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沈燭音靦腆一笑，“甚好?！?/br>
    樓諍又向她走近一邊，沈燭音下意識后退。

    “你別怕?！睒钦娧赞o溫柔，“我又不是壞人，即便有壞人，我也是保護你的那一個?！?/br>
    沈燭音：“……”

    心底冷笑三聲。

    樓諍知道自己不可心急，她現在還是個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小姑娘，見到他以后才情竇初開，懵懵懂懂很長一段時間，才會確定自己的心意。

    “你在廚房，是在燉湯？”

    “嗯?！鄙驙T音刻意壓低聲音，讓自己看起來柔弱一些，“兄長生了好大一場病，大夫說以后要好好養著，所以我給他燉湯?！?/br>
    樓諍若有所思，將困惑壓下，感嘆道：“謝兄真是好福氣，能有你這么照顧他。若我有個人這么惦記，簡直不敢想像自己有多幸福?！?/br>
    沈燭音低著頭，時不時瞧他一眼，一副想看他又不好意思的模樣，“反正兄長也喝不了那么多，世子若不嫌棄……也可以嘗一嘗?！?/br>
    “當真？”

    “自然?！?/br>
    樓諍很是驚喜，“那我可就不客氣了?！?/br>
    沈燭音默默給他盛了一碗，小心翼翼遞給他。

    喝吧，還沒熟透呢。

    樓諍眼神示意，丁德接了過來。

    “既是阿音親手做的湯，那我可得帶回去好好品嘗?！?/br>
    “嗯?！鄙驙T音微笑，“世子若是喜歡，以后我都可以給世子送一碗?！?/br>
    樓諍拱手，“那我就提前多謝了。書院里還有些地方沒逛完，我先告退了?！?/br>
    “好?！?/br>
    兩人一消失在對方眼前，不約而同變了臉色。

    樓諍看向那碗雞湯，“你帶回去看看有沒有毒?！?/br>
    丁德一愣，“世子為何如此懷疑？”

    “她和從前有些不一樣?！睒钦娚裆话?。

    丁德瞥一眼湯色，“這湯怕是燉得還不到時候，入不了口?！?/br>
    樓諍輕哼，“是嗎？可她廚藝一直不錯，難道是故意的？”

    “那也未必?！倍〉掳矒岬?，“奴瞧沈姑娘那模樣，倒像是見著世子后不自覺將諸事拋之腦后。許是急于討好您，忘了時辰?！?/br>
    “說得也是?！睒钦娪X得在理，“她犯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br>
    丁德試探問道：“世子是覺得哪里不一樣？”

    樓諍眸色微冷，“她從前不會為謝濯臣燉湯?！?/br>
    “是沈姑娘過于關心她的兄長了？”

    樓諍搖了搖頭，“即便關心，她也不會做這種事，她從前不敢的?！?/br>
    她從前便很關心謝濯臣，在與他相處的日子里，也總是向他詢問他的情況，關心到令他妒忌。

    別人詆毀她自己她可以做到滿不在乎，可別人若是在她面前說她兄長不是，她能突然長出三個膽子跟人辯駁。

    可同時她也很怕他，給他做糕點不敢送，給他繡荷包不敢說，在外人維護了他，回家也不敢提。

    樓諍起初以為，她所謂的怕，是怕他兇狠，后來他才慢慢發現，她其實是怕他厭她。

    ——

    見他走了，沈燭音松了好大一口氣。

    她演那么半會兒都覺得累的慌，樓諍是怎么做到十年如一日的扮演謙謙君子的？

    而且，他都有前世的記憶了，怎么還來向她示好，圖什么？

    她捉摸了一個多時辰，又遇到了前來取食盒的秦夫子。

    秦夫子是個饞嘴的小老頭，時常會從辛娘子這里拿些糕點，也算間接幫濟辛娘子。

    沈燭音本想著躲一躲，卻不料小老頭的眼睛還挺尖，進門就瞧見了她。

    “好你個小子，你兄長手不釋卷，你卻在這里饞嘴？”

    沈燭音：“……”

    冤啊，真冤??！

    秦夫子闊步而來，一走近，轉而被撲鼻的雞湯香味吸引，重重吸了吸鼻子。

    許是覺得自己失態，他又輕咳了兩聲，“咳咳，難怪你兄長說你除了讀書，做什么都有興致，這湯是你燉的？”

    沈燭音老實地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自是沒兄長那樣的本事……”

    “胡說！”秦夫子忽而嚴肅，“什么叫本事，他能博古通今是本事，你能燉好一鍋湯自然也是本事。何況狀元歷年只有一個，難道除了這一個，其他都叫沒本事？為人啊，還是品行好最重要?！?/br>
    這話說得在理，若他說這話時不是盯著那鍋湯，沈燭音就更感動了。

    “夫子要不要嘗嘗？”

    秦夫子壓抑著上揚的嘴角，“這不合適吧?！?/br>
    “哪里不合適了？”沈燭音討好道：“夫子您平日如此認真教授我們，喝學生一碗湯怎么了?！?/br>
    她說著邊動手盛好，雙手奉上。

    秦夫子“嘿嘿”一笑，“那我就不客氣了?！?/br>
    這鍋湯已經燉足了時辰，很是清甜。

    “不錯?！鼻胤蜃佑X得心情暢快，放松地坐了下來，“真不錯?！?/br>
    “謝夫子贊賞?！鄙驙T音拱手作禮。

    秦夫子瞧著他這般賣乖模樣，很是感慨，“你啊，跟你兄長還真是不一樣?！?/br>
    沈燭音計從心來，眨巴眨巴眼睛，滿是期待地看著他。

    有著前世的記憶，她對幾個夫子的性情還是有些了解，秦夫子大度隨和，從來沒有架子。

    “夫子，學生有事相求?！?/br>
    秦夫子一副早有預料的表情，“違反書院規矩的不行?！?/br>
    “怎么會！”沈燭音著重強調，“我可是最守規矩的了！”

    秦夫子滿臉質疑，他又不是不知道她跟言家那混小子在課室給人揍了的事。

    “影響你兄長讀書的事也不行?！?/br>
    平西王世子沒來之前，整個書院就指著這一根苗苗呢。

    “當然了，我可是全天下最希望他金榜題名的人！這湯還是給他燉的呢！”

    沈燭音滿臉真誠。

    這話倒還可信，秦夫子又喝了口湯，幽幽道：“說吧?！?/br>
    “就是……您也知道，我兄長管教我甚嚴，我做什么都瞞不過他?？伤讲皇且搅藛?？我就想出門給他挑個禮物，畢竟在這異鄉他也只有我一個親人?？晌胰魶]有正當理由，他定是不會讓我獨自出書院的?！?/br>
    秦夫子了然地點點頭，“就這點事啊，你挑個時候，就說我讓你去書齋取書?！?/br>
    “謝夫子！”沈燭音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禮。

    秦夫子分外感慨，“你說你，生得白白凈凈的，若是個姑娘就好了?！?/br>
    “??？”沈燭音略微心虛，“我是個男孩兒不好嗎？”

    秦夫子想到了什么趣事，笑容有些戲謔，“姑娘家更好啊，就你兄長那樣的，你撒撒嬌，哄哄他，豈不是對你千依百順?！?/br>
    沈燭音“噗嗤”一下笑出聲，“夫子您說什么笑話呢，他哪是會屈服于嬌嗔的人?！?/br>
    “怎么不是？”受到質疑的秦夫子聲調都高了幾分，“你覺著你兄長的性子和裴夫子像不像？人裴夫子就吃他娘子那一套。別看他平日里板著臉對你們，對他娘子可是半個重字都不敢說?！?/br>
    “真的??！”

    秦夫子一愣，趕緊捂嘴，“你可千萬別跟人說是我說的??！”

    沈燭音立馬豎起手指頭，“我保證！”

    心道夫子們也沒她想像得那般板正無趣，一個屈服于娘子，一個屈服于美食。

    至于阿兄嘛，會喜歡女孩撒嬌？

    她光想想都覺得荒謬好笑。

    第35章 聽話

    月色朦朧, 沈燭音拎著食盒繞著小道回舍房，和剛從夫子院回來的謝濯臣在門口碰面。

    “你怎么這么晚還在外面？”謝濯臣老遠看見舍房沒有點燈，回來的腳步都變得匆忙。

    沈燭音抬起手, 像獻寶一樣展示給他看，“吶！看我給你做了什么！”

    濃郁的雞湯香味早已溢出食盒，謝濯臣眉頭微皺，“你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事上做什么，你的……”

    “功課寫了?！鄙驙T音搶答，“字帖也寫了?！?/br>
    她眨巴眨巴眼睛, 帶著早有預料的驕傲和無懈可擊的得意。

    謝濯臣：“……”

    真是長本事了。

    “那我叫你額外看的書可看完了？”

    沈燭音：“……”

    真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