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刺客的尸首運到大理寺當日,便有人認出了他的身份,”齊子元靠在椅背上,用完好的左手托著腮,面色不怎么好看,“比起這個,朕現在倒是更想知道他是怎么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都城,還跟著朕來到了龍首山?!?/br> “臣今日正是為了此事而來,”許勵連忙回道,“從大理寺那聽說這刺客的身份是本該在北關流放的犯人齊培后,臣便命人去查驗了近段時日拿著北關路引入城的記錄,之后根據記錄找到了齊培進入都城后的落腳處,正是已經荒廢了的齊穆棠生前的住處,在其中找到了一些齊培的隨身物品、盤纏,還有就是,讓他能夠一路順利抵達都城的路引?!?/br> 說著,從懷里摸出了一本薄冊。 “路引?”齊子元立時坐直了身體,朝著陳敬示意,“拿來給朕看看?!?/br> 陳敬將路引接了過來,拿到齊子元面前,還貼心地打開,露出上面的內容。 為了避免有冒認身份的情況發生,大梁的路引記錄十分詳實,從具體家庭住址到年歲、相貌家中情況、要去往的地方、出行的目的都一一記錄在其上,其后還蓋著縣、府、州的官印用來驗明真偽。 齊子元單手拿著路引,仔細掃過上面的內容后,抬眼看向許勵:“這上面是他人的名字,所以這個齊培是偷了別人的路引,冒認了他人的身份?” “臣起先也這么覺得,”許勵回道,“后瞧著這路引上對相貌的描述,連耳后有塊疤都對的上,總像是有人專門為齊培量身打造了這份路引……還有搜來的那些盤纏,齊培這些年一直在服勞役,成日里能夠吃飽穿暖已是不易,又上哪來湊這么多的銀兩?”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將齊培送回了都城,甚至指使他來刺殺朕?”齊子元微微蹙起眉頭,垂下視線看著手里的路引,在右下角的州牧官印上停留了許久,才抬起頭看向了許勵,“那許將軍覺得這人是誰?” “此事關系緊要,臣不敢貿然揣測?!痹S勵說著話,看了眼一旁的內侍。 齊子元輕輕挑眉,而后把手里的路引放到桌上,看向陳敬:“朕有話要問許將軍,都下去吧?!?/br> 陳敬立時會意,應聲之后帶著殿內侍立的內侍陸續退了下去。 殿內只剩下齊子元二人,他用左手十分別扭地拿起一旁的水盞喝了一口,才看向許勵:“現下殿內再無旁人,許將軍盡管揣測就是?!?/br> “其實臣也只是瞧見這封路引之后才想起來,”許勵拱手道,“北關不比其他州府,因著先前與北奚的戰事,并未設州牧,州中大小事務由軍中一并決斷?!?/br> “軍中……”齊子元瞇起眼睛,“你的意思是,江深?” 許勵點了點頭,又跟著道:“臣只是覺得,或許有這種可能,畢竟……陛下去向翠峰這樣的事,只有身邊格外親近的人才有可能知曉?!?/br> 齊子元垂下眼簾,看著自己的手指:“但若是江深想要殺朕,又何必非這么大的周章,朕與皇兄一起在行宮休養,江維楨也在身邊,若是他來動手,得手的機會不是更大?” “若真的讓江維楨來動手,豈不是太過明顯?找一個八竿子都扯不上關系的齊培,不是更能減輕嫌疑?”許勵說到這兒,聲音輕了幾分,帶著試探的口吻,“況且,陛下,就算江家沒有幫助齊培,讓這么個危險的人逃離流放地不說,還拿了路引一路來到了都城,江家難道就沒有失察之責嗎?” “失察之責……”齊子元喃喃重復了一遍,眼睫微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左手托著下頜,食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耳根,“江家掌管著數萬大軍,關系著邊關安危,出了這樣的紕漏,也確實是該整頓整頓了?!?/br> 聽見最后這句話,許勵暗自松了口氣,面上卻不顯露,一臉恭敬:“陛下圣明!” “朕若是圣明,便該早些采取點舉措了,只是皇兄那里實在麻煩的緊……”齊子元說到這兒,突然抬起頭看向許勵,“朕以為,許將軍是站在皇兄那邊的?!?/br> 許勵連忙拱手:“臣雖與太上皇有姻親,卻是陛下的臣子,自是要為陛下考慮,效忠于陛下?!?/br> “許將軍不愧是聰明人,也難怪父皇在世的時候,專門選了貴府的千金做未來的皇后,”齊子元說著,輕輕搖了搖頭,“只是我這皇嫂福薄了些,不然許將軍又何至于在這宿衛委屈了這么多年?!?/br> 許勵微微睜大了眼,喉頭微哽,好半天才道:“能得陛下此言,臣此生無憾?!?/br> “怎么就至于無憾了,”齊子元笑了一聲,“別著急,許將軍,此生還長著呢?!?/br> 第八十九章 順利達成此行的目的之后,許勵也不再多逗留,客套地關心了幾句之后便主動告退,倒省了齊子元找理由送客。 “總算走了,再多待一會,朕就要露餡了,”齊子元向后靠在椅背上,單手去解固定右臂的布條,“也不知道這老狐貍會不會信?!?/br> “別說是許勵,奴婢若不是事先知情,都是要相信的,”陳敬說著話,伸手幫齊子元解開布條,看他將手臂搭在桌上不再動作,才放心下來,“這傷口已經在愈合了,陛下可千萬要當心才是?!?/br> “朕知道啦,一點皮rou傷而已,怎么一個兩個的都把朕當成小孩了,”齊子元說著話,提起那布條看了一眼,“也不是骨折,就為了不讓我亂動而已,難為江公子還想了這種法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