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怨偶的第七年 第37節
陸寒霄單刀直入,他回京來第一次收到急報,是滇南出了事?還是皇帝有什么動作? 他神情凝重,在心里把所有事過了一遍,卻聽陸蒙道:“青州發出來的,傳信的兄弟說十萬火急,務必交到王爺手上?!?/br>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紅漆密函,雙手呈上去。 陸寒霄拆開,定睛一看,泛黃的宣紙上只有一行字,“青州遇襲,寧國公輕傷,大公子無所蹤?!?/br> 岳父和大舅哥出事了? 他瞳孔驟然收縮,還未反應過來,陸蒙繼續道:“宮里的太妃娘娘也傳信兒來,說最近身體不爽利,請邀王爺一敘?!?/br> 第39章 第 39 章“青州還有別的消息么?” 似乎沒聽到后面那句,陸寒霄緩緩攥緊手中的宣紙,臉色越發沉重。 陸蒙輕輕搖頭,“只此一封?!?/br> 他疑惑道:“王爺,青州并無我們的兵馬,那里能出什么事端?” 青州是前往遂州的必經之地,陸蒙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封急報并非公事,而是一封家書。 因為當年的一些齟齬,陸寒霄對寧家人始終淡淡,這些年也只是維持面子上的禮數。但他知道寧家父子對寧錦婳的重要性,所以他剛得到消息時便派遣親衛暗中護送,保他們一路平安。 寧國公只是輕傷,他岳父英武強悍,一點小傷不算什么,可是大舅兄……無所蹤。 這倒是不好說了。 他凝眸沉思許久,最終提筆回信,上書:“加派人手,速尋?;钜娙?,死要見尸?!?/br> 世人皆道寧府大公子匪然君子,如琢如磨。要不是陸寒霄在他手底下吃了太多悶虧,也險些被那一張溫潤如玉的臉給騙過去。 寧重遠就一個meimei,從小如珠似寶地寵著,他意屬的妹夫是家世清白的霍小公子,奈何女大不中留,偏偏婳婳就看中這個滇南來的蠻子,幸好陸寒霄爭氣,在大殿上求得一紙賜婚,得以抱得美人歸。 在此之前,對這個覬覦自己寶貝meimei的人,寧重遠手下從不留情,陸寒霄反而要顧及小青梅的面子,做事束手束腳,過了一段相當憋屈的日子。 這也是后來為什么,在寧錦婳嫁入世子府后,他有意無意隔斷她和寧國公府的聯系。在他的觀念里,寧府那些人都是拆散他跟婳婳的惡棍,棒打鴛鴦,著實可惡! 即使到了現在,陸寒霄對寧重遠依然忌憚,不知道他勾唇一笑,肚子里又憋出什么壞水。這次要不是寧國公受了傷,他還以為是他大舅兄金蟬脫殼的計謀。 總之,這樣一個人,陸寒霄有七分把握他沒事。這次是意外?亦或被哪路人馬劫了去? 他思慮片刻,在紙上銀鉤鐵劃、一字一句地做好布置,滋源來自企鵝群要而無要死要死幺兒整理最后折起來綁在信鴿腿上,打開窗子,讓它撲棱撲棱飛出去。 此事告一段落,下首的陸蒙和絡腮胡正凝神等待主子的下一步指示,比如宮里舒太妃的傳信,或者姜姬的具體安排,誰成想等了半天,上方傳來陸寒霄略顯猶疑的聲音。 “你們……家中怎么樣?” “……” 看著兩位屬下懵懂的神情,陸寒霄干咳一聲,面容頗有些不自在。 “看你們的年歲,應當早已娶妻生子,家中是何情形?可否妻賢子孝,和和美美?” 兩人對視一眼,壓下心頭的異樣,陸蒙如實道:“屬下父母康健,妻子賢惠持家,前段日子剛給屬下添了一個男丁。長子也到了識字的年紀,一切……都很好?!?/br> “哦?” 陸寒霄仿佛來了興趣,追問道:“你與令夫人呢,你們關系如何?” “……” 陸蒙硬著頭皮答道:“我們自然……自然是鶼鰈情深?!?/br> 陸寒霄瞬間坐直了身體,黑沉的眼眸里泛起一抹精光。 看著僵直的下屬,他眸光一轉,笑道:“不要緊張,本王只是想同你請教一番,你如實道來,說的好了,有賞?!?/br> “實不相瞞——”陸寒霄輕嘆一口氣,語氣十分無奈,“本王與王妃自幼相識,青梅竹馬,其情誼深厚,非尋常夫妻所能比也?!?/br> “但因為一些瑣事,我們之間生了嫌隙,她對我有怨,本王有口難言,無法辨白?!?/br> “王妃如今終日郁郁寡歡,我想讓她展顏一笑,不知諸位有何良策???” …… 兩個虬髯大漢怎么也想不到,他們有一日會和英明神武的王爺在書房談論這種問題。 陸蒙麥色的臉都憋紅了,愣是蹦不出一個字。一片寂靜中,絡腮胡顫抖著聲音開口。 “王爺?!?/br> 他撓撓腦袋,直愣愣道:“您是不是惹王妃生氣了,要討好王妃啊?!?/br> 陸蒙忍不住打斷他,“胡說什么!王爺,他是個直性子,您別放在心上——”“無妨?!?/br> 陸寒霄神色坦然,“這么說也沒錯,我想討她的歡心,兩位若有妙計,本王重重有賞?!?/br> 此言一出,兩個下屬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古怪。 自古夫為妻綱,說句不好聽的,就算做丈夫的有錯,為人妻的,也不能跟夫君置氣??!大丈夫身在世間,堂堂七尺男兒,怎么能不顧臉面去討好女子呢! 要是一般男人,必定會遭人嘲諷,有辱威名。 可問出這句話的人偏偏是陸寒霄,是帶著他們在滇南殺出一條血路的王爺主子。這世上跟他大聲說話的人都找不到幾個,他……他竟然還是個癡情種? 想著王爺在戰場上手起刀落,勇武非凡,背后竟然小心翼翼討好妻子?作為忠心的下屬,兩人一時都有些恍惚。 絡腮胡咽了口吐沫,道:“這還不簡單,我家婆娘最喜金銀首飾,綾羅綢緞,屬下每月把月俸給她的時候,她笑得合不攏嘴?!?/br> 陸寒霄淡道:“金銀俗物,王妃不缺?!?/br> 如果婳婳這么好討好,他也不至于走投無路,問到下屬頭上。 “那……對了!我家婆娘還稀罕我兒子,牙都沒長齊,叫一聲‘娘’,她能樂呵半天……” 陸蒙余光一掃,瞥見陸寒霄唇角微斂,似乎不太高興。 他忙出聲解圍,“屬下倒不不認為如此?!?/br> “世上千人千面,王妃娘娘自幼尊貴,世子又孝順懂事……這些凡夫俗子之樂,估計無法打動娘娘?!?/br> 陸寒霄轉著拇指上的玉扳指,沉聲道:“那依你之見,什么樣的寶物才能讓王妃一展歡顏?” 陸蒙垂眸,把問題又拋了出去,“這要問王爺了?!?/br> “如王爺所言,您與王妃娘娘青梅竹馬,想必是最了解對方的人。您仔細想想,王妃在何時,何地,因何物而開懷,舊人舊物,故地重游,想必別有一番滋味?!?/br> 陸寒霄沉思許久,驀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寧錦婳鮮少開懷。 除卻他回滇南的那一年,在此之前,她見到他總是冷著臉,兩人甚至很少坐下來一起用膳。 再往前數,當他們的關系還沒那么糟的時候,他身份尷尬,夾在朝廷和滇南之間,一面在神機營當值,暗中又要蓄積勢力,以免做旁人的刀下亡魂。 他要考慮的事太多太多,一睜眼就是刀光劍影與陰謀算計,終日汲汲營營早出晚歸,等他稍微喘口氣,寧錦婳已經不愿面對他了。 他除了在外物上多補償她,別無他法。 思及此,陸寒霄微微嘆息,他揉著眉頭,難得放下戒心,對兩位下屬說了一樁往事。 正是那些堆在庫房里生灰的一頂頂寶冠。 此時,他不像一個王爺,仿佛世間最普通的男人,惆悵地對人發牢sao。 “我什么都給她了,她還有什么不滿足?” 沒人敢接他的話。 忽地,陸蒙心下一動,脫口而出,“或許您給的并不是王妃想要的?您也說了,王妃不喜俗物?!?/br> “那你說,她喜歡什么?” 陸蒙笑道:“王爺饒了我吧,娘娘的心思您都猜不透,屬下更不敢妄言?!?/br> “不過……” 他開玩笑似地說了句,“興許我們都想復雜了,王妃娘娘并不想要天上的仙露,入她眼的,可能只是路邊的一枝桃花罷了?!?/br> …… 幾人在肅穆的書房里商議了足足一個時辰,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可難擋女人心海底針。這個時辰,就算軍機大事也能商議出結果了,三人依然一籌莫展。 “罷了?!?/br> 陸寒霄喟嘆一聲起身,揮揮手,“二位辛苦了,先下去罷?!?/br> 他就不該對這倆夯貨抱有期待。 如蒙大赦,兩人飛速起身告辭??赡懿蝗炭从⒚魃裎涞耐鯛攤?,絡腮胡臨走前壯著膽子勸道:“王爺,屬下是個粗人,按我們民間的說法,床頭打架床尾和。夫妻嘛,又不是旁人,鬧得再狠,晚上吹了燈、被窩里一鉆,還有什么過不去的?不給她治服帖老子就白活了!” 說罷,腳下生風,一溜煙兒沒了人影。 陸寒霄啞然失笑,他倒也沒動氣,只是絡腮胡的話…… 細想起來,兩人確實許久不曾親近。 他回京短短幾日,卻生出接二連三的事端,寧錦婳接連病了兩次,他憐惜她,每晚抱著柔軟馨香的身體,也只是淺嘗輒止,以慰藉相思之情。 或許……可以一試? 空曠的書房里,陸寒霄若有所思。 第40章 第 40 章紅燭泣淚,獸嘴香爐里飄出陣陣青煙,給房里染上一縷旖旎的情思。 寧錦婳滿身疲憊地推開房門,抬眼,倏地一怔。 “你……怎么在此?” 兩人雖是夫妻,但陸寒霄事務繁忙,總是在深夜回房,第二日天又不亮出門,要不是經常被纏得喘不過氣,寧錦婳還以為自己日日守空房。 “我的房間,我不能來么?” 陸寒霄微微一笑,把手中的書擱置在紅木圓案上,露出俊朗的臉龐。 他剛沐浴過,頭發尚透著股濕氣,暖黃的燭光映照他鋒利的眉峰和下頜,竟顯得有些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