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心理 xi ng wanyi.c o m
談判完成得草率,寧竹安在想要不要讓他立個字據免得過后不認賬,抬頭時發現對方正盯著自己看,像打濕了的頭發絲纏在手指上,怎么甩也甩不掉,刺刺地發麻。譚有囂的心思太重太深,都藏著掖著,生氣的時候倒還好,至少能讓人看得懂情緒,最怕的是見到他笑,笑著想著折磨人的法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遭殃。 譚有囂先是凝視她的眼睛,隨后又垂眸望向她的嘴唇:“你準備怎么回應我?” 寧竹安迎著那道目光將一條腿橫跨過去,跪直了身子和男人面對面,然后抬起雙手撫上了他的脖子,拇指在喉結與下巴間來回摩挲,羽毛刷子似的輕柔,譚有囂很喜歡,但沒有完全陷進去。 自然界里的動物,脖子和肚子最脆弱,一個連著頭顱,一個包著五臟六腑,算是禁區,成年人之間,會碰這里的想來只有情人和仇人,愛或者恨,譚有囂瞇縫著眼,看小丫頭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寧竹安不語,卻突然收緊雙手,用盡力氣去掐男人的脖子,像他對自己施暴時一樣。她屬于后者,恨他恨得不行,現在甚至想跟他鬧個魚死網破——手指的酸痛喚醒了她的冷靜,像被燙著似的松開手,女孩兒慌亂以擁抱來遮蓋掩飾方才那幾秒鐘的殺意。 譚有囂喘了口氣,摁住她的背讓她貼緊自己:“你不是喜歡禮尚往來么,怎么不再多掐幾次扯平?”挨在他頸側的寧竹安搖了搖頭:“到時候你又該生氣了,我才不要自討苦吃?!?/br> 男人聽罷一笑,抱得更緊了些,低頭在她的肩膀上親了親:“安安,譚恪禮死了,從下周開始我就是譚記的新任總裁——本來是想逼他自己讓位的,但都多虧了你,讓我決定把問題解決得更徹底。說來也是有意思,譚濤那逼養的芝麻大的腦仁,真就相信一切都是死對頭干的,他根本沒往我身上猜?!?/br> 譚有囂的懷抱越來越緊,像他紋在身上的那幾條蟒蛇,嘶嘶吐著信子,勢必要用身體把獵物纏絞至斷氣。 “你又——勒我!” “寧竹安,”他蹭著她的頭發絲“千萬不要像譚家人一樣自以為是,太高看自己,太小瞧了我?!?/br> 譚有囂在這里一直待到了中午,還是看寧竹安吃完飯后大小哈欠打個不停才終于舍得走的:“好好休息,卡我放在床頭柜上了,有什么想買的東西直接跟手下講,等過兩天新家收拾完了,我再來接你?!?/br> 關上門,抽空就來病房外探聽動靜的喬山槐立馬掏出手機假裝是在打電話,譚有囂瞥了她一眼,冷漠戳穿道:“喬醫生,演戲騙騙自己得了,你屏幕都還是黑的?!眴躺交睂擂蔚胤畔率謾C:“我只是擔心我的病人,她年紀小?!蹦腥嘶顒恿艘幌卤豢噹Ы壷氖终?,重新插回兜里之后才將正臉轉向她:“和你沒關系的事情別管,干好你自己的本職工作?!?/br> 畢竟經營一家診所也不容易,別因為什么可笑的善心弄到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言盡于此,譚有囂把威脅擺到了明面上,嘴角勾起一抹嘲弄,昂著下巴傲慢地走出了診所。 坐上車,譚有囂讓權御打電話給阿左叔那邊先留周呈一條性命,后續他是死是活,得等寧竹安見完他之后徹底放下心了再決定。 “我還是覺得不爽。阿御,你說一個人不吃軟不吃硬,不圖名不圖利,我到底該怎么做才能讓她心甘情愿地接納我?” 這個問題問了權御算白問,他張嘴額了半天也額不出個所以然?;钸@么大,權御從跟在譚有囂身邊開始,生命里就只剩下了忠心這一條追求,至于感情的事,他一竅不通,不單單是因為沒空閑的時間去了解,他也確實對此沒什么太大的需求,但譚有囂不一樣,他從前的人生總結起來只能用“痛苦”兩個字形容,對愛的理解是空白,沒有體驗過,所以心更是空白??锤嗪脮偷剑簓 esesh u wu9. 權御作為朋友兼助手,平時很樂意為譚有囂勞神,最初他私以為應眠最合適。 像薩婉小姐那樣的,雖然相識于微末,但知根知底就不好,年少最狼狽的時候各有各的慘,彼此都見過,若真是要談起戀愛來,難保不會被捏住軟肋。 相較之下,應眠背景算是清白的,權御當時還偷偷推波助瀾了一下,只可惜她示愛的方式太過激進,在得知莫名其妙當上爸爸的那天,譚有囂好險沒氣絕身亡,最后是靠著把權御套進麻袋里當沙包打了一個多小時才平息下的怒火。 還是寧小姐好,感受過正常的愛,肯定也懂得要怎樣去正常的愛別人。 他想得認真,譚有囂卻沒了耐心,受傷的又是車座椅:“問你話呢?!睓嘤剡^神來道:“你可能需要再溫柔點,寧小姐畢竟沒有感情經歷,哄起來也不會太難?!?/br> “還要我他媽的怎么溫柔啊?!?/br> 譚有囂難以置信地嗤笑了一聲,握拳砸在自己的大腿上:“你是沒看見她昨晚扇我巴掌時候的眼神,簡直——像有一百個恨我的人的鬼魂附在了她身上?!?/br> 起初說得輕松,什么恨他的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可事態發展成今天這樣,看著寧竹安對別人的態度好到像在呵護花園里新長出來的花,而他則是野草,天生沒有跟漂亮植物爭奪生存空間的權力,要割掉,鏟掉,挖掉,屬于女孩兒的花園里容不下他,他只能在角落里發了瘋一樣地生長,直到填滿寧竹安的整顆心臟和那雙令他荒蕪的眼睛。 譚有囂頓覺胸口悶脹,捂著發麻的脖子折下腰,在獨自咀嚼了半晌的不適感后他把臉貼在了佛珠上,啞著嗓子問道:“查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權御兩眼看著路,經這么一提醒,他恍然從副駕駛的座位上拿起了用牛皮紙袋裝起來的文件,從空檔里遞給了譚有囂:“都在里面了?!?/br> 男人直起身子接過,捏著繞繩的繩頭打開了檔案袋,從里面抽出幾張白得發灰的紙張。 最先看到的就是寧竹安的學生信息登記表,藍底的證件照,剛入學高中的小姑娘穿著校服,頭發才到耳朵,下眼瞼在微笑時自然被面部肌rou推了上去,把冷色調的背景襯得發暖,被譚有囂從紙上一把摳下來,悄無聲息地揣進了內側的衣兜里。 繼續往下翻,是寧竹安在松立市人民醫院的病例單,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她陸陸續續去臨床心理科掛號看過幾次,確診為焦慮癥,最后一次復查在今年的叁月份,情況倒是已經大好。 而剩下的兩張紙,分別是另一個同齡女生的登記表和她的死亡證明。 “‘墜樓身亡’,他們怎么說?” “其實是跳樓,因為那個女孩兒生前在學校里面遭受了很嚴重的霸凌?!?/br> 譚有囂咂舌道:“中國話還真是博大精深,這里不過一字之差,他們就能把主觀行為變成客觀意外,校方為了推卸責任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不過也是,跳樓了警方肯定得查清楚動機,學校為了招生率,自然不會愿意把霸凌的事情公之于眾?!?/br> 譚有囂又看了幾遍,越看照片上的人越覺得眼熟,他仔細回想了一番,拿出手機找出那張合影,果然就在寧竹安的右手邊發現了這個女孩兒。 聯想到她說過的話,譚有囂大概懂她為什么會患上焦慮癥了。小可憐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