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3 he hu a n9.co m
快步走在陽光普照的醫院里,很久未曾如此難過的孟以棲不知不覺淌下眼淚。從前,她因為有人叁不五時的翻臉受傷,因為摸不清他反復無常的情緒而焦灼。而今,令她心煩意亂的人近乎胡作非為地擺明了態度,孟以棲卻依舊有千斤重的石頭壓在胸口。 他的喜歡總是模糊而霸道的任性妄為,以至于在那之前,她從未深深地篤定過心里的錯覺,反而是陷入了循環往復的搖擺不定里。 也誠如林夕夢所言,楊靖安并非一直以來都討厭孟家人,作為當事人的孟以棲再清楚不過他當時的變化,一度里以為他們會友好地長此以往下去。 爺爺生病的那個夏天里,孟以棲一直住在青陽縣,父母的每一天都過得沉重無比,年幼的她也只能偶爾去醫院陪陪床、聊聊天,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溫暖病榻上的親人。 接到林夕夢的邀請來電時,孟以棲格外驚訝,因著對方的熱情態度,加之即將離開故土求學,心思沉重的人還是抽出空來赴約,乘坐縣城通往云市的最后一趟大巴去了南風館。 林夕夢很喜歡她送的油畫筆,因著前車之鑒,準備這份禮物時的孟以棲格外注意價值,因為上一個嫌棄她送的禮物價格便宜的人正坐在包廂里,至此刻,他們已經一個多月沒有碰面了。 來聚會的都是林夕夢的發小朋友與畢業生同學,除了幾位大多面孔都不太熟悉,她秉持著不出風頭的原則少說話,全程埋著頭安靜吃東西,直到遠在縣里的何清電話催來,無非就是催促她早點回去。 整個晚上,孟以棲都過得局促不安,特別是不經意間瞥到某張對她視而不見的高冷臉,那日發生的沖突便立馬浮回腦海。 心里越來越不舒服的人還是鼓起勇氣對請客的主人說出了提前離開,好在對方并沒有為難,甚至還很周到地要為她安排車子。 “不用麻煩,這個點我還可以坐最后一班直達公交?!闭f著,執意不愿添麻煩的人退出了包廂??春梦恼埖剑篽 e h ua n6. 很不幸的是孟以棲錯過了最后一班直達公交,也不愿意在夜晚的路邊攔計程車,警惕性太高的人一路上都在左顧右盼,甚至在看見幾個紋龍畫虎的男人還要刻意過馬路。 剛走上斑馬線,一輛車子沖了過來,正好剎停在孟以棲身前,驚嚇過度的人沒多久便看見駕駛座車窗搖了下來,天曉得她有多震驚里頭的人是楊靖安,并且他還在催促自己趕緊上車。 跟在黑色R8身后緊接駛來一輛打著閃光燈的轎車,內心糾結不已的孟以棲匆匆忙忙地上了車。 系好安全帶的人扭過頭來看開車的楊靖安,心里始終虛得慌,“你怎么出來了?” 他卻答非所問,“你今晚住海棠灣?” “嗯?!彼c著頭。 “我正好有事,順路送你?!背聊粫?,有人淡定地解釋道。 “什么事?”孟以棲唯恐耽誤他正事被扣帽子,“其實我可以自己走回去的,要不你還是把我放在路邊吧?!?/br> “孟以棲?!彼麤_絮叨的人批評性質地質問,“你是不是安全意識過于差了?大晚上能一個人在路上晃蕩嗎?” 受教的人搖頭晃腦回應,因為自己分明答應過mama不要走夜路,但她煩悶的心情很需要通過一種耗費體力的方式去抵消。 “嗯?!彼羁囍敝碜拥娜?,“靠在位子上坐好?!?/br> 深受著楊靖安莫名而來的好意,孟以棲總感覺有些不真實,明明上回摔杯子吼她時的囂張氣焰還在腦海,眼下的人卻又全然失憶一般的平靜如水,甚至還問她有沒有吃飽? “吃飽了?!闭f話不打草稿的人肚子很不爭氣地叫了幾聲。 “你一個晚上都在桌子上干嘛?”楊靖安都不愿拆穿她先前的拘謹,待得不舒服為什么要答應別人?可這句話他始終沒有脫口而出,因為他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到她了。 “不然我帶你回幸福里住吧,陳媽已經給你把屋子收拾好了,她應該還沒休息可以做宵夜,你想吃什么?” “不了,太晚了,我還是不給你們添麻煩了?!?/br> 他不以為然地看了眼搖頭拒絕的人,“嫌麻煩為什么還要住我的地盤?” “我是不是讓你很為難?”孟以棲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我也沒有辦法,如果學??梢宰∷薜脑捨揖妥∷奚崃恕?/br> 有人極其快地搶斷來反駁她的慣性思維,“我什么時候講過很為難的話?孟以棲,如果沒有我張口肯定,沒有人能住進東院,你曉得了嗎?” 目光逐漸清亮的女孩連連點頭,“曉得了?!?/br> “吃什么想好了沒?”楊靖安目不轉睛地盯著車頭前方,并不曉得有人連日來的心里負擔已經卸下了。 遙看窗外正好處于老城南夜市攤周圍,曾與同學在這里胡吃海喝的人急忙叫停他,“我想吃路邊的砂鍋餛飩?!?/br> 誰曉得有人很反感,“路邊攤臟死了,吃完拉肚子?!?/br> “亂講,我沒有拉過肚子?!?/br> “算了,我帶你去吃干凈的?!?/br> “不要,我就要吃砂鍋餛飩!” 有人想說,你有沒有考慮過我整晚也沒有吃多少東西?可終究還是情愿地丟下車陪她去吃燙得要死的砂鍋餛飩。 有一陣子食欲都不佳的人今夜點了許多吃喝,桌上琳瑯滿目擺了guntang的砂鍋餛飩、孜然味噴香的咖喱烤串、一碗研磨成沙的紅豆湯小圓子,還有亂七八糟的其他一堆吃食。 半天不動筷子的人熱得都汗流浹背了,對面大快朵頤的人卻絲毫不受影響地從這個吃到那個,還奇怪地問他,“你怎么不吃?” “我不餓?!?/br> “那這一桌子……” 楊靖安兩手抱胸置身事外,“全都是你的,做好吃不掉浪費的準備吧?!?/br> 早曉得有人死活都不吃,孟以棲就不點這么多了,本著不想浪費的原則,又實在餓的慌的人居然全部吃光了。 “孟以棲,你待在縣里被家暴了?”不可置信的人掃眼空盤空碗。 “不是,這段時間過得不開心,沒有食欲?!贝怪^的人講起了心里話,“楊靖安,我爺爺得癌癥了,醫生講他可能活不過一年,每天都靠藥物治療維持生命,好一陣壞一陣,太折騰身體了?!?/br> “我以前總以為學醫的人會自救,可其實能治得了疑難雜癥的醫生也有救不了自己只能認命的無奈時候,而我爺爺的病剛好就是這樣子的情況?!?/br> “死亡”這個話題對于楊靖安不陌生,因此親身經歷過天人永隔場面的人非常能體會孟以棲的傷感,只是,時至今日的他早已能冷靜地面對一切生命,消亡亦或新生。 “既然如此,放假了就多回去陪陪他,趁來得及的時候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叫自己日后回憶起來后悔就好?!彼簧瞄L多愁善感地安慰人,寬慰話都說得冷靜至極。 可孟以棲心底還是深受驚訝,不敢置信有一天楊靖安可以如此心平氣和地安慰自己,與那個只曉得冷嘲熱諷欺負自己的少年狠狠割裂開來。 后來回海棠灣的路上,兩人斗嘴斗了一路,卻誰都沒提及六月里發生的矛盾,像是心照不宣地一起選擇了翻篇。 再然后,楊靖安進了云大參加軍訓,正式進入高叁的孟以棲也開學了,忙于學業的人再看見楊靖安已是中秋節假期前一晚。 簡單收拾好書包和行李的人正要踏出洋樓大門,迎面撞上了剛好回家的楊靖安,有人經歷過一場秋老虎里的毒辣陽光,白生生的面孔暗了不少,兩邊頭發剃短微透著青色頭皮,反倒多了股有別于高中生的成熟氣質。 “不認識我了?” 孟以棲背著書包給要進來的人讓道,“你好像曬黑了?!?/br> “有什么問題?” 沒有理由的人誠實,“我沒話找話而已?!?/br> 注意到行李的人頃刻來問她,“你今晚就走?” 孟以棲點頭,“楊爺爺已經準備好車子送我回縣里過節,我馬上就要走了?!?/br> 有人緊趕慢趕回了東院,居然連五分鐘都湊不齊,他連晚上干什么都想好了,油然而生的不爽情緒浮于面上,落到捉摸不透的孟以棲眼底,有人開始自我反省是哪句話說錯了? “對了,你不在家這段時間,我沒有去過二樓,也沒有用過你的泳池?!边吔缗c隱私方面,孟以棲最好還是事先與他解釋清楚。 不甚在意的人卻問她,“你想去二樓,想用泳池嗎?” 二樓有放映室可以躺著看電影,泳池里常年恒溫還沒有爭搶,孟以棲當然有過一絲想法,只是她曉得做人不能得寸進尺。 “我不想?!?/br> “說謊?!睏罹赴步z毫不給她面子戳穿道:“你帶來的行李箱里明明就有泳衣?!?/br> “你怎么曉得的?”孟以棲以為他亂翻自己東西。 “你那個屋子的門用不上可以拆了,”某人嘲諷她真把這里當成自己家了,回回下樓能見她屋子里的門敞著,但是行李箱永遠對半躺在地毯上,仿佛又隨時可以合上立馬走人,“相應的,柜子用不上也可以拆了,我那塊地毯不是給你用來放行李箱的?!?/br> 無力反駁的人點點頭,“我曉得了?!?/br> 因著趕時間,孟以棲匆匆與他道別擦過,可即將踏出去時,面朝著她背影的人忽地出聲喊道:“只要你不進我臥室,碰我電腦里的東西,保證不淹死在我的泳池,好好保護我背回來的絕版地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br> 吃驚的人回過頭來,嘴巴都是張著不可置信,摸不透他是徹底認可自己成為家人,還是步入大學后應具備的成熟心智,總之,正無限給予她自由權的人終于不再冷血了。 開心的人連梨渦都盛滿了笑意,離開前還破天荒地祝福他中秋節快樂。 然而,維持了叁個多月的平和在林夕夢回國前夕斷崖式墜落,僅僅因為孟以棲又一次拒絕了他的好意邀請,后者冷不丁地擅自做主購了兩張奧體杯游泳觀賽券,如果不是時間正巧與學長的生日相撞,被投其所好的人會非常愿意與他同去觀賽。 寒冬臘月的那一天,在面臨有人喋喋不休的質問里,孟以棲沒有選擇避重就輕掩飾,實話實說拒絕了楊靖安,也因此收獲了一句令她傷心難過的“吃里扒外”。 因為同一個人經歷過兩次冷落的楊靖安此時失望透頂,而這次他從未私心地考慮過與某人比較,卻被心里念念不忘的人反復排除在外,怎么才能控制住不變回那副冷言冷語,“什么狗屁家人,無論我對你再好,你還不是吃里扒外?” “我沒有!”委屈的人在他僵硬的臉色面前就快哭出來,“是你每次問都不問我提前決定好了!” “好!”不介意直面問題的人較真到底,“你就當我和梁澤帆同時邀請你,你選誰?” 一個是替人慶祝生日,一個是滿足自己的好奇,有教養的孟以棲自然是考慮前者,因為生日每年只有一次,游泳賽事卻全年遍布,孰輕孰重她有自己的分寸,只是這片刻的猶豫已叫楊靖安收獲了不爭的答案。 冷嘲熱諷的人反問道:“所以我說你吃里扒外有錯嗎?” 眼淚汪汪的人忍著委屈跑下樓,撞見半年未見的林夕夢顯然難堪,慌里慌張打過招呼立馬進了屋,開始每次小打小鬧后的收拾行李環節,只是這次有人仗著有理沒有讓她,也撂下了“井水不犯河水”的狠話。 從那之后,孟以棲直到春節結束也未見過他一眼,而自己忙于高考更是毫無心思考慮每況愈下的關系,把那段恰如鏡花水月的美好時光埋進了心底,也逐漸習慣了他猶如天氣難以捉摸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