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看來這些日子在皇城里他被拘束得也很難熬,”齊讓語氣溫和,帶了幾分笑意,“天也黑了就由著他睡吧,把他放……” 話只說了一半,旁邊木架上的小白發出一聲驚叫,下一刻熟睡的許戎就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小白?”他茫然地朝四周看了看,最后瞧見了齊讓,彎了彎眼睛,乖乖開口,“太上皇!” “嗯,”瞧見他還睡眼惺忪的樣子,齊讓也露出一點笑意,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坐?!?/br> “好!” 許戎一邊應聲,一邊從江維楨背上滑了下來,還不忘先脫掉身上厚重的裘衣,跟著才爬上軟榻,挨著坐到了齊讓身邊。 “這一路算是白背你了,進了門就滿心只惦記他一個,”江維楨笑著抱怨了兩句,回身看向木架,“小白怎么突然叫起來了?” 說著伸出手,瞧見那雙黑漆漆的滿是警惕的眼睛不由一愣,“這是不認識我了?” “昨晚受了點驚嚇,自己待在外殿要叫,內殿里進了人也要叫兩聲,”齊讓扯過薄被蓋到許戎身上,“過會適應了就好了?!?/br> “什么驚嚇?”江維楨挑起眉,語氣里多了幾分警惕,“這永安殿昨夜不安生?” “嗯……是不太安生,”回想起前夜,齊讓微微頓了頓,語氣卻很輕松,“新帝過來守歲,放了爆竹,所以才驚了它?!?/br> “新帝過來守歲?”江維楨訝異地扭過頭,“不是說在慈安殿開宴,怎么又來了永安殿?” “在慈安殿吃了一會,太后倦了之后就來了永安殿,”齊讓說完,看向身邊的許戎,“說起來,還有東西要給你?!?/br> 許戎睜大眼睛:“什么東西?” “是新……你那位哥哥,給你準備的壓祟錢,”齊讓回手從枕下摸出了一個精致的錦囊,放到許戎手里,“說是能除祟辟邪?!?/br> 許戎將錦囊打開,里面一樣是用紅繩串在一起的八枚銅錢,紙條上一樣是工整卻帶稚氣的字跡:祝阿咬平平安安! “我看你那支宣筆算是白送了,”江維楨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直白的禮物,語氣里帶著笑意,“這新帝的字怎么一點進步都沒有?” “也還是有一點的,”齊讓從懷里摸出另一個錦囊,將里面的字條展示給江維楨看,“這張要好一點?!?/br> “你怎么還有一份?”江維楨奇怪道,“壓祟錢不都是給小孩的?” “嗯,”齊讓看著字條淡淡道,“說是希望我新的一歲平安順遂?!?/br> “這新帝……”瞧著齊讓仔細折好字條放回錦囊里,江維楨的心情頓時復雜起來,“阿讓……” 齊讓抬頭看他:“有話直說?!?/br> “一時不知道怎么說,就是……幾次接觸下來,我對你那個弟弟改觀不少,總覺得他對你的關心和照顧也不像是作假,他對小不點也是真心實意地惦記著,”江維楨看了眼捧著那壓祟錢愛不釋手的許戎,在軟榻邊坐下,聲音低了幾分,“但越這樣就越覺得……若是普通人家,有個情深義重的兄弟在自然是好事,但這帝王家,偏偏有個皇位橫亙在中間?!?/br> “兄弟……”齊讓低聲重復這兩個字,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抬眼時目光有些許飄散,“我心中有數,不用擔心?!?/br> 齊讓上次說有數,還是關于他身邊許戎的身世。 不知道是因為他比自己要年長兩歲的緣故,還是自小養成的帝王氣度,從小到大,江維楨對齊讓都是信任異常。 哪怕眼見他因為中毒失了皇位落到現在這個境地,也還是一如既往地相信他的決斷。 既然這樣,有些話不用再多言。 “吃晚膳了嗎?”江維楨拿起剛剛隨手放下的食盒,轉了語氣,“從家里給你帶了些吃的,嘗嘗?” 晚膳韓應自然是送進來了,只是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寢殿,也生不出多少食欲,眼下對著這個江維楨從“家”里帶來的食盒,齊讓倒是生起了一點期待。 還沒等開口詢問,就看見江維楨從食盒里拿出了一串……糖葫蘆? “這是……”齊讓遲疑,“給我帶的?” 江維楨把糖葫蘆塞進齊讓手里:“問小不點?!?/br> “什么問我?”許戎從壓祟錢上分出注意力,瞧見齊讓手里的糖葫蘆,一雙眼睛立時亮了起來,“糖葫蘆!” “原來是給你帶的,”齊讓搖了搖頭,笑著把糖葫蘆遞了過去,“吃吧?!?/br> “我吃過啦,這是給太上皇帶的!”許戎說著,把壓祟錢和字條都收回錦囊里,放進懷里揣好,然后半扒在齊讓腿上,看著他手里的糖葫蘆,“快嘗一嘗!” 這種民間的小吃,齊讓只在年少的時候吃過一次,被糖包裹著的紅彤彤的山楂果勾起了已經很久遠的回憶。 “怎么?”見他看向了自己,江維楨微抬下頜,“想起小時候我吃到好吃的不忘專程進宮帶給你的事兒了?” “想起你小時候因為外祖母不準便借口帶給我嘗鮮,好不容易帶進宮里卻當著我的面吃掉一整串的事兒,”齊讓歪頭想了想,聲音里帶著笑意,“我好像只嘗到了一顆?!?/br> “那現在補給你,”江維楨也跟著笑了起來,“不過你要謝謝小不點,他在集市上嘗到就撒嬌要阿瞳又買了一串,自己沒舍得吃,專門囑咐我給你帶回來?!?/br> “嗯,謝謝,”齊讓摸了摸許戎的頭,迎著他的矚目低頭在糖葫蘆上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中彌漫開來,“很好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