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但是你知道的,不可能一直像現在這樣?!?/br> 江維楨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確實是知道的,此刻短暫的安逸,是因為齊讓還讓人忌憚。 可要是一直這么安逸下去,等新帝坐穩皇位,朝局徹頭徹尾地翻過天,不再有威脅的太上皇就和砧板上的rou一樣,只能任人宰割。 想要做些什么,現在確實是最好的也是僅有的時機。 “說起這個,”江維楨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在學習扎馬步,卻因為腿太短而跌坐在地上的許戎,放輕了聲音,“大理寺的人在查小不點的身世?!?/br> “大理寺……周濟桓?”齊讓點了點頭,倒沒怎么意外,“許勵為了把他送到我跟前,花費了不少工夫,也倒了不少手,即使是大理寺出馬,也很難查清楚,不用擔心。而且……他現在既然已經到了永安殿,就算查到了也沒關系?!?/br> “我倒不是在意這個,”江維楨搖頭道,“就是有點意外,太后寧可用大理寺的人而不是周家的人?” “太后當年入宮為繼后并不是心甘情愿,她和周家利益相關,卻又不敢完全信任。而周濟桓十幾年前去外赴任,直到今年回京,都沒仰仗周家分毫幫助。他現在雖然只是大理寺少卿,但大理寺卿孫久年邁體弱,久不能主事。要不是……我是打算在孫久致仕后,提他上來的?!饼R讓坐起身,又給自己倒了盞茶,“所以如果是我,也寧可信任周濟桓而不是身后是整個周家的周潛,況且……” “況且什么?”江維楨正聽得專注,見他突然停頓,忍不住問道。 齊讓沉默稍許,最后輕輕笑了一聲:“沒什么?!?/br> 江維楨無語,在齊讓手上敲了一下:“我發現你醒過來之后,多少有點……” 齊讓抬眼看他:“有點什么?” “沒什么?!苯S楨晃了晃腦袋,心滿意足地轉身走了。 齊讓看著他跳下游廊湊過去指點許戎扎馬步,忍不住搖了搖頭,臉上卻不自覺地帶了笑意。 雖然江維楨看起來十分誠懇,但許戎明顯不買他的賬,甚至干脆背過身子來逃避他的干擾。江維楨百無聊賴,隨手拿起一旁的長劍,挽了個劍花:“阿讓,來活動一下筋骨?” 齊讓沒應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已經有很久都不曾練武了,常年握刀留下的老繭早沒了痕跡。 “算了吧,”他靠坐回軟榻上,合上眼簾繼續曬太陽,“你們自己玩著?!?/br> 江維楨臉上的笑意跟著散去,握劍的手緊了緊,直至手背泛起青筋。 江家世代從戎,家中子弟都是自幼習武,卻唯獨自己是個例外,從小就立志要從醫,雖然耳濡目染的也學了點騎射武藝,與自幼由父親親自教導的齊讓卻差得多。 當年離開都城去往北關的時候,父親曾經看著越來越遠的皇城感慨過:“要是阿讓沒生在皇家就好了?!?/br> 他就能和江家的子弟一樣,在疆場之上肆意馳騁。 沒意思。 江維楨將長劍又放回原處,回身正好看見守在外面的近衛捧著個不小的錦盒進來。 “什么東西?”江維楨疑惑道。 “江公子,太上皇,”近衛回道,“仁明殿送來的?!?/br> “可能是那日的袖爐吧,”齊讓沒怎么在意,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收了就是?!?/br> “嗯?!?/br> 江維楨一邊應聲,一邊打開蓋子看了一眼,“怎么還有塊……狐皮?” “來送東西的內侍說是給許小公子的,”近衛回道,“晚點會有尚衣局的人過來?!?/br> 江維楨把盒子捧到齊讓跟前:“他倒是對小不點真心的好,這可是白狐皮……是從生辰賀禮里拿出來的吧?” 齊讓從江維楨手里接過狐皮看了一眼,語氣有點疑惑:“誰的生辰?” “你們兄弟之間倒是真的不熟,”江維楨把整個盒子塞到他手里,“過幾日就是新帝生辰,皇城里上下最近都在為了這事兒忙碌,你一點都不知道?” 齊讓偏過頭想了想:“好像是冬天生的,其他的記不清了?!?/br> 說著話,他將狐皮掀開,果然看見了自己那日送出去的袖爐錦帕,還有一張字條。 “多謝皇兄?!?/br> 齊讓看著這四個字,一瞬沉默。 字跡還算工整,卻不夠端正,無形無體,帶了點稚嫩。 倒是和那日那個圓頭圓腦的雪人十分相應。 “還真把這兩樣東西送回來了,”江維楨倒是沒怎么在意那張只有四個字的字條,拿起錦帕看了一眼,又隨手扔回盒子里,看著那張白狐皮思索了一會,“說起來,新帝生辰永安殿是不是也要送賀禮?尤其還收了人家這么貴重的東西,總要禮尚往來吧?!?/br> “嗯,”齊讓從字條上抬起頭,“書案上有個盒子,讓人送去仁明殿吧?!?/br> “我怎么沒注意到有個盒子?” 江維楨說著進了門,片刻之后果真拿了一個細長的盒子出來,不可思議地看著齊讓,“你要把這支宣筆送他?我沒記錯的話,這支筆是你當年登基鄭太傅送的,前朝諸葛家所制,千金難求?!?/br> “千金難求也不過是支筆,”齊讓道,“他現在才是太傅的門生,用這支筆正合適?!?/br> “你……”江維楨還想說點什么,看了看手里的筆,又看了看一臉滿不在意的齊讓,“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