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榷僵住。

    他想起謝立在車里反復看圖紙的開心，對自己滔滔不絕地，表達想要文上這個圖案的渴望。

    文身機啟動，針頭挑破皮膚，微弱的痛扎進來，是一種持續的，酥麻的隱痛。針頭在沈榷的大臂小范圍地填涂，他覺得不太舒服，又念及謝立要文半個前臂，那必然更苦痛一些。

    很多少年時的喜歡，就和這空針文身一樣，感受到綿長的疼痛，會有清晰的傷痕，卻在時間長河中消逝。

    那圖案漫漶又愈合，永遠不再，也不會有結果。

    沈榷閉上眼默默地想。

    不會吧，謝立不至于這么傻吧。

    作者有話說：

    謝立，永遠走在作死的路上。。。

    第39章 39.

    “我認為值得?！?/br>
    2016年4月25日

    謝立

    20.

    謝立從另一個房間出來，卷著袖子，向沈榷炫耀圖案?？蔗樜纳頉]有墨水，只有傷口的鮮紅，羅馬數字的線條粗度寬，字符大，在透明凝膠下清晰扎眼。

    江心月拉過謝立的前臂看了看，說你這個挺痛吧，但面積大估計可以保留一個多月。謝立顯然滿意，指著沈榷肩頭奔放的線條，要求同框自拍一張。

    沈榷看向謝立眼神復雜，拒絕了他，反而和江心月拍了一張合影，說著下次再見離開了文身店。

    陳美娟聽說倆人來市里，要請吃飯，他們遂打車去餐廳。一路上謝立反復把袖子卷起來，特有成就感地看他的文身。沈榷沉默很久，還是說，“就這么喜歡？”

    謝立獻寶似的把衣服卷起來給沈榷觀賞，白皮膚上一片血痕，看的人心悸，“當然喜歡，多酷?！?/br>
    “你這么做他知道？他會因為這樣喜歡你？”沈榷冷冷道。車上的窗漏了個小風口，車速快，疾風灌進來，吹的謝立額發揚起，受傷似的垂下眼。

    “這不需要他知道?！敝x立把袖子放下，捂住說，“就當是我名字的縮寫?！?/br>
    “你知道文身遮蓋最多的是什么嗎?！鄙蛉稁缀跽Z重心長，“名字和生日。幸好你這個是暫時的?！?/br>
    “我不后悔，以后要文永久的?！敝x立躺在后座上，姿態輕松卻語氣堅定，“喜歡的時候就盡全力，這才是活著的證明?！?/br>
    “行，你證明?！鄙蛉墩宜緳C師傅借了火，點起一根煙說，“你把胳膊給陶運昌瞧瞧，看他吃不吃你這一套?！?/br>
    謝立的囂張偃旗息鼓，眼巴巴地望著抽煙的沈榷說，“有件事想托你。今天文身時聽到一首歌，你能不能幫我周一午休在廣播站放?！?/br>
    “放給陶運昌？”沈榷撣撣煙灰戲謔道，“謝立，他跟你不是一路的，我說的難聽，但是真心為你好?！?/br>
    “幫我吧?！敝x立閉上眼，在繚繞的煙霧里面目模糊，“幫幫我?！彼貜推蚯?。

    沈榷未回應，車廂里靜了一陣。突然兩人的手機同時震動，點開一看，是一班班級群發出的公告?！笆杏⒄Z演講競賽，我班蘇鑫同學榮獲一等獎，陶運昌同學摘得三等獎，對以上兩位同學表示祝賀，特此鼓勵?！?/br>
    消息一經發出，接連的祝福冒出來。謝立抓起手機，趕緊混在人群里發送了“祝賀！”

    但這平凡的兩個字，很快就湮沒在道賀的人言之中，翻幾頁便找不到了。

    演講競賽的表彰安排在周一的晨會，蘇鑫和陶運昌站在表彰臺上依次分享學習心得，cao場安靜的只剩陶運昌低沉的發言聲。謝立站在班級隊末聽了一會兒，就假借去廁所，一溜煙跑沒了影。

    他竄到三樓的廣播室門口，里面的學生老師都圍在控制臺。謝立偷偷冒出半個頭，恰巧被沈榷捕捉到，他趕忙和老師打了個招呼，閃到走廊上質問謝立，“你不在cao場來這干嘛?！?/br>
    謝立委屈說，“你不幫我中午放歌，我等會拜托學長學姐?！?/br>
    “那也不要開會的時候跑過來吧?！鄙蛉蹲е搅藰翘莨战?，陶運昌冷冷的聲音從遠方飄過，“語言練習要有計劃，持之以恒，不要松散，隨心所欲?！?/br>
    沈榷瞥一眼謝立說，“你不是只聽他的嗎，人家說不要隨心所欲?！敝x立探探頭看著廣播室，“我認識你們站長，上次在食堂，我借了他飯卡?！?/br>
    沈榷講不過他，只好說，“你把歌名給我，沒什么奇怪的歌詞吧?！?/br>
    謝立趕緊掏出口袋里的小本子，殷勤遞給沈榷，“主要強調這句歌詞，然后這句是祝福的話?！彼噶酥竿嵬崤づさ淖?，沈榷皺眉讀完了，問他，“就這？”

    謝立茫然道，“什么叫就這?！鄙蛉稕]找到確切形容，試探說，“還以為你要說什么世紀大告白。其實你露骨一點也沒事，中午廣播音樂又沒什么人聽?！?/br>
    謝立又看了一遍本子，抬起頭笑道，“這就夠了?！?/br>
    話音剛落，陶運昌的聲音又傳來?！拔乙兄x帶隊老師，以及支持我們的學校?！彼D了頓又說，“也感謝一起參賽練習的蘇鑫同學，謝謝大家?！?/br>
    他的陳詞收獲了巨大的掌聲。沈榷和謝立在喧囂里面面相覷，無聲地站很久。謝立先苦笑了一下，眼圈有點泛紅。沈榷不再看他，嘆了口氣，揚揚本子問，“還播嗎？”

    “嗯?！敝x立摸摸鼻子，捏著昨天文了身的前臂，默默離開了。

    午休過半，陶運昌，蘇鑫和程宇漫步在回教室的花園小道。廣播里說，今天的音樂特輯是英文說唱。剛剛放完一首憤世嫉俗，批判社會的傳統說唱，沖擊的聲音驟然消失，小徑立刻清凈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