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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悶熱無比,仿佛行走在一個大蒸籠里面,直叫人喘不過氣來。 秀秀感覺背上滲出不少汗,與傷口一起籠罩在衣服里,又癢又粘又疼,還不敢伸手抓。 她挺著背,忍著不適,一直往前走。 湘州不似官道那般蕭條,路上隨處可見到人,每個人都是瘦若皮包骨,瞪著黑漆漆的眼睛,滑溜溜地掃著每個路過的人。 期間秀秀渴得不行,想掏青棗吃,手還未伸入懷中,那些人便弓起了身子,死死地盯著她,好似時刻準備捕獵的野獸,看得秀秀頭皮發麻。 她連忙拉著謝奚奴繼續走,直到找到一間破廟才終于松了口氣。 破廟里除了他們還有三三兩兩的幾個人,各自縮在墻角,見到他們,連頭也沒抬,一片死氣沉沉,只有一個佝僂的男人抬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猩紅貪婪刺骨,秀秀被盯得不舒服,惡狠狠地瞪了回去。 然后牽著謝奚奴往里又走了走,結果差點一腳踩在別人身上。 只見地上橫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秀秀嚇得差點叫出聲。 旁邊有個精神狀態勉強還可以大叔安慰道:別擔心,他沒死。 秀秀這才發現那人胸口還在起伏,確實是個活人。 他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該是生了病,整個人汗淋淋地躺在地上,肚子脹得像孕婦一般。 大叔解釋道:觀音土吃多了。 秀秀點了點頭,有些難受。 古時候鬧災荒,吃觀音土裹腹被活活脹死的故事她也聽過許多,但她無能為力。 她又往里走了走,找到神像后背的位子,確認神像牢牢地擋住外面的視線后,秀秀這才從懷中掏出布袋,抓了幾顆青棗遞給謝奚奴。 布袋已經干扁見底,從湘州到云州還要十來天的時間,全靠著這僅剩的四顆青棗。 秀秀拿了一顆,不舍得直接吃完,她小心地咬了一口,嘗到了點甜味,就把剩下的部分小心地放入袖兜中,留著明天再吃。 注意到謝奚奴的視線,她回頭笑了一下:什么東西吃多了都膩。 謝奚奴看著她:是不是沒有了? 秀秀搖頭,拍了拍衣襟:放心,還有,雖然接下來可能會餓一下肚子,但是撐到云州應該還是可以的。 就三顆,一個人吃一頓都夠嗆,接下來還要熬這么多天,其實她也很迷茫,她雖然不是出生于什么富貴人家,但是也從來不愁吃穿,以前每頓飯她能吃三大碗,現在卻要對著幾顆青棗發愁,落差太大,簡直是精神物質雙重打擊。 晚上做夢的時候她夢到大反派餓得不行,趁她在睡夢中,將她活活切片,食其rou,喝其 血,嚇得她啞聲驚叫著從夢中驚醒。 她這一醒,差點嚇得心臟驟停! 只見一張形如枯槁的臉正懸在她的正上方,幾乎快貼在了她的臉上! 你要干什么?!秀秀嚇得頭皮發麻,一把將他推開。 其實她沒用多少力,也沒有多少力,但那人卻像紙糊的一樣,被這么一推直接摔了一個跟頭,過了很久,才爬了起來。 他似乎只是夢游一般,爬起身拍了拍衣服,便一瘸一拐地走了。 這么一嚇,秀秀便不敢再睡了,她往里縮了縮,湊到謝奚奴身邊。 即便已經入夜,這四周的溫度卻絲毫不減,仍是熱得人心煩意亂。 謝奚奴蜷縮著睡在地上,額上滲滿了細汗,渾身的燙意即便隔了點距離秀秀都能感受到。 秀秀只好掀著衣袖,輕輕給他扇風。 悶熱的夜里,唯一的涼爽讓謝奚奴松了松眉頭。 不知過了多久,寂靜的夜里,忽然傳來咀嚼的聲音。 一下又一下,似乎是咬雞骨頭的聲音。一開始秀秀以為自己聽錯了,但那聲音實在離她太近,讓她想忽視也無法。 聽得久了,她的肚子嘀咕地更響耳了。 沒忍住,秀秀順著聲源爬到神像后,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去。 只見斜對角,一個佝僂的身影正匍匐在地上,不知在吃些什么,一直發出咯吱的聲響。 不知是不是聽到秀秀的動靜,那佝僂的身影忽然一頓,猝不及防地往后看來,滑溜溜地眼睛直直地著神像方向。 這下秀秀看清楚了! 那人的嘴邊沾了一圈濃稠的血液,嘴巴張合間,血從嘴角滑落,滴在他的衣襟前,手上。 而他的嘴里赫然叼著幾根手指?。?! 手指是那個吃觀音土的小少年的! 他還躺在地上,不知道是活著還是死了,他的雙手看起來像握緊了拳頭,但是其實已經被人含在嘴里咀嚼后下肚!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秀秀的視線,忽然爬起身。 他嘴里還嚼著骨頭,一步步靠近神像。 這場景比驚悚片還恐怖,秀秀看得牙齒發酸,眼看著那人離自己越來越近,秀秀只覺得渾身發軟,不得動彈。 就在那人就要走到面前時,后頸處的衣領突然一緊,下一秒秀秀感覺身子向后仰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疼痛還憋在喉間,她已經被半扯半滾地推進了神像臺下的縫隙中。 謝奚奴跪坐在他身邊,居高臨下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從神像臺摔下來的動靜不小,砰的瞬間,廟里的人幾乎都被驚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