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加了“鼻子”和“手臂”的雪人其實也沒有好看到哪里去,卻莫名其妙地和站在跟前笑瞇瞇的齊子元格外契合。 上一瞬還埋頭在一個小孩背后哭得兩眼通紅滿臉狼狽的人此刻正彎了眼睛笑得沒心沒肺。 哪怕一雙手已經凍得發紅。 “陳敬?!饼R讓轉過視線,看向兢兢業業守在旁邊的陳敬。 陳敬整個人莫名地緊張起來:“太上皇有何吩咐?” 齊讓沒說話,反而是將一直捂在手里的袖爐遞了過去,沖雪人前的齊子元抬了抬下頜。 第十二章 齊子元正蹲在才堆好的雪人前給許戎講雪孩子的故事。 雖然下雪的時候天氣不算太冷,玩了太長時間雪也讓他的雙手有點失去知覺。 就在這種時候,陳敬遞了一個袖爐過來,頗有點雪中送炭的意思。 “你還去拿了袖爐?”齊子元雙眼發亮,笑瞇瞇地伸手去接。 陳敬略有遲疑,回過頭看了一眼,誠實開口:“是太上皇讓奴婢拿給您的?!?/br> “太上皇?”齊子元訝異地扭過頭,正對上不遠處齊讓看過來的目光。 照面也有一會了,齊子元才終于分出精力好好看看這個便宜哥哥。 可能因為是仰視的角度,他發現這人其實比自己想象的要高大挺拔的多。 身體應該是好了一點,畢竟已經可以自己來御花園來散步,卻是依然蒼白清瘦的,哪怕裹著厚厚的裘衣,也能看出掩蓋在其下的單薄。 眉眼卻是更精致了,雖然面容還是憔悴的,下垂看過來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冷疏離,但比上次見面多了幾分柔和,好像那種自帶的壓迫感散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不過不管怎么說,齊讓確實讓陳敬把袖爐拿給了過來,在自己還病著的時候。 齊子元站起身,捧著袖爐走了過去:“多謝皇兄,不過這個袖爐……” “留著吧?!饼R讓垂下眼眸,看了眼按在袖爐上隱隱發紅的指尖,有些意外地發現眼前的齊子元明明還是少年人沒長開的樣子,一雙手確是細長的,清瘦又骨節分明,“我用不上?!?/br> 齊讓淡淡道。 這其實也是實話,他整個人都裹在厚厚的狐裘里,只有小半張臉露在外面,根本感覺不到什么寒意,所以他把袖爐遞出去的時候,旁邊的江維楨都沒有反對。 齊子元抬眼將齊讓仔細打量了一遍,相信了對方確實不需要這個袖爐,稍稍安心了一點,隨即又想起剛剛被自己隨手塞到懷里那方錦帕:“那到時候和錦帕一起送還給永安殿?!?/br> “不用在意,”齊讓有些不太適應這樣和齊子元交流,轉過臉沖著還蹲在雪人前的許戎抬了抬下巴,“去玩吧?!?/br>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淡淡的,聲音也不高,眉眼微微彎著,讓齊子元在那一瞬好像感受到了一點來自年長者的關心和寬和。 可能真的只是來自哥哥的呵護吧? 雖然不是自己的哥哥。 齊子元想著,朝齊讓鞠了一躬:“謝謝皇兄?!?/br> “你……” 齊讓難得意外地睜大了眼,話還沒說出口,對方就已經轉身跑回雪人跟前,繼續給眼巴巴的許戎講起了故事。 “……小白兔跳舞給雪孩子看,唱歌給雪孩子聽……” 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江維楨聽了幾句,忍不住轉頭去看齊讓,壓低了聲音問道:“他在講什么,是宮里特有的還是乾州的民間故事,我怎么沒聽過?” “不知道,”齊讓輕聲道,“我也沒聽過?!?/br> 縱使重活了一世,他對這個占了自己皇位的所謂弟弟也沒多多少了解。 仔細回想起來,剛才那段簡短的對話竟然是兩世加起來,他們之間最像兄弟的時候。 其實也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 很多年以前,齊子元剛出生的時候,還年幼的自己好像也曾扒著搖籃看過他,也設想過像民間的那些兄弟一樣一脈同氣,互相陪伴。 到底那時候年紀太小,有很多事都沒有料想到。 齊讓輕輕搖了搖頭,再看向那一大一小的時候,目光也變得復雜起來。 “回去吧,”他收回視線,仰頭看了看頭頂還不斷飄落的雪,轉過臉對江維楨道,“玩夠了讓韓應帶他回去?!?/br> 天氣雖然不算冷,齊讓到底還在病中,尤其那些還沒清理的殘毒,搞不好就再勾起點病癥——雖然他并不著急痊愈。 江維楨抬頭,看了一眼從剛才起一直守在假山旁的韓應,點了點頭:“好?!?/br> 兩個人走得不算悄無聲息,但沉浸在故事里的人都沒有察覺。 雪孩子的故事并不長,齊子元繪聲繪色地講完也只用了一小會。 他低頭捏了捏許戎微紅的臉,又用袖爐焐熱了的手指替他擦了擦眼淚:“想講個故事哄你的,怎么又哭了呀?” “雪孩子化成水了,”許戎抽噎著,“小白兔就再也見不到他了?!?/br> “不會的,”齊子元彎了彎眼睛,“等太陽升起來,化成水的雪孩子就會變成水汽,然后飛到天上,變成白云,一直守著小白兔,永遠都不會分開?!?/br> 許戎仰著泛著水光的眼睛看著他:“真的嗎?” “真的呀,”齊子元輕輕揉了揉他的臉,“那現在我們繼續堆阿爹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