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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勢終究是會迷了一個人的眼,當年先帝龍馭上賓,幼帝拿著詔書繼位的時候朝冠都戴不穩,下頭元庸虎視眈眈,先帝也是料到了,才會在遺詔最后無奈加上那么一筆,險些還叫元庸揪住了這一點說那是先帝病糊涂時寫的做不得數,不知費了多大的功夫才保住了趙太后垂簾聽政的位置。 當年是走投無路的無奈之舉,一介后宮女子臨朝,便是趙太后開始時亦是硬著頭皮坐在垂簾后,遭了下頭不知多少明里暗里的擠兌,這幾年來也不知多少的血淚才拿到了今時今日在朝堂上說一不二的威勢。 嘗到過這樣的味道,再還回去何其艱難,可那終究不該是她的,不想還,便要培植壯大自己的勢力,便終有一日要與自己的兒子反目成仇倒戈相向。歷來后宮里權勢的爭斗無非這樣的軌跡,那條路他當年隨波逐流地走過,而今生,便要它斷在這萌芽之處。 “流芳百世,萬世稱頌……”趙太后喃喃念著,唇角的冷笑嘲諷,“你到底是為了陛下為了朝廷,還是為了那個季家女?” 沒了前朝全力給予助力趙太后,也不過是一個困在深宮里的女人罷了,身份再尊貴也只能在那后宮一方天地里翻云覆雨,朝外再伸不出觸角去。 趙謹克的眸底微動,卻不答,只道:“靖平侯府能從普州回京重新走到今日這一步不易,更該感念先帝皇恩浩蕩恩澤趙氏,當兢兢業業片刻不敢懈怠來報效朝廷,輔佐陛下鞠躬盡瘁,而非大權獨攬專斷擅政,這一些,臣已與家父深談過,家父亦希望國泰民安,希望這天下能有一位英明睿智威震四海的明君,而非一個能指點天下的太后?!?/br> 釜底抽薪,趙太后眼下最大的依仗無非是靖平侯府,可倘若靖平侯府也希望太后歸政呢? 當年的靖平侯府與太后一條心,可眼下,不會再是了。 “你這樣做,難道不會后悔嗎?你這輩子仕途的最高處或許便只剩下將來承爵了?!?/br> 歷來帝王懂制衡,皇帝若以后不想趙家獨大,便不會再給趙家擢升的機會。 “臣不悔?!?/br> 趙太后的神色徹底冷了,“出去?!?/br> 趙太后如何心性?趙謹克知道,趙太后必是不會這樣輕易便放棄,只是有些事情不由得她不放棄。 趙謹克行禮跪安,“臣告退?!?/br> …… 日升又月落,養孩子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不知覺間日子便從指間縫里流走了。 孩子滿周歲靖平侯府擺宴的時候,季柔只覺得明明昨日好像才生下孩子沒多久,一回頭竟然都辦上周歲宴了。 “我這腰身細回來沒有?” 對著鏡子穿衣裳的時候,季柔忍不住用手掐著想量自己的腰,去歲剛生下孩子之后不久,因著聽了趙謹克的自己喂奶,她每日衣裳穿得寬松,也不曾在飲食上節制。 只是她奶水不足,后來入秋后索性便將孩子交給了乳母喂,她這般斷了奶之后偶然試了一件以前的衣裳,竟發覺腰身和胸圍那邊胖了一大圈,衣裳帶子都系不上了,季柔這才覺過味兒來自己的身段沒了,暗中想著法兒地想減去身上的肥rou。 秋娥道:“姑娘的身段好著,以前就是瘦,如今雖然不如從前的纖細,豐滿了一些瞧著正好是凹凸有致,一點兒都不走樣?!?/br> “胖了便是胖了,這一年里都不曾好好照過鏡子,怕是已經成了黃臉婆還不自知吧?!?/br> 季柔有些惆悵,孩子生得辛苦,她這一年里頭大多半的時辰都給了孩子了,除了必要的時候跟著韓氏趙謹克出門應酬一兩回,也不曾為了散心出府,每日里睜開眼睛送趙謹克出門去衙門,回頭便全身心撲將在孩子身上。 縱使府中幫著養育孩子的嬤嬤就有三個,可她到底不能就這么把孩子交出去了自己不管,一來二去便越發脫不開手,那些脂粉首飾鋪子都好久不曾去過了,都不知現在京中都時興些什么。 季柔嘆了口氣,正是想對鏡自憐兩句,便見著鏡子里趙謹克過來,上來便一把摟住她的腰,低頭嗅她身上的香味,道:“怎么,這新作的衣裳是不是很好看,都對著鏡子照了半晌了,我讓他們像這樣的再去做多兩套?” 季柔拍了拍趙謹克的手背,“別鬧,衣裳都皺了,松開?!?/br> 趙謹克不松手,唇就貼在季柔的耳邊,以前季柔稚嫩,他不喜歡季柔上妝,可這自生了孩子以后人變得成熟,甫一裝扮精致了,真是另有一種風味,那涂得鮮艷的口脂總誘惑著他想上去啃一口。 “我怎么瞧著你臉色不太好?哪兒不高興了?是不想去應酬?那一會兒你甭搭理那些人,我和大嫂嫂知會一聲,你抱著孩子歇著就是?!?/br> “我哪里有不高興,”季柔道:“今兒是釋兒的周歲宴,一會兒還要抓周呢,我高興還來不及?!?/br> “哦?” 趙謹克似是而非地應了一聲,轉眸睨了一眼秋娥,這人愈大,是愈發不容易講真心話了,敷衍他敷衍地愈發順手。 秋娥見著,笑道:“姑娘方才是在擔憂自己的身段,總覺得自己的腰身胖了,身段走樣不好看了怕叫人笑話?!?/br> “哪里走樣?”趙謹克眸底染了笑意,故意更加貼緊了季柔的耳邊,低低道:“我昨兒晚上不才給你量過?哪兒多了一寸少了一寸,我可是門兒清,不都剛剛正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