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平安 第191節
兒媳婦的兒女,正是她的孫輩。 斜眼丈夫,賀氏強詞奪理:“老五該娶媳婦了,等老五媳婦進門,發現是嫂子管家,她心里能平衡?只有我這個婆婆管家才能讓她們妯娌倆心服口服,任何一方都不用擔心吃虧?!?/br> 蕭守義:“她憑什么不服?老三是咱們這房的長子,將來你我沒了,老三是家主,凝芳就是女主人,她現在只是提前管家幫你省心,哪個弟妹敢不服,只說明那是個不安分的,一開始就不該娶進來?!?/br> 說完,他摸了摸媳婦的肩膀,嘆道:“你啊,有時候聰明有時候真的糊涂,凝芳跟咱們一家是共患過難的情分,老五未來的媳婦又是什么情分,你不偏心凝芳就罷了,怎能為了那么個還沒影子的人跟凝芳計較?” 賀氏:“屁共患難,她跟柳兒阿滿有情分,跟我可沒有半點情分,我都擔心她會往我碗里下毒!” 蕭守義:“你這是胡攪蠻纏,她真有那種惡毒心思,都不用自己動手,早挑撥老三親自毒你了。你啊,別看凝芳平時不爭不搶的就以為她沒有城府手段,人家那是懶得跟咱們計較,不然你瞧瞧她對付林綬那一出,不罵不鬧,簡簡單單拿出兩張文書,事就辦妥了,面子上也好看?!?/br> 早在搬入這大宅子,蕭守義就開始琢磨如何安撫媳婦了,循循善誘道:“說到林家,我看林綬這個官是當不成了?!?/br> 賀氏:“為啥?三品大官呢,把宅子還了咱們事就了了,跟他的官有啥關系?” 蕭守義:“肯定有關系啊,孫興海在咱們村只是個里正,他都得愛惜名聲,一旦名聲臭了不服他的村民多了,他的里正頭銜就得換給名聲更好的。里正如此,正經官員更注重名聲,官越大名聲就越重要,因為所有人都盯著那個香餑餑,你有才學政績我拿你沒辦法,可你們家仗勢欺人或收受賄賂或鬧出丑聞,那我就能去皇上面前參你一本?!?/br> “你說,皇上敢用聲名狼藉的官嗎?用了,百姓的罵名就來了,因為上梁不正下梁才會歪?!?/br> 賀氏想想村里的孫興海,再想想林家,好像明白了。 蕭守義:“林綬只是個三品文官,多少人都恨不得取而代之,咱們蕭家現在出了一公一侯,你說,那些同樣立了戰功的武將們會不會嫉妒咱們,那些顯赫了幾十年甚至百年的洛城世家望族們會不會嫉妒咱們?” 賀氏急道:“肯定啊,是我也嫉妒,憑什么一家種地的現在居然比我混的還好?!?/br> 蕭守義:“那你說,以后來咱們家做客的夫人太太們,是真心吹捧你,還是表面上吹捧,其實暗藏禍心,巴不得從你嘴里套出咱們家的污點,他們好張揚出去,好鬧到皇上那里去,再逼著皇上收回給咱們家的爵位,甚至貶了我們爺幾個的官職?” 賀氏聽得臉都白了。 這種事她在村里見太多了,有些人就是酸你過得好,不敢明著酸,就挑撥你去做蠢事,等你吃了大虧,人家只在一旁美滋滋地看戲。 蕭守義:“光老三仗著救命之恩逼凝芳嫁給他這事,傳出去就容易被人做文章?!?/br> 賀氏緊張道:“我肯定不說,玉蟬現在正巴結凝芳呢,肯定也不會說?!?/br> 蕭守義:“你們嘴巴嚴了,但有心之人只要去村里打聽,多少都能探出消息來?!?/br> 賀氏:“他們能探出啥,我們當初說的也是凝芳自己愿意以身相許報答老三的救命之恩?!?/br> 蕭守義:“那如果有人去問凝芳,凝芳會怎么說?還有阿真,她會不會因為你總是針對凝芳,一氣之下說出真相?到那時,老爺子肯定沒事,老二老四也不會受牽連,我們爺仨的官怕是要丟了?!?/br> 賀氏:“……” 她說回村種地只是賭氣,可沒打算真的灰溜溜地跟著丈夫兒子搬回村里,被人恥笑??! “凝芳,她,她應該沒那么傻吧,她都嫁給老三了,老三丟了官對她有啥好處?” 蕭守義:“她可以和離,現在她有自己的祖宅,又是林相唯一的孫女,還有圣明的皇帝為她做主,她完全能撇下老三重新嫁個門當戶對的貴公子,多少夫人太太巴不得有個她這樣的兒媳婦孫媳婦?!?/br> 賀氏:“……” 蕭守義:“當然,凝芳出身名門,咱們家救了她的命,還幫她討回了祖宅,為了這兩層情分,她輕易不會動離開咱家的念頭,但你若繼續不服她管家,繼續出言不遜,她會做出什么決定,我真沒有把握?!?/br> 賀氏咬牙再咬牙,突然一拳砸在丈夫胸口:“你存心嚇唬我是不是?” 蕭守義:“一半是嚇唬,一半也是實話,咱們家以前那條件,能有凝芳這樣的兒媳婦真是祖墳冒青煙的幸事,你就把那些費神費力的事都交給凝芳,自己安享富貴,這不挺舒服的嗎?至于面子,從村婦到貴婦人,外人只會羨慕你,嘲笑的都是心里泛酸的,就盼著你婆媳不和給她們可乘之機?!?/br> 賀氏抿唇。 蕭守義:“當然,你繼續跟凝芳對著干也行,真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我陪你一起回村里,說實話,我更喜歡村里的日子,種地吃飯睡覺,簡簡單單多好,在官場既要當差又要防著中了別人的算計,太累了,爹的頭發就是累白的?!?/br> 賀氏一個眼刀飛過去:“你敢把官丟了,我第一個跟你拼命!村里有屁的好,你種地不嫌累,我刷鍋刷碗是夠夠的了!” 蕭守義翻過她的掌心,看了看又摸了摸,稀奇道:“以前那些繭子呢?” 賀氏嘴角一揚,從搬到衛縣起,她已經做了兩年清閑太太,人養白了,手上的繭子也消了。 高興之后,賀氏又嘆了口氣:“還是她們幾個小媳婦命好,年紀輕輕就能享福,要是家里能早上二十年遇到這富貴,我還能臭臭美,現在都老了,只能穿一些老氣的綢緞?!?/br> 蕭守義握著媳婦的手,看著媳婦圓潤富態的臉,認真道:“沒老,還跟十六七歲的時候一樣好看?!?/br> 賀氏:“……” 臉色漲紅,她又給了丈夫一拳,只是這拳輕飄飄的,挨在身上一點都不疼。 . 從宮里出來后,蕭穆、蕭縝、蕭野去南營當差了,蕭延頂著后腦勺的包自己回了國公府。 佟穗、柳初、蕭玉蟬、蕭姑母都在陪林凝芳等消息,得知蕭延回來了,娘幾個一起去前院迎,順便派小丫鬟去榮安堂知會賀氏夫妻。 蕭延見到眾人就笑,對著林凝芳道:“我毆打朝廷命官,皇上罰我四十大板,讓我腦袋消腫了再去領罰?!?/br> 蕭玉蟬急道:“都被罰了,你怎么還笑得出來?” 蕭延:“林綬比我更慘,從三品大官貶成知縣了,這兩天就得外放,三個兒子也都領的知縣缺,以后能不能回來全靠他們的政績表現?!?/br> 佟穗想到了大軍南下晉州的這一路,好多貪官知縣都被殺了,臨時選的人代理知縣。論才干,林家父子當知縣應該都是綽綽有余,而他們越不甘心外放,就越要努力干出政績來,一點點往回升,這樣,對當地百姓來說就是件好事。 她看向林凝芳。 林凝芳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她對林綬一家有恨,但這恨早隨著三年的時間淡去了,能替家人討回公道她已經知足,并不是非要林綬一家也家破人亡。 蕭姑母:“惡有惡報,出了氣就好,老三先去抹藥吧,別真給砸傻了?!?/br> 蕭延巴巴地看向林凝芳。 林凝芳尚未開口,賀氏、蕭守義夫妻倆來了。 此時距離蕭延祖孫幾個進宮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時辰,眾人見賀氏換了發髻,氣色瞧著竟十分紅潤,而蕭守義卻垂著眼簾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便都想象出了一些畫面,譬如賀氏對蕭守義一陣拳打腳踢打得發髻歪了人也累出了汗,譬如蕭守義任打任罵伏低做小只為哄妻子消氣。 佟穗三妯娌迅速收回視線,蕭姑母朝兄長投去同情的一瞥。 賀氏咳了咳,先問兒zigong里的情況,得知林綬父子真的被貶官了,賀氏心里一驚,下意識地看向丈夫。 蕭守義悄悄朝兒媳婦那邊使個眼色。 賀氏完全信服了丈夫的那番話,為了自家的前程,她哪還敢跟林凝芳爭管家之權? 扭捏了一會兒,賀氏走到林凝芳面前,賠笑道:“凝芳,之前是娘想岔了,剛剛冷靜下來一琢磨,娘字都認不全呢,對這邊的人情世故更是一竅不通,讓我管家肯定會出亂子,這事還是交給你吧,真的,往后府里大事小事你一人做主就好,娘啥都聽你的?!?/br> 除了蕭守義,其他人都險些驚掉下巴。 蕭玉蟬更是圍著賀氏轉了一圈:“娘,你還是我娘嗎?” 賀氏瞪了她一眼:“一邊去,我才想明白不行?” 蕭玉蟬丟下老娘,去盤問老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才有此奇效。 賀氏耳根發熱,忐忑地看向兒媳婦。 林凝芳非常清楚賀氏是重利之人,那么公爹肯定是從利上下的手,包括老爺子讓她管家,為的也是維護整個國公府的利益。 這樣就很好,她與賀氏注定只能做一對兒表面婆媳,靠“利”同心就夠了。 “母親放心,兒媳只是幫忙管家,該敬重您的地方一點都不會少?!?/br> . 傍晚一大家子還是在國公府用的飯,飯后才各回各府。 才進次間,蕭縝就開始脫官服了,邊脫邊跟佟穗打聽二嬸怎么變得那么快。 佟穗:“不知道,三弟回來的時候就好了,全是二叔一人的功勞?!?/br> 蕭縝笑了笑。 佟穗:“你又猜到了?” 蕭縝:“這還用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二叔在家里改不了二嬸的性子,現在能改,肯定是捏死了二嬸的要害,你想想,二嬸如今最怕什么?” 佟穗想到了兩樁:怕死,怕丟了富貴,包括她與她的丈夫兒女。 為何對林凝芳好就能保住這兩樣? 因為賀氏不懂官場的勾心斗角,不懂內宅之事也能影響仕途,而林凝芳能隨時給眾人提點與警示。 佟穗既解氣,又為林凝芳感到不值:“那樣好的兒媳婦,二嬸就不能真心喜歡嗎?姑母都恨不得把三弟妹當女兒疼?!?/br> 蕭縝:“如果一開始讓玉蟬管家,二嬸照樣會鬧,她就是那種恨不得把所有銀子都攥在自己手里的人,算了,解決了就好,不然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的,老爺子都得跟著鬧心?!?/br> 佟穗哼道:“要不是為了祖父,三弟妹未必會接這差事?!?/br> 蕭縝隨手將官服搭在椅背上,走過來道:“祖父占兩成,你占八成吧?!?/br> 佟穗怔住。 蕭縝抬起她的下巴,看著那雙清澈明凈的眸子道:“有你在,她才把蕭家當成家?!?/br> 老爺子執掌的是整個蕭家,真正收服相府貴女的,是他家小滿。 第192章 沒有小大朝會的日子, 蕭縝基本可以陪佟穗一起起床。 只是時間一富裕,這人就喜歡多貪一點葷。 “夠了?!?/br> 兩重紗帳內,佟穗抓著他頸后的發絲催促道, “丫鬟們都快過來了?!?/br> 蕭縝:“她們重要還是我重要?” 佟穗講不過他, 偏過頭, 忍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嘟噥道:“剛成親的時候就這樣, 現在還這樣?!?/br> 蕭縝:“跟我算這個, 行, 那就好好算算?!?/br> 他換個姿勢, 改成從后面抱住她, 正方便對著她的耳朵算賬:“前年三月初五你嫁的我, 今日是二月初七, 成親已有二十三個月零兩天??汕澳晔略蹅儼崛チ诵l縣,一進城就忙著迎戰反王, 跟著是追隨皇上南下,到去年臘月底才住進這宅子, 中間那十五個月一起睡的日子屈指可數, 也就是說, 咱們才真正做了八個月的夫妻而已?!?/br> 佟穗咬唇。 蕭縝:“怎么, 才八個月你就厭了我了?” 佟穗將臉埋進枕頭。 她這一歪, 蕭縝順勢將她翻過去,再在她頭頂逼供似的問:“厭了嗎?” 佟穗抓起枕頭往后砸他。 蕭縝一手奪過枕頭一手反剪住她的胳膊,幸好屋里燒著地龍, 夫妻倆這般折騰才不至于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