜對方的子歌,問道:“何時呢?” 降魔收妖,何時動手卻要詢問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修,那穆少城主的一張俊臉登時青了一半,卻仍是礙著身份修養沒有出聲質疑。 穆擇一眸光鋒利,子歌頂著他審視的眼風,倒是沒有半分忐忑不安,斟酌道:“赤焰兇狠狡詐,若是我們一擊不成,恐怕難有二次機會,不如今夜先行進山查探一番,找準那赤焰藏身的洞xue后,再從長計議?!钡玫匠翜Y首肯,她又轉向穆少城主,問道:“少城主意下如何?” 穆擇一瞇了瞇眼睛,道:“一切行事,皆按道友所言?!?/br> 隨后,他未喚仆役,而是親自將幾人送至府內后院,詢問了幾人食住方面有無特殊講究后,安排了五間客房,又囑咐下人仔細侍奉,一通禮數周全后,才與眾人告辭離去。 這穆府后院之中的布景倒是匠心獨運,古樸雅意中又流露出幾分盎然生趣。 和煦春風拂過,檐下叮鈴作響,子歌仰頭細看,發現那屋檐流角下方懸掛的銀鈴,竟雕成了桃花形狀,花蕊正中氤了一抹嫣紅,隨風輕擺搖曳之時,生動好看的很。 再看四周景致,處處皆是府中主人心性應照,沉穩中顯露高雅,質樸卻又不失風趣。 襯著這春光美景,幾人便在院中石桌前隨性而坐,府中仆役都是機靈慣了的,見狀立刻奉茶過來,替幾人逐一斟茶后,又十分有眼色的退避開來。 星嬈端著茶盞打趣道:“這城主府中的下使倒是靈敏能干,要是粹華宮中的侍官也個個如此,倒是省了我這個專職內務的閣主許多心力?!?/br> 星皓道:“恐怕是上行下效之故吧,你再看那少城主,不過弱冠年紀,待人接物舉手投足間卻滴水不漏,完滿的很?!?/br> 流彥笑道:“聽你們二位這意思,粹華宮若有不得力的仙官,倒是你們君上這上梁不正之過了?” 星嬈星皓:“......” 子歌正暗自拾趣好笑,便聽沉淵問她:“今夜之事,可是有了什么打算?” 子歌瞬間收斂玩笑之心,正色答他:“既是探看,當然是動靜越小越好。入夜后,我想先行去一趟招隱山,摸透那妖獸的藏身之處,趁著夜色深沉,再勘查一番周遭地勢地形,知己知彼,方能一招絕殺?!?/br> 一陣暖風拂欄過,樹上的幾朵杏花隨風而逝,恰好落在沉淵衣衫之上,他慢條斯理的將衣襟上落花拾起,才問:“你獨自去?” 不等子歌點頭,星嬈便出聲阻止:“不可,妖獸兇險,你一人獨行太危險了?!?/br> 就連流彥都沉聲附和:“小荷花不可逞強?!?/br> 或許是這春風太過柔和,幾近熏人欲醉,心念翻轉間,子歌忽而覺得心中萌生出幾分別樣的溫暖來,她揣著一顆猶如被春水泡過的、暖洋洋的心,寬慰道:“那妖獸機敏狡詐,若是同去的人太多,難免會打草驚蛇,我既知險惡,便不會貿然行事。此去只為刺探那妖獸行蹤,我絕不會不自量力的有所行動,驚擾了它。況且......”她臉上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來,帶著幾分狡黠:“我自知靈力低微,遠不是那兇獸對手,又怎么會那么想不開冒失得跑去送死?” 眾人皆知她雖膽大隨性,卻斷然不是那行事亂無章法之人,見她神色篤定,便也稍稍安了心。 入夜,棲鳥歸巢,月傍九霄。 子時將過,子歌衣袂飄然,身形輕的恰似一片流云,停落在招隱山間。 整個招隱山脈巍峨高聳,峭嶺稠疊,綿延的群山似是一條蟄伏的巨龍,不見首尾。而山間零星分布的山洞大小不計其數,若是憑一己之力,一個山頭一個山頭的翻找,恐怕要找上半月有余。 子歌快速思索一番,隨后身形閃動,幾個起落間,便駐足在山間一處懸峰之后的坳谷之中。甫一落地,她便覺得此處山地的溫度與其余地方不同,炙熱的溫度宛若細絲藤蔓,順著足底蔓延而上。這四周有數個洞xue猶如棋盤散子般灑落在坳谷附近,子歌不敢妄動,閉上雙眼后,一絲細微的靈識自她額間的靈印溢出,輕緩的向四周浮游而去。 周身越來越熱,有汗珠順著她耳邊鬢發滑落,還未落地,便消失在從地面上蒸騰而上的熱氣之中。 萬籟俱靜,子歌猶如這山間的一片青葉,連呼吸都察不可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