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8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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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該早定,你們可有推薦人選?” 顧人儀有避嫌的心思,“自古用人權柄歸于上,臣為首揆,不應多言?!?/br> “臣附議,還請陛下委派?!?/br> 其實明朝的文官本來是什么都要管的,只不過二十多年下來給他收拾的老實不少。 朱厚照沉吟一聲,“朝中六部九卿已是穩固之局,還是不易再動?!?/br> 像是吏部尚書蔣冕、兵部尚書張經、外務官桂萼,這都是新上任的,按照他的習慣,人員要保持相對穩定,否則一個衙門沒熟悉,又去了另外一個,走馬觀花一樣的,搞什么? 另外如戶部尚書姜雍、產業部尚書邢觀、工部尚書呂恩、少府令范玉昌和禮部尚書靳貴,這都是當得很稱職的,朱厚照也不想動。 至于刑部尚書周錚、大理寺卿趙慎和左都御史張子麟,這些人朱厚照覺得他們入不了閣。 趙慎倒是幾十年的老臣了,經驗豐富,但他幾十年的經驗都在辦案、斷案這一塊。就像原來的刑部尚書閔珪,成了一個領域的標志性官員,那就不好動了。 而內閣閣老的選拔原則,是與未來的施政方向有關的,與如何辦案子沒關系。 朱厚照現在有兩個總體上的選擇, 一個是像嘉靖那樣,繼續玩新老交替的游戲,就是現在顧人儀上去了,那在后面給他放個不一樣的年輕人,比如嚴嵩。等到時機成熟再行替換。 另外就是像早些年三楊閣老和劉健、李東陽、謝遷這種,保證內閣的團結來獲得朝政的穩定。 而即便是第二種,朱厚照也不會放純粹的、只會清談的官員。 本來王陽明倒是個不錯的人選,可他身體不好了,還是讓他養著吧。 這么算下來,他心中還真的難以決斷,便說道:“你們兩位不必如此,朕還怕你們任人唯親?若是心中確有合適的人,不妨說一說?!?/br> 顧人儀和王廷相于是不再推辭,分別說了個名字。 顧人儀推薦王守仁,王廷相則推薦顧佐。 朱厚照都搖頭,“王陽明身體不適,顧佐么,南洋公司離不開他?!?/br> 這樣,顧人儀又推薦一人,“陛下,禮部右侍郎,方獻夫如何?” 方獻夫…… 這個人么,是王守仁的弟子。 看來咱們的顧閣老是很會照顧皇帝的心情,嘿,就算是清流,可要當到首揆,不知道怎么拍皇帝的馬屁又怎么能行?哪怕是暗拍都得拍。 朱厚照先前沒想過這個人,主要是方獻夫跟隨王陽明確實把自己的學術造詣搞得很高,但此人的心思么……給朱厚照的感覺就是都在精研理學上。 歷史上,他也是因為大禮議而被嘉靖重用。 朱厚照給他弄到禮部去任右侍郎,算是人盡其用,可說要讓他入閣,哪怕他是王守仁的得意弟子那也不行。 他本人推崇王陽明,那是他個人的事情。 官職,這是公器,否則他該給王陽明上一堆文臣的榮譽尊號了,太傅也不是給不起。 顧、王二人看皇帝閉口不答,就知道此人黃了。 “陛下欲從地方督撫中挑選嗎?” 這個cao作在正德年間,已經被皇帝做過了,雖然仍有部分人覺得拔擢太快,但有先例,自然不是問題。 現在比較冒頭的地方大員,如新疆巡撫王憲、山東巡撫歐陽鐸、四川巡撫楊慎、浙江巡撫汪獻等,這都是皇帝尤為信任的大臣,而且大多在政務方面搞得有聲有色。 朱厚照腦海中閃過一個個名字,這事也不需糾結過甚了,他開口道:“令歐陽鐸前來聽旨,此人是個辦實事的。至于山東巡撫之缺,由關延卿去補?!?/br> 顧、王都想不到是這么一位。 “遵旨。那臣這就去擬旨?!?/br> “可?!?/br> 不管是誰,對于顧人儀來說這個心思是解決了。 出宮以后,他說道:“皇上不喜清談,尤重實務,這也是應有之義。王閣老,依老夫看,還是不要過多議論?!?/br> 王廷相心有默契,“正該如此?!?/br> 朝中有很多資歷更老的官員,比如靳貴、比如姜雍,但他們都沒排上號,但顧人儀可不想聽他們的牢sao。 現在他是首揆,該有的威嚴還是要有。 至于歐陽鐸這個人,他離所謂的清流是若近若遠,倒不邪性,就是可能不太喜歡他們這一套。 可就是這樣的人反而受到皇帝青睞,之前接任山東巡撫很多人都覺得意外,這次就更加意外了。 這實際上就與朱厚照心中的‘施政方向’有關。 他覺得有了明約、收拾了日本,國內又有水泥、白糖這樣的新式產品問世,貨幣改革也剛剛落實下去,是該有一屆內閣來好好的做點事情了。 其實此次到江南,他給自己的另外一個任務就是要微服出巡,從何鑒到李東陽再到王守仁,江南連續二十年都在這些世人口中的名臣之下,但真實的民間到底是怎么樣,他要用自己的眼睛看一看。 顧、王二人走了以后,朱厚照繼續,等到將所有的奏疏全部批完,他就命人更衣。 這次微服,他要把王守仁帶上,所以先去了他的府上。 至于宮里的事情,等到顧人儀來找就告訴他,以他的穩重肯定會保守秘密,等到還宮時他的‘不滿’,那是后面的事了。 這個突然的決定嚇了王守仁一跳,朱厚照只得揶揄他,說:“愛卿治理的江南,不敢給朕一看嗎?” 好大的帽子,扣得王守仁都動彈不得。 再加上皇帝旨意,他不敢不遵,于是只得跟隨前往。 至于車馬和護衛人員,這是朱厚照自己帶的。他雖然微服,卻不會真的冒著生命危險,畢竟還是有一些人對皇帝不滿的。 所以身邊是帶著二十個近身護衛,暗中又安排兩層防衛,各五十人,都不露頭的跟著。 至于他們的裝扮么, 王守仁脫下官服,換上儒生裝扮,朱厚照則戴上黑色書生帽,后面還有兩個垂下的條帶,像是老先生的弟子一般。 這樣兩輛馬車自南京城出,一路向東而行,悠悠哉哉,怡然自得。 現如今主要的城建都在大城之內,一出城很快便是原始農村的面貌,路邊要么是河,要么是田,目之所及的小村落也有不少。 行到一處,朱厚照從馬車上下來,指著這些樹說:“以往我讀史書,知道大饑之時,人或啃樹皮野草,或食泥土,以至于千里平原都不見樹皮,令人心揪?,F在能看到樹長得好,便知人差不了?!?/br> 王守仁笑對:“皇上之言,雖然新奇,倒也不無道理?!?/br> “走了,走了,到前面的鎮子看看,人多不要叫皇上了。還有你們都是?!?/br> 朱厚照對著身后人囑咐了一下,此次他還帶了侍從室的徐階,他要沿途記錄的。 “是?!?/br> 這個季節屬于農閑,不管是小麥還是棉花,都已經收割完了。 只有各路來收棉花的商人游走于鄉野之地。 他們這群人看著像外地的,也不是普通平民,于是剛進這個鎮子沒多久,便有村民上前詢問,朱厚照則讓王守仁去招呼,他自己站在其側身后,滴溜眼睛看著。 來人就是兩個農夫模樣的人,一男一女,女子不好拋頭露面,所以站得遠了些,只有男子上前,他放下自己扁擔,壯膽來問:“敢問,可是前來收棉花的遠來商旅?” 朱厚照動了一下腦筋,這個身份好,所以他提前搶話,“正是?!?/br> 王守仁聽他這句話就知道意思,于是應話說:“眼下已經入了十一月了,村里還有未出手的棉花嗎?” 這家伙沒當過商人,這話問的有些官員味道,不過算了,老百姓也分辨不出來。 男子答道:“有的有的?!?/br> 王守仁眉宇一暗,這是怎么回事? 他沒有直接轉頭,而是以自言自語的方式做了‘稟報’,“按道理說,棉花需求很甚,江南商家年年都要遠購,如何會留著這么近的村子不收呢?” 朱厚照心領神會,說,“既然碰見,不如去瞧瞧吧?要是沒貨便算了,萬一有貨也不虛此行,如何?” 這是問句,實際上就是命令了。 徐階上前一步,說:“這位小哥,不妨前頭帶路?!?/br> 此人略微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迅速點頭,“好的,那諸位便隨我來?!?/br> 路上朱厚照就開始打聽,“小哥,我們是北方來的,不了解南方的情形。敢問,如今一畝地能得棉花多少斤?” 明代時,也有斤的概念,一斤大約是后世的1.2斤左右。 此人回答,“貴客初來不知,我們這里地肥,每畝都可種棉花三千株,可得棉花350到500斤?!?/br> “竟有150斤的區別?” “這不算大,種地本就是靠天吃飯?!?/br> 朱厚照心中記了下來,這就是所謂的抵御風險能力差,好的時候很好,差的時候那是沒有底線的。 “足夠養活一家嗎?” 他沒有直接問多少錢一斤,因為他們這個身份,再笨的人也知道往高報價。 “若是一切順利,則完全足夠,甚至還有富余?!边@個實誠漢子面色不錯,不是那種忍饑挨餓的,大冷的天也穿著厚實衣裳,就讓人放心很多。 王守仁解釋了一句,“所謂順利,主要是兩條,一是風調雨順、二是足價出貨。缺了一個都不行?!?/br> “這位老爺是懂的。最初那幾年,棉花行情好,好些人種了就有高價,后來人人模仿時價格卻低了,這才意識到還不如種糧食實在。至少種糧食只需要風調雨順?!?/br> 王守仁又解釋:“所以江南也不是家家戶戶都種棉花,一波起潮,一波落潮,就是這樣波動?!?/br> 這就是朱厚照總是強調產業的原因。 商業社會就是這樣,需求不能斷。所以這樣的國家對外發動戰爭是必然的,因為需要控制市場。 對于商業國家來說,你不和我做生意,就是相當于要我的命,這雖不是侵略,但和侵略的結果是一樣。 朱厚照難得出宮一次,所以從官道上下來以后便一直東張西望。 這條入村的小路是跨了一跳河的,河上有一座拱橋,沒有很古老的感覺,看來是新修的。 進村的小道邊上也有溝渠,溝渠不寬,因是冬季水流也淺,不過因為外形規整,一看就是人工修整的。 他與徐階聊著,說:“瞧瞧這些?!?/br> 徐階是松江府人,他相對了解,便說:“這些是灌溉水系,自當年西涯先生(李東陽號)在時,便組織江南各縣修筑,最早是為了連同大小江河,以利泄洪,不過這么多年下來,水利興修一直不停,到現在也有了灌溉的能效?!?/br> 朱厚照點頭,帶著幾分滿意。 江南有大湖,也有大河,不過這些天然河湖不是每個都相連通的,這樣發生洪水時想要盡快泄掉就慢,但這種大河興修,是需要幾十年的功夫的,因為這是人力改變地形,只能一鏟子一鏟子積少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