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7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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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過大臣,也放過自己,過于嚴苛的規定,會生出一大堆各種名義的銀子。 而大臣在基本的物質生活得到滿足以后,實際上也提高了他們再去貪墨銀子的門檻,只要貪念不到一定程度,一般人都不愿意冒這個險,從而使得國家的賬目往來更加規范。 但載垨還是堅持,甚而帶著些怒氣,“張秉用固然可以脫罪,但這些官員做出這么大的事,他也難逃干系,他難道敢說自己完全不知?這一切還不是在他的默許之中?” “到君前這樣講,便需要證據了?!?/br> 姜雍短短一句話便堵住了載垨的嘴。 他果然再無其他的話說出來。 “陳朝瑞……總該是知道的?!庇喑袆椎鲁鲞@句話。 姜雍仍然斂著眼眉。 這句話才是他的心思。 扳倒張璁的關鍵不在于財,此人雖然會排除異己、雖然會攬權獨斷,但在個人生活這方面,確實不那么鋪張。 但陳朝瑞就不好講了。 載垨自然也聽得明白,日本總督陳朝瑞那是老三的舅舅。 將來有日,就是他的潛在威脅。而且不管他怎么招攬,人家是不會為他所用的。 “如此說來,大司徒這樣慢一步還真是應該的,慢下來,才看得清楚?!?/br> “我覺得不好?!?/br> 載壦忽然發聲。 他不怎么說話,總是乖乖的坐在一邊。 不過這不代表他沒有意見。 不僅如此,他這話一說那是滿屋皆驚。 余承勛拱手問道:“??ね跤泻我娊??” 載壦抿了抿嘴唇,“陳朝瑞總督日本,這是父皇故意為之。大哥這樣做,如何能合父皇心意?” 蔣冕、姜雍和余承勛等面面相覷,繼而又沉思,“??ね醯脑?,倒是……” 載垨則似沒聽懂一樣,“老二你說什么呢!這些人挖的是朝廷的墻角,我去向父皇舉報,這是正合父皇心意!怎么是不合心意,你怕不是糊涂了吧?” “我并未糊涂,大哥可以舉報,但是不要提陳朝瑞即可?!?/br> “干嘛不提?這怕也是他干的好事!難道咱還得避著他?笑話!” 梅懷古一看這局面,咳嗽兩聲打了個圓場,“??ね蹙褪沁@么一說,具體咱們可以再商量?!?/br> 載壦還不住嘴,他雖然柔弱,但似乎又有些堅定,“而且我以為大司徒、余侍講囿于某種相爭之中,而忽略了這件事對張秉用的影響。這樣的大事,怎么可能就只是治下不嚴? 父皇命其為首輔,何為首輔?輔佐君王,禮絕百僚。用人、辦事,這是他最為緊要的職責。其中用人又在辦事之前,用不對人,便辦不好事。張秉用出這樣大的紕漏,便是最為要緊的職責不能勝任,哪怕他個人不貪慕錢財,可作為首輔,他的價值也不剩多少了。況且,這件事也不一定就和他沒有關系?!?/br> 這…… 如果說他前半句,姜雍和余承勛考慮到所謂的帝王心術還能理解他的話,這后半段實在就不能認同了。 蔣冕也立馬反駁,“??ね醮搜圆钜?,陛下用人,看似嚴苛,其實待重臣算是寬厚的君主,這樣的罪是絕不至傷其根本的。而且張秉用樹敵頗多,想來也時日無久,反倒是陳朝瑞,錯過他這個疏漏,下一個便不一定有了?!?/br> 載壦不知再怎么說,只是心中升出一絲無力感。 “老二,你別說了,父皇的心思他們幾位還是看得明白的?!?/br> 載壦心中略微有些不快,他但并不善于在載垨面前表達這些,“好吧。大哥,我有些疲憊,你們繼續議,容我先告辭了?!?/br> 說著,也不等人回答,便兀自離開了。 “誒?你!”載垨指了指他,不知道該什么什么好。 倒是梅懷古心中升出異樣的感覺。 老二是隔斷時間有些驚人之語,可能隔得久,就沒在意,但次數逐漸增多,梅懷古還是感受得到的。 …… …… 到了晚上的時候,梅懷古去找了載壦,此時的他正在一個人郁悶的飲酒。 梅懷古也是突然出現,“還生氣呢?” 載壦抬頭看他一眼,還嫩的臉上泛著絲絲血紅,“是舅舅啊?!?/br> “若想喝酒,怎么不找舅舅?” “既然來了,那舅舅就一起坐下喝吧?!?/br> “我可不和你客氣?!?/br> 說著他便斟上了酒,陪著載壦一同飲盡,喝完后他說,“……白天的事,你還堅持自己的想法?” 載壦不說話,只是單手撐著下巴笑了笑。 “主要……張秉用并非貪財之人,所以自然會認為錢的事,扳不倒他。這件事,也不會是他做的?!?/br> 載壦用食指彈了彈腦袋,“舅舅,這和他貪財不貪財有什么關系?” 梅懷古皺起眉頭,抬起胳膊去給他又倒上一杯,“尋常人就會這樣想嘛,所以覺得他在錢方面不會有問題?!?/br> “他是沒辦法?!?/br> “沒辦法?” 載壦將酒杯端起來,端到視線平齊的地方觀摩著,“父皇是亙古少見的天縱之君,這么多年下來做了多少事?張璁既為首輔,他自然也是差事不斷,可這些差事他得用人去辦。他能用什么人呢?” 梅懷古似乎有些明悟。 載壦繼續,他語氣輕松,仿佛已經看穿了,“用清流嘛?呵,余侍講這些人都恥于與其為伍。所以他只能用那些有能力、但品德略有瑕疵的人。等時間一長,張璁其實也就與這些人結為一體了,他若因為屬下貪財而嚴厲處置,那人心必散,人心一散,父皇又是只看結果的人,張璁做不了事或是辦砸了事,必死。反倒是維持著把事辦好,下場還不會那樣悲慘?!?/br> 梅懷古大為震驚,“所以……你才說張璁沒有辦法。他縱容默許,還能拖得幾年,他要堅持不許,朝中則早無此人了?!?/br> “我不明白,這道理有這么難么?他控制不了自己的人,總會爆出大案,不過是時間問題。而攬權獨斷,也是為了延緩出事,不得已為之。至于說他不知曉這件事……” 載壦沒說出這句話,但其實也在他的心中: 父皇是什么人? 能跟著他當幾年首輔的,又會是什么人? 你們這幫飯桶瞧不起誰呢? 搞不清楚狀況,滿腦子都是要去拆老三的臺,好事都給辦砸了。 第八百二十二章 請父皇明察! 到正德二十年,有些老人離開了朝堂,還有些人甚至離開了人世。 王鏊只是其中一個。 張璁之所以能在朝堂上呼風喚雨,除了頂著一個最會給皇帝辦事的頭銜以外,還有個好運氣。 就是楊廷和始終沒有起復。 正德十一年,楊廷和激烈頂撞天子,惹得龍顏大怒,事后在王鏊等人的斡旋之下,天子總算在氣消了以后將他從大牢里放了出來。 但并未同意讓他再入廟堂。 朱厚照的考慮有兩個。 其一,楊廷和和其他人不一樣,這是他的潛邸舊人,是他從弘治十一年就招攬的心腹,按道理說,年頭久了,總該是有些感情的,不至于一朝翻臉。 可也正是因為年頭久,當他頂撞的時候,朱厚照才更加憤怒。 如果是不知道哪里跳出來的御史聒噪幾句,朱厚照倒不會與其一般見識??伤??多年的君臣相處,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當這個皇帝是昏聵還是不昏聵? 其二,正德十一年時,朝廷清理的江南大案,引起了清流激烈反彈,使得皇帝重新調整自己的用人思路。張璁、王瓊、張子麟等一票人馬粉墨登場。 楊廷和是王鏊一樣的老派人物,他過時了。 之后的幾年間,再把他搬出來放在張璁的前面,實在沒有意義,治國的思路也顯得不倫不類。 而這當然也是更為根本的原因。 王、楊兩人一走,張璁終于憑借推動天下清田令坐上了首輔的位置,至此也迎來他意氣風發的這幾年。 當然了,踩著尸山血海上去,肯定是罵聲一片。 而且他登此位時年僅四十四歲,是先前眾多寵臣都不曾有過的際遇,也容易遭忌。 但他并未辜負皇帝的重信,否則又憑什么立足朝堂。 正德十三年天子改革大明南洋公司,張璁鼎力支持,之后征討葉爾羌,張璁作為首輔居中調度,全力備足糧草。 可以說,正德皇帝勤政不假,但這幾年并沒有特別困難,因為很多事都是張璁替他做了。 除了會辦事以外,張璁也如機器一般勤勉。 似移民入川、移民入臺、推廣新疆種棉,振興棉紡織業,推動科學項目的歷年評選,確保三司會考順利舉辦,且其制度一年較一年完善,幫助皇帝設立田長制,嚴格防范宗室、宦官侵占田畝,限制土地兼并,甚至是這幾年對宗室的遷移…… 這諸多事項之中無一不見他的身影。 而做事的過程,實際上就是權力擴張的過程。這一點在現代管理學上也有明證,比如一個企業要用一個核心員工,你讓他干的項目越多,自然而然的給的權力就越大。 張璁也得用人。 防范土地兼并,他要派自己的心腹, 組織三司會考,他得讓人盯著, 推動棉紡織品出口,他也得找個得力之人…… 如此才能和皇帝稟報出個一二三來。 朱厚照又是很有政治敏感性的人,你不可能前腳用張璁,后腳找個給他添亂的辦事之人吧?因而用人的權限必定要下放,有時候就得用他推薦的人。 這是政治和權力運行的內在邏輯, 與張璁這個人是什么性格沒有關系。 載壦所看到的就是這一點,至于說有些龍鱗摸不得……清流漸退,朝堂上涌現了一大批道德底線不高的官員,出事大概也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