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安燃靜靜注視著淤泥里的一堆骷髏,小紅已經脫離了他的身體在肆意飽餐,偶爾有倒霉的蝦蟹誤入這里也會被小紅捉去加餐。白色的骨頭不斷消失余下水蛇一樣的紅色觸手和銹紅的鐵鍬。 那個鐵鍬,有些年頭了,最起碼有一百年。船上的走私頭子將人殺了之后,拋尸到這片海域順便把用不到沾了病菌的鐵鍬也扔下海。被殺的人滿腔怨憤,但他們想的不是復仇,而是像那個老大頭子一樣去搶奪文物,去殺光所有人然后獨吞。 其中一個骷髏動了動,想要逃離小紅的蠶食。是昨晚襲擊安燃的那一個。小紅撲了過去將它團團纏住掙扎不得。 骷髏竟然嚎叫出聲:“我錯了,我錯了,別啊啊啊??!” 安燃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只是催促小紅:“吃完擦擦嘴趕緊上來?!?/br> “嘰?!?/br> 主人要吃嗎? 安燃看著攪成淺褐色泥湯的坑,溫和拒絕:“不了。我怎么能搶小紅的零食呢?!?/br> 說完,拖著透明的軟糯身體離得遠點。 * 實驗室是死一般的寂靜。 荷槍實彈的安保員還穿著那身橙黃色的馬甲。不過槍口對準的不是別人,正是張教授這一眾考古研究員。 在劉鈞等人闖進來,意識到他們想干什么后。張教授因為心驚過度心臟病發作,暫時暈了過去。只剩下蕭啟帶領著研究員在堅持。 劉鈞提著蕭啟衣領將他從地上揪起來,問:“刑響那個小鬼在哪?” 蕭啟搖頭,下一刻被一把沖鋒槍指上太陽xue。 “我再問一遍,他在哪?要是你撒謊.....” 劉鈞雙眼瞇起,拇指輕輕一扣,打開了保險栓。 “我不知道??峙轮挥邪踩贾浪谀睦?。早上見了安燃之后他就消失了?!?/br> 蕭啟額頭滑下冷汗。 劉鈞眉頭一皺,對刑響的厭惡之情就像從地球誕生之前就早已存在,像沉睡的海底火山突然沸騰。上一次假意帶刑響去釣魚,實際要把刑響推進海里喂鯊魚卻沒能成功。刑響那兔崽子還樂呵呵地拖著濕掉的衣服喝奶??此难凵窬拖袷窃倏次浵?。劉鈞越想越氣。 他一定要把刑響碎尸萬段! 劉鈞的眼睛清明漸漸不再,心里閃過殺意。 扣住扳機的食指剛要勾動。 腦子突然痛起來。就像密密麻麻的針戳進腦子里的溝壑一樣,劉鈞也冷汗直流了。噴涌的殺意被一點一點強制按了回去。 許久之后,劉鈞沉聲威脅蕭啟:“把你知道的,這里價值比較高的文物都告訴我?!?/br> 蕭啟想要再拒絕,結果劉鈞眼神一使。旁邊的安保員立刻將一個研究員拖到角落里要斃了他。慘叫聲不絕于耳,令蕭啟血色褪盡。 “最中間那個梨花白玉方盆?!?/br> 蕭啟認命地指認。 劉鈞笑著用槍托拍蕭啟的臉,把銀邊眼鏡推到了一邊。 “識時務者為俊杰?!?/br> 用于打撈沉船,暫時擱置的橙紅色機械吊臂下的陰影里站著一個小小的人。 刑響坐在小板凳上,撕下一點面包不緊不慢喂著雪白的海鷗。幾個安保員在甲板上走走停停,卻都默契地繞開了這個地方。刑響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安保員,頭顱低垂,雙手為刑響提著奶瓶。 “我幫忙了哦?!?/br> 刑響對著一望無際的碧藍海面自言自語。藍寶石的眼睛閃爍著瑰麗的色彩,凡是與之對視的人都要為之目眩神迷。 一條健美的白鯊魚繞著作業平臺游動,不經意間露出三角的白色尾鰭。在刑響這邊停留了格外長的時間,還用頭去撞鐵質甲板。 搜刮還在進行中,蕭啟眼睜睜看著文物都被運往外面的快艇。心急如焚還要假裝順從。兜里的衛星通訊手機沉甸甸的,蕭啟幾次想把它拿出來報警。卻又怕電話號碼沒撥出去,自己就先死了。 該死。家人的畫面在蕭啟腦子里來回出現。 劉鈞盯了一會兒蕭啟,確定沒?;ㄕ泻?,將沖鋒搶掛到背后。小心從背包里掏出一個東西。 順滑的絲綢包裹著它。 劉鈞小心翼翼取下絲綢,里面的東西露出真面目。 是一座整體呈長方形的黏土浮雕。 不到一英寸厚,約五英寸寬,六英寸長。 劉鈞興奮到顫抖,捧著浮雕低下頭顱,將浮雕完全置于頭頂之上,置于他整個生命的絕對的之上的位置。 在劉鈞撿到浮雕的那一刻,家人、朋友、金錢、社會地位統統都消弭了。他的眼里只能看到他的神。一米九高的黝黑漢子竟像個嬰兒一樣去祈求克蘇魯的安全庇佑。 浮雕攥取了劉鈞全部的神思,他喊出心中默念過無數遍的禱告。 “克蘇魯,拉萊耶?!?/br> “克蘇魯,拉萊耶?!?/br> “克蘇魯,拉萊耶?!?/br> “偉大的克蘇魯,神秘的拉來耶。我將為您獻上一切珍貴之物!望神垂憐我等!” “仆永遠追隨您的腳步!” 凡是在場的安保員都低下頭顱,和劉鈞一樣恭敬地許諾著誓言。 無人注意到一只血紅的觸手沿著通風管道潛入進來。 浮雕上刻滿了蘊藏著神秘規律的象形文字。 文字之上,包含了某些象征意義的輪廓。它坐于黏土底座上,姑且是手的肢體支著姑且是頭的東西。它的頭部粘軟,長有鮮活的觸須。它的背部生有發育不全的翅膀,下半身身披鱗甲。而身后呢,藏著一個巨型建筑構成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