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異枕有三年 第64節
看他那架勢,言子緒預感不好,趕忙跟上去。 突然的敲門聲嚇了沈燭音一跳,那力度像是來找麻煩的。 “誰?” 得到回應,謝濯臣直接推門而入。 他面無表情,氣勢有些駭人。 “你還是小孩子嗎?怕苦就不喝藥了?” 他還兇上了,沈燭音愈發惱怒,“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喝不喝都一樣?!?/br> “再說了,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該管的別管?!?/br> 又還回來了,她如今真是長大了,翅膀硬了,迫不及待要從他身邊飛走了嗎? 謝濯臣握緊藥碗,隨后又放在桌上,瓷碗與桌面碰撞出清脆的聲音。 “我已經管不了你了是嗎?” 言子緒暗道不好,硬著頭皮跑進來打圓場,“這點小事別動氣嘛,這藥確實挺苦的?!?/br> 又回頭對沈燭音道:“你也是,謝兄也是擔心你,你好好說嘛?!?/br> 兩邊勸。 “我不喝,你們吵死了?!鄙驙T音心煩意燥,“都出去!” “好好好?!毖宰泳w屬實有些害怕,這邊應著沈燭音,又不敢推搡不動彈的謝濯臣,“謝兄,要不咱還是由她吧,我瞧她氣色,確實也好得差不多了?!?/br> 早知道就不多嘴了,言子緒心里苦。 謝濯臣逐漸冷靜,盯著她道:“現在喝了,我立馬走?!?/br> 沈燭音轉過身不想聽他說話,別過臉懶得搭理他。 “好?!敝x濯臣明白了她的意思。 言子緒心里松了口氣,以為這事就此揭過了。誰知一個不留神,謝濯臣繞過他重新端起藥碗,捏起沈燭音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生生灌了下來。 他驚得長大了嘴,不知所措。 “咳,咳咳……”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沈燭音惶然,口中苦味蔓延,激出了她的眼淚。 她抬手反抗,但還未給謝濯臣造成阻礙,他就已經結束了動作。 整個過程謝濯臣一聲未吭,喂完就走,絲毫沒有拖沓。 只是剛剛跨過門檻,就聽到瓷碗滾地的聲音,還有一聲埋怨如利箭般穿過他的心臟。 “謝濯臣!”沈燭音捂著胸口喘不過氣來,“我討厭你!” “……” 他的雙眼在這一刻失焦,很久以后他才反應過來,此時這叫迷茫。 第50章 醉酒 謝濯臣又夢到娘親和秋穗姑姑了。 和她們想見的夢里, 自己始終是孩童模樣。 他跌跌撞撞地跑向他們,揪著她們的衣角仰著頭問:“你們終于來接我了嗎?” 娘親蹲下身,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乖乖,你怎么又說這種傻話?!?/br> 秋穗姑姑俯身捏捏他的臉,眼中滿是憐愛,“我們只是想來看看,你和小桃花過得好不好?!?/br> “不好?!彼穷^一酸,心里的委屈滿得快要溢出來, 以至于紅了眼睛, 蓄著淚水,“一點都不好,她說她討厭我, 我不要再跟她玩了,你們帶我走吧!” 娘親用指腹擦了擦他的眼淚,“傻乖乖, 不要再說這種傻話了,你們只是吵架而已。大家都會吵架的,即便是娘和秋穗姑姑, 也是吵過架的?!?/br> “小桃花肯定是說的氣話?!鼻锼牍霉糜靡回灉厝岬恼Z氣耐心哄著他,“乖乖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 他哭得更兇了, “我不要, 我做不到!” “男孩子怎么能哭鼻子呢?”娘親也捏他的臉, “娘和秋穗姑姑替小桃花跟你道歉好不好?” 他哽咽, 努力控制著情緒, 但徒勞。 “你們能不能……能不能去和她說,讓她不要討厭我……” 兩個母親一同抱住他, “對不起啊乖乖,我們見不了小桃花,她太小了,根本不記得我們的模樣?!?/br> “而且,連你也快要忘記我們的模樣了?!?/br> 謝濯臣驚醒。 他坐起來大口喘著氣,嘗到嘴邊咸咸的味道,他愣了愣。 用手背擦過臉頰,雖在漆黑的夜里看不見淚水,但濕潤的感覺很清晰。 他竟然哭了。 —— 言子緒覺得很無語,明明是他們兄妹吵架,為什么擔驚受怕的卻是他? 白日里的氛圍已經不能用尷尬來形容了,而是詭異。 比如飯桌上,謝濯臣突然看著他說:“不要挑食?!?/br> 但他一口青菜一口rou,這桌上根本沒他不吃的。 直到沈燭音冷笑一聲,也對著他道:“管得真寬?!?/br>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個工具。 而且……這場面似曾相識。 之后每回他一和謝兄出門,必定能聽到一句陰陽怪氣。 “又去喝花酒呢?!?/br> 沈燭音說這話時常帶著甜美的笑容,但言子緒一點都不覺得溫暖,反而后背發涼。 “只是去店鋪里看看,不喝酒的?!彼忉?,但好像她要的并不是解釋,所以他猶豫著問:“你要不要一起?” “我可不喝花酒?!?/br> 言子緒:“……” 到底有沒有聽他講話??! 這么過了有七天,因著這幾日的考察,他們要再宴請一次各位掌柜,地點還在迎芳閣。 作為一個老實人,沈燭音問什么,言子緒就答什么。 他以為這次她還是如往常一樣,帶著鄙夷地輕哼一聲后要他們趕緊走,誰知她竟然要一起去。 “你哪能跟他們喝酒??!” 真帶她去,言子緒都怕謝兄刀了他。 沈燭音目露不屑,“誰要跟他們,跟你們喝酒啊,我去找希玉玩不行嗎?” 言子緒:“……” 真的假的。 謝濯臣聽了沒說話,算是默許。 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許也沒用,只會讓她更逆反。腿長在她身上,他又不能把她鎖家里。 迎芳閣排練了一支新舞,今日首秀,很多人前來捧場。 整個樓里載歌載舞,滿是嬌色。 沈燭音站在二樓,目不轉睛地盯著下面的人。 謝濯臣和言子緒坐在一處,身邊還有七八個中年男人,應該就是各鋪面的掌柜。 還有四五個姑娘在旁倒酒,幾個男人面色酡紅,不知道是因為酒,還是因為人。 “吃醋了?”希玉捧著臉在旁,看得起勁。 沈燭音下意識反駁,“少胡說八道,我是怕他們喝醉了,我一個人可搬不動他們回去?!?/br> 她話音一落,就瞥見一紅衣姑娘給謝濯臣滿上了酒,還對著他嫣然一笑。樓里吵鬧,聽不見她還說了什么。 “她怎么就給他倒酒啊,旁邊的怎么不倒?”沈燭音眉頭緊鎖。 希玉看熱鬧不嫌事大,“喜歡他唄!” 沈燭音一噎。 希玉搖搖頭,深沉地嘆了口氣,“吃醋就吃醋,還不承認。又不丟人,有什么好否認的?” “以我多年混跡此地的經驗,還是大大方方承認比較好。男人虛榮心很強的,知道姑娘們為他們爭風吃醋都在心里偷著樂呢,反倒是那些扭扭捏捏的,容易將男人越推越遠?!?/br> 謝濯臣往樓上看了一眼,沈燭音慌忙避開。 她看向希玉,再度問道:“你們這是正經樂坊嗎?” “都說了一半一半?!毕S衤柭柤?,有些無奈,“我可不能陪你閑聊了,我今晚還得跟姐妹們去劉員外府里表演呢?!?/br> 沈燭音驚訝,“這么晚還要外出表演?回來得半夜了吧?!?/br> “沒辦法啊,劉員外可是花了大價錢,點名讓我去?!?/br> 沈燭音問了個很傻的問題,“不能不去嗎?” “你覺得呢?” “你不是在你們樓里地位挺高的嗎?偶爾拒絕一兩次也不可以嗎?” 希玉輕笑,但神情悵然,“你說什么傻話。我為什么地位高,就是因為我能賺錢。我若是不去賺錢,哪來的地位可言??v使我有再高的人氣,再多的人追捧,我也還是個賤籍出身,身在此處,萬事由不得我?!?/br> 沈燭音欲言又止,沉默到有人來催希玉了,她才道:“那你晚上小心?!?/br> “你也是?!毕S衽呐乃募绨?,與她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