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怨偶的第七年 第47節
皇帝調侃道,他身高八尺,容貌俊朗,劍眉斜飛入鬢,淡淡掃一眼,給人極重的壓迫。 ——當今圣上即位便血洗朝堂,菜市口的血整整流了三個月,誰也不敢小覷龍椅上這位。 “內子無狀,圣上見笑了?!?/br> 陸寒霄淡淡道,這兩個男人心里恨不得立刻弄死對方,面上都裝得滴水不漏。 陸寒霄走到寧錦婳身邊,大掌搭上她的肩膀,“婳婳?!?/br> 他身上帶著一股寒意,掌心也是冷的,讓寧錦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今日的陸寒霄……怪怪的。 他幽深的眼眸定定盯著寧錦婳,道:“我們回家?!?/br> 肩膀上的手并未移開,反而有越來越重的趨勢,像猛獸抓緊了獵物,不讓其逃脫。 這一幕刺痛了舒婉婉的眼。 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柔聲道:“王爺,如今天色已晚,不妨在宮里歇息一晚,明日再走?!?/br> “太妃?!标懞鑫⑽㈩h首,冷淡道:“我尚有家事處理,不便叨擾?!?/br> 看著眼前的一男兩女,皇帝的眸中滑過一絲興味。 他挑起劍眉,意味深長地說道:“確實有些晚,不如鎮南王暫在宮里一晚,朕還不吝惜幾座殿宇?!?/br> “朕觀王妃臉色蒼白,恰好讓宮中太醫看看,鎮南王也好放心啊?!?/br> 陸寒霄臉色稍許松動,寧錦婳卻忽然揪住他的衣袖,“不!不要!” 她聲音些許沙啞,“不要在宮里?!?/br> 不可避免地,她手腕露了出來。晨間琴瑤留的紅彤彤的指印在白皙纖瘦的手腕上格外顯眼,有一種凌虐的美感。 皇帝眼里劃過一絲幽暗。 陸寒霄目光銳利地掃向舒婉婉,“太妃!”——一派興師問罪的架勢。 舒婉婉有口難言,這不是她做的!肯定是那個賤人借機陷害她,哈,賤人,賤人! “行了行了,一樁小事何必較真?!?/br> 皇帝出聲轉圜,“鎮南王,太妃一片好意邀王妃來做客,你逾矩了?!?/br> 太妃是皇帝名義上的母親,皇帝是天下共主,且在皇宮里,總不能讓臣子爬到皇家頭上。 兩個男人的視線空中對視一瞬,暗流涌動。 一整天沒用膳喝水,寧錦婳全靠一口氣吊著,她虛虛依偎在陸寒霄身上,扯了扯他的衣袖——“三哥?!?/br> 她低聲道:“我想回去?!?/br> 陸寒霄淡淡收回視線,他察覺到了寧錦婳的虛弱,也不避諱旁人,直接把她攔腰抱起,大跨步踏出門檻。 皇帝面無表情地看著兩人的背影遠去,忽地勾唇笑了。 “有意思?!?/br> “這鎮南王妃,也算是個妙人?!?/br> *** 一路無話。 寧錦婳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并未覺察出陸寒霄的不妥,直到她被抱進寢室,火辣辣的藥酒擦在手腕上,感到陣陣蜇痛。 “忍著?!?/br> 陸寒霄強按住她的手腕不讓她掙脫,神色淡漠。 如果寧錦婳能細心一點,便能發覺陸寒霄已在爆發的邊緣,只差一點兒火星兒便能點燃,一發不可收拾。 可她現在一片混亂,什么都來不及想。 不知是不是時間太久遠,那段回憶斷斷續續,很模糊,她一用力想就腦袋痛。 “三哥?!?/br>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當年……為何要把鈺兒抱到舒闌宮?!?/br> 陸寒霄沉默地把藥酒收起來,道:“歇息罷?!?/br> 陸鈺是兩人的禁忌,他很少在她面前主動提及。但今日寧錦婳魔怔似的,非要問個清楚。 她喃喃道:“到底為什么?當年……你不是為了討好她是不是,你們都不讓我見鈺兒,是因為……我?” 陸寒霄深深看著她,反問道:“除了你,我陸寒霄何曾討好過別人?” 他待她還不夠好么,為了她千里迢迢趕往京都,什么都依她了!可她呢?她就是這么回報他的?想起今日那封字字決然的和離書,陸寒霄雙目赤紅,袖口下的手緊握成拳。 想跟他和離,做夢! 她這輩子都是他的人,就是死也得死在他身邊。 “過往的事,就不必再提了?!?/br> 陸寒霄強壓著怒火,一字一頓道:“婳婳,為夫把你慣壞了,你年紀小不懂事,被旁人唆使,我不怪你?!?/br> “從今天開始,過去的所有我既往不咎?!?/br> 他們在列祖列宗面前發過誓,要歡歡喜喜白頭到老的。他不想對她用手段,讓她恨他。 ——也就陸寒霄覺得一個六歲娃兒的母親“年紀小”,即使她把和離書送到他眼前,他也是覺得旁人帶壞了他的婳婳。 可惜,兩人思緒沒在一條線上,完全是雞同鴨講。 寧錦婳不知道陸寒霄看了那封她原本準備毀掉的和離書,陸寒霄不知道她今日的遭遇。 寧錦婳當即揚起聲音,“怎么可能!” 那么重要的一段過往,怎么可能不咎,如果真相果真那么不堪,她又有何面目面對她的鈺兒。 她一定要弄清楚! 陸寒霄目光發狠,往日的冷靜也難以維持,厲聲道:“聽話!” 寧錦婳才不怕他,她揚著尖尖的下巴,“我不!” 她也受夠了他的霸道和專.制,什么都瞞著她,卻要她聽話。聽什么狗屁的話,她不要! 陸寒霄緊握的拳頭嘎嘎作響,后槽牙咬出了血。許久,他深深吐出一口氣,克制自己情緒。 他把目光轉向寧錦婳,怒火不再,幽深的瞳仁中危險又平靜。 他這樣比他發火還讓人害怕,寧錦婳頓時汗毛直豎,像被粘膩的毒蛇盯上似的,渾身不舒服。 “你……你想做什么?” 還想打她不成? 陸寒霄沒回她,大步走出房門。 第49章 第 49 章次日,寧錦婳歇息一晚后,發現房門口站著兩個木頭樁子。 “王妃娘娘?!?/br> 兩人身形高大,如兩座小山一樣矗在寧錦婳身前,攔住她的去路。 “王爺吩咐,請您回房歇息?!?/br> 寧錦婳此時還未意識到什么,隨口吩咐道:“我不累,你們退下罷?!?/br> “……” 片刻,見兩人沒有挪一下腳步,寧錦婳才恍然回神,她微挑眉峰,“你們敢攔我?” 侍衛神色恭敬,“我等奉命行事,望王妃娘娘海涵?!?/br> 奉命?奉的誰的命? 這府里敢下令攔她的,只有一人而已。 寧錦婳搞不懂那男人在想什么,但不妨礙她此時蹭蹭往上冒的怒火。她冷哼一聲,“我若不海涵呢?你們還敢對我用強不成!” “屬下不敢?!?/br> 陸寒霄帶出來的人,和他一樣不茍言笑冷冰冰。兩人人高馬大,卻皆垂首斂眉,不敢直視寧錦婳過于濃麗的臉龐。 其中一人道:“王妃娘娘千金之尊,屬下不敢逾矩?!?/br> 陸寒霄恨不得把她捧手心里,他自己都要在她面前克制脾氣,又怎會容許旁人對她無禮。 寧錦婳冷臉拂袖而去,全然沒把這場插曲當回事。 …… 她先去找了琴瑤。 人靠衣裝,琴瑤是寧錦婳金口玉言請來的“貴客”,府里不敢怠慢。她今日穿著一身湖綠色襖子,配著粉紅穿花百蝶裙,一頭烏黑的長發辮成四股麻花辮垂在頸側,看起來靈氣逼人。 “王妃娘娘!” 琴瑤看起來很高興,昨晚是她下山以來睡得最好的一覺,這個院子好大,床鋪好軟,連吃的米都比別處的香甜! 她是個懂得感恩的好姑娘,明白她所得到的一切皆因眼前貌美的王妃娘娘,忙道:“娘娘您放心,我一定早日治好小公子!我現在就去調藥……” “琴瑤姑娘?!?/br> 寧錦婳打斷她,“我今日來,想請你先給我看一看?!?/br> 說著,她挽起衣袖,伸出白皙纖細的手腕。昨日那藥酒雖然猛烈,效果卻出奇地好,如今已完全看不出痕跡。 她蹙著秀眉,痛苦地揉了揉太陽xue,“琴瑤姑娘,我的腦袋……似乎有點問題?!?/br> “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卻怎么都想不起來?!?/br> 琴瑤三指搭上她的手腕,一邊問道:“可還有別的不適?那事發生多久了?” 寧錦婳:“并無。六年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