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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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李錢穿的不是梁夏的衣服罷了。 沈君牧好險才沒把這話也說出來。 他自我肯定,他進步了。 妻夫兩人順著沈君牧的手朝馬車的方向看過去,這才陡然想起自己站在這里是干嘛來了—— 迎接皇上。 沈君牧能出宮,對于她們來說純屬是驚喜跟意外。 馬車里,剛抬起屁股打算下車的梁夏,后背一涼,險些又坐了回去。 隔著車廂,她都能感覺到沈瓊花防備的視線。 梁夏抬手揉了揉臉,盡量讓自己看著不那么心虛,然后撩起車簾下車幫沈君牧解圍。 她圍著狐裘大氅,從車里露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白嫩文氣的一張臉看著像個書院里念書的學生,青澀稚嫩。 眼睛干干凈凈,抿著唇,踩著腳蹬緩步下車,走近了,才微微朝沈家妻夫頷首。 斯斯文文,秀秀氣氣。 沈瓊花拱手頷首行禮,“皇上?!?/br> 沈夫郎一愣,“皇上?” 這么年輕,這么文氣??!看著單純又無害,一副比他兒子還好哄的模樣,能是大梁的皇上? 他心里納悶,但手上跟著沈瓊花行禮。 宮里的事情,沈夫郎知道的不多,主要是他瞞不住話,所以不該知道的就很少去細問,這才對梁夏的形象有些許的誤解。 瞧見梁夏帶著李錢過來,沈君牧才徹底松了口氣。 他抿著張薄唇,目光譴責地瞪向梁夏。 非要讓他穿這個,被發現了吧!要是被發現他穿的是她的衣服,他娘肯定要說他一頓。 ‘讓你離她遠一些,你不聽?!?/br> ‘現在她都哄你穿舊衣服了,將來還不得哄你別的?!?/br> 梁夏朝沈君牧眨巴眼睛,又緩慢挪動目光看向虎目睜圓瞪過來的沈瓊花,心里微微嘆息。 剛才沈瓊花可能還不知道沈君牧穿的誰的衣服,現在怕是知道了。 她揚起下巴,看著天色,找話題,“晌午了,不知道能不能來將軍家里蹭個飯?” 沈瓊花板著個臉,一時沖動,虎膽包天,“不合適吧,皇上玉體尊貴,臣怕府上接待不周?!?/br> 衣服都穿上了,小皇上這幾個意思。 這可是她名義上的繼父??! 梁夏聽完也不惱,點點頭,“也是?!?/br> 她微微笑,看向沈君牧,“那咱倆只能去街上酒樓里吃了?!?/br> 沈君牧眼睛一亮,沈瓊花眼皮瘋狂跳動。 還單獨去吃飯?那可了得! 沈瓊花連忙說,“皇上,臣跟您說笑呢,府上已經準備好了飯菜,還請皇上下榻?!?/br> 沈瓊花做出請的姿勢,“臣前頭給您帶路?!?/br> 沈君牧也跟著看過來,一臉期待,就差沖她搖尾巴了,哪里還有之前端著的“太君后”模樣,簡直就是沈家的小公子。 梁夏嘴角抿出清淺笑意,黑白分明的眼里全是他……跟板著臉的沈瓊花,“那叨擾了?!?/br> 第036章 沈瓊花做為本朝第一武將, 祖上三代都是掛過帥的人物,沒想到府邸如此的—— 簡樸。 梁夏抬腳進去,迎面涼風吹來, 人都有些恍惚。 這也太空曠了吧。 尋常的庭院, 簡單的石桌石凳, 空出來的地方成了小型練武場, 擺著架子掛著沙袋。 沒有樓臺亭閣, 沒有假山流水, 因如今冬季, 花園里連一株花草樹木都沒有。 路上遇見的下人穿著也不華麗, 還不如剛才言府里的老仆穿的講究。 很多時候, 府中下人的衣著裝扮, 很大程度上都代表著本府主人的身份地位,是這家主人對外的臉面。 梁夏看了一圈, 發現沈家的臉,……十分干凈。 知道的這是沈將軍府,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個七品武將的府邸呢。 太窮了。 錢呢, 俸祿呢, 各地武將冬日進京時的孝敬呢。 許是她的眼神太明顯了, 沈瓊花很不服氣, “皇上,我一個粗人,院子里擺那些山啊景啊的做什么, 咱武將有武將的講究?!?/br> 小皇帝見識還是太少了,以為那些花里胡哨的亭臺樓閣就是臉面了?殊不知有東西的人從不顯山露水。 梁夏來了興趣。 沈瓊花雙手背在身后, 昂首挺胸,臉上透著股“我本來不想這么高調但我今天非得跟你好好顯擺顯擺讓你長長見識”的神情, “午飯還在做,不知道皇上有沒有興趣跟我到書房一觀?” 她還有書房?! 梁夏點頭,“將軍前方帶路?!?/br> 沈夫郎拉著沈君牧的手走在后面,見兩人要去書房,就帶著兒子拐了個方向,直接回了后院。 猛虎嗅薔薇,將軍寫文章。梁夏站在沈家書房門外,雙手抄袖感慨,“想不到將軍的書房還挺大?!?/br> 李錢也跟著點頭,沒想到沈瓊花一個五大三粗的將軍,這么喜歡讀書,還建了如此大的書房,果真人不可貌相,是他狹隘了。 “皇上,將軍應該有很多藏書,”李錢小聲跟梁夏咬耳朵,示意梁夏看沈瓊花的站姿,“她這背手的姿勢跟蔡夫子一樣,想來是身上染了文人的書氣?!?/br> 蔡甜喜歡背手,是因為教書的時候在課桌之間來回走動,手垂下來怪不自在的,于是習慣性背在身后,如此手不至于擦蹭到她們這些學生的肩膀或者腦袋。 梁夏有學有樣,雙手也喜歡搭在背后。 但最近太冷了,背身后不如插袖筒,這還是梁夏跟馮阮學的。 至于沈瓊花…… 梁夏想到了之前背手的沈君牧,也湊頭跟李錢咬耳朵,輕聲說,“李錢啊,人不可貌相,萬事不能只看表面就輕易下結論?!?/br> 初見時,她也沒想到沈君牧一臉清冷模樣,結果這么好哄。 這書房這么大,你要說沈瓊花在里面養了馬梁夏她信,要說全是書,不太可能。 書房門被沈瓊花推開,三人走進去就看到一排排的書架,上面放滿了——兵器。 李錢目瞪口呆,“您搞這么大的書房,就是存兵器的?” 書房書房,書呢? 梁夏神色沒有半分意外,心道果然如此。 沈瓊花的文人背手跟沈君牧的君后背手一個模樣,都只學了個表面。 但有一點沈瓊花沒說錯,武將有武將的講究。 梁夏,“沈將軍,你這兵器,在武將里,是挺講究的?!?/br> 十八般武器,樣樣都有,她還分了類存放,相當的講究。 每一個兵器都單獨住一個格子,甚至還用標簽標注了兵器的名字。 李錢湊頭看架子上的劍,“您直接叫兵器閣多好,反正又沒書?!?/br> 這一個書架上放的全是劍,從小木劍到卷了刃的鐵劍。 李錢疑惑,仰頭看了眼,書架最上面掛著個牌子,寫著:沈夕顏。 他往后走,另一個架子上寫的是:沈木槿。 再后面的是:沈鈴蘭。 這個方向共放了四排架子,照這么推理…… 李錢臉上露出慈祥笑意,勾著頭趁沈瓊花沒看見,偷偷朝梁夏伸手,努嘴示意她看最后一排,放著槍的那一個書架。 梁夏走過去,昂臉就看見架子上掛著個小木牌,上面寫著“沈君牧”三個字。 梁夏眼睛一亮,朝李錢看過去,目露欣慰,不愧是她最滿意的大總管,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 架子上的槍打橫擺著,從底下第一層的小木槍開始,一格一格往上,槍越來越長,槍的材質也從木頭換成鐵器。 最有意思的是,槍上的穗子也從各種顏色,變成最后常規的紅色。 看著這些槍的變化,像是看到了沈君牧一步步的成長,從起初只會拿小木槍戳來戳去的小rou團子,變成一個長身玉立的少年。 手里的武器,也從短短小小的木槍,變成一桿威風凜凜的銀槍。 梁夏蹲下來,食指指腹摸了摸那把小木槍,趁著沈瓊花不注意,抿著翹起的嘴角,又小心翼翼摸了兩把。 她對沈君牧最深刻的印象,無外乎是黃昏下宮門口的那一抹銀色,如今又慢慢多了別的色彩。 沈瓊花就尋個抹布擦兵刃的功夫,扭頭便不見梁夏跟李錢了,“皇上?” 梁夏瞬間從地上站起來,兩手背在身后,指尖蜷縮,“嗯?” 沈瓊花走過來,往幾排架子上掃了兩眼,哦了一聲,“這邊沒什么好看的,都是孩子們用過的兵器,您來這邊看,這邊有我收集的鐵錘?!?/br> 她迫不及待地給梁夏展示自己的收藏,要跟她好好炫耀炫耀,什么叫做“不外露”。笑話,這些鐵錘難不成讓她擺在庭院中間?風吹日曬的,上銹了可如何是好。 跟那些花啊山啊的比起來,她這一屋子的藏品,豈不是更有看點。 梁夏依依不舍地跟在沈瓊花身后,她不想看什么鐵錘,她就覺得那小木槍秀秀氣氣的,毫無銳氣,十分可愛。 就跟沈君牧這個人一樣,乍看是武器,接觸了才知道沒有殺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