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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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道:“真,的,啊?!?/br> 刺耳的啼哭聲吵得人頭疼,她快走幾步到宋晚面前,拉著她轉身與自己換了位置。 宋晚一怔。 分明還有好一段距離才到的宿舍,此時近在眼前。 她被祁空牽著壓下了門把手。 她站在陰影里,瞳孔清晰地倒映出祁空身后逐漸聚集的各類奇形怪狀的物種:“可我看到……” 祁空直視著她的眼睛,言語中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你太累了,晚晚。燈光昏暗,看錯了也正常?!?/br> “快睡吧,”她低聲哄著,抽出了手,“你還有早八?!?/br> 宋晚心說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早上有早八,但祁空已經關上門。 她不再聽到哭聲。 真奇怪。 宿舍里怎么會有小孩子的聲音。 一門隔死生,祁空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她面無表情地轉身,天花板上那小鬼這會兒已經把頭發生吞入肚,嚼不斷的一截垂在嘴邊,又兩手捧了女鬼的頭發在嘴里咀嚼。女鬼吃痛,臉上劃過血淚。 尖利的啼哭聲這會兒越發清晰,嬰孩的哭聲與女鬼的尖叫詭異的糅合在一起:“死人啦——要死人啦——死人——” 她剛走出兩步,又被這連體嬰似的玩意兒擋住去路,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喊魂吶?” 女鬼的哭聲停了片刻,像是突然意識到祁空能夠聽見,愈發變本加厲起來:“要死人啦——” 祁空抬眼,冷冷打量著她。一身旗袍制式精美,料子并非現代衣物的合成質感,反倒像是上世紀時興的款。頭發雖亂卻仍舊順滑,十指都染了血,卻依稀能夠辨出血漬下玉白圓潤的指甲。 怨氣倒是不重。 不過百年前正值戰火紛亂之際,亡魂頗多,陰差顧及不暇,難免疏漏。偶爾剩幾個孤魂野鬼,也還說得過去。 只可惜她并非陰差,也無心理會這些瑣事。 “還死呢?這不死去多時了么?” 祁空往右挪了半步,抬腳便越過女鬼,邊走邊道;“冤假錯案去酆都找判官領號排隊,等公文發通知,有冤就洗無冤投胎,別一天到晚瞎叫喚?!?/br> “大人!要死人啦大人——” 眼見祁空要走,女鬼忙不迭想要跟上去,卻同方才一樣不知為何挪不動身子。在她的視線之外,白綾悄無聲息吊著她的脖頸維持在原地,沒沾上半點污穢,整潔如新,散發著淡淡白光。 小鬼在她頭頂上咯咯笑著,復將女鬼的頭發大把塞入口中,惹得她再度尖聲驚叫起來。 祁空忍無可忍頓住腳步。 “吵死了?!?/br> 話音未落,那白綾猛地收緊,女鬼的啼哭卡在喉嚨,下一刻被看似柔軟的綾羅盡數絞斷。 祁空漫不經心將白綾繞回手腕,女鬼的頭在地上滾過幾圈,嘴巴一張一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無頭的身子蹲下來,雙手在地上慌忙摸索著尋找丟失的部分。 小鬼被斷頭帶著滾到地上,眼前的場景讓他看得呆了,頭發也忘了吃,嘴一癟就要尖聲哭起來。 祁空像是早有預料,斜斜一眼瞥過來,食指靠在唇邊:“噓——” 沒能來得及發出的啼哭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終于收拾好這攤混亂的場面,祁空吹了聲口哨,轉身出門,連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 —————— 她不在宿舍。 眼皮沉重得抬不起來,身體似乎也不受控制——鬼壓床的經歷對從小體質特殊的人來講算不得罕見,但也著實沒什么新鮮感。 與以往無數次一樣,她試圖在夢中睜開眼。 徒勞。 她下意識呼救,好像要說些什么,但下一刻卻愣住了。 向誰? 不甚清晰的談話聲闖進了意識,卻并不突兀,仿佛已經存在了很久,先前不過被刻意忽視了。 “還沒醒嗎?”茶盞與桌面相撞的清脆。 “……動蕩,……執意……昏睡……”另一個聲音聽不真切。 “昏睡?……”她聽見先前說話那人輕笑一聲,朦朧像是隔著紗幔,“當真不是躲我?” 她無端生出些惱怒來,那大抵是一種被冒犯的不滿,在昏昏沉沉的意識中四散開來。 但意識深處,更為復雜的情緒在滋長。 光暗明滅。 “不高興?” 沉重感驀地消失了,她還未來得及睜眼,指尖卻觸到一點涼意。 有人強勢地擠進來,與她十指相扣。 “晚晚?!?/br> 晚晚? “……宋晚!早八!七點四十了!再不起床真的來不及了!” 早八? 宋晚迷茫地重復了一遍這個詞。 等等,早八? 苦逼大學生宋晚垂死夢中驚坐起,摁亮手機一看,鬧鐘不知道什么時候被設置了靜音。 屏幕上大大的“07:41”與鬧鐘圖標對她進行著無聲的嘲諷。 她飛速謝過舍友救人一命,繼而帶著洗漱用品沖向洗漱間。來不及收拾東西,只一手抱著筆電,嘴里叼著半塊面包踩著上課鈴撲進教室。 去晚了沒得位置可挑,所幸舍友挪了個位置出來。宋晚坐下時,隱約瞥見后排有個熟悉的影子。 祁空? “哎,若晴,”宋晚戳了戳舍友,“怎么宗教學系的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