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2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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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乾清宮, 韓文就更加耐不住性子,急忙把心中剛剛想的講出來,叫王鏊給他解答疑惑。 王鏊聽后哈哈大笑,“陛下不給王伯安實職,令老夫慢慢放權,不是為了鍛煉他。而是擔憂限制他。因為任何一個實職都有職責的邊界,有了邊界他便不能管。如此想來,僅就王伯安而言,當然是虛職更好?!?/br> 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 王伯安到了總督府,掛個參知政事的名頭,這名頭重與不重大與不大就看總督如何支持。 如果無所謂,那便去哪里都不帶他。如果要重用,那也可以相當于總督親至。 總之,就看王伯安還能不能像在西北那樣給王鏊以驚喜。 “世上還有此人,待我去見他一見!” “那可能得稍微等上些日子?!?/br> 王守仁上月從貴州返回,皇帝派了醫學院的大夫去給他調理了身子,免得在貴州待久了落下什么病根,說到底他不是在那地方長大的人,這時候的南方說不定真的瘴氣重之類的。 而半月前,王守仁按捺不住對父親的想念,已經啟程去了南京。 反正是皇帝準允,所以叫他多等,還真是很難熬得住。 南京的四月更加溫暖怡人,甚至還有些稍稍的一些熱意,王華在這里是兵部尚書,名字一樣,但與北京的那個兵部尚書王敞相比,那就差得太遠了。 不過也不是說他一點權力都沒有,南京兵部尚書又稱南京守備,負責南直隸地區的軍事守備、各衛所武官的考核、任用和裁撤以及管理南直隸地區的官船、官馬、驛站等。 簡單的說,在南京城也有如北京一樣的各方角色。文官代表是南京兵部尚書,宦官代表是南京守備太監,勛臣則是與明代皇室綁為一體的魏國公。 至于說南京六部給人養老的感覺,確實,相對于正兒八經的北京六部,這里多多少少都可以說叫養老。 尤其王華,他本是皇帝親信,卻在浙江巡撫的位置上止步不前,到南京來任兵部尚書。這個位置對于普通人而言可能是有房有車、生活無憂,對于他而言,則叫政治生涯不如意。 但王守仁,他那個在貴州坐了7年冷板凳的兒子卻借此官復原職,關心這一家的人都知道,這是皇帝故意給的彌補。 這年頭的人不敢對皇帝有什么抱怨,王華聽說自己兒子回到京師甚至有些心中恐懼,害怕圣寵太高惹人嫉, 退休就退休,這樣子退休,不是平白多些麻煩么? 所以他也上疏請求皇帝收回成命,然而奏疏上去,皇帝怎么批示還沒收到,倒是先把兒子王守仁給盼了回來。 “不孝子伯安,拜見爹爹!”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王守仁苦守貴州七年,之前他是狀元之子、人生得意,經歷這番磨難,心中情緒很多,再見到親生父親才能不用刻意隱藏。 父子倆這樣一見面,王華心里的那些低調、藏拙的官場生存手段全忘了,噙著眼淚只說了四個字,“回來就好?!?/br> 之后王守仁就在他的官舍里住了下來。 離別太久,驟然相見,父子倆在桌席對坐,竟也有些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伯安,你在為父這里待上兩日,然后便回鄉去見諸氏。你走之后諸氏整日為你擔心,如今你能夠官復原職,她不知該多高興?!?/br> 諸氏是王守仁的妻子。他們很早就結婚了。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孩子。所以歷史上也流傳出諸氏要替王陽明納妾而遭王陽明拒絕的故事。 另外,王陽明搞出過新婚夜逃婚這種在當時很離奇的事情,但諸氏和他的岳父都對王陽明較為寬容。這一寬容,便讓王陽明和諸氏的感情極好。 所以王華講這話,倒也是情理之中。 “父親放心,孩兒已經托人帶了信。這幾日再趁著天氣好回一趟余姚,一定會把家中安頓好的?!?/br> 王華點點頭,他們家這日子現在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總算是有曙光的,“對了,陛下允了你幾日?探親雖重,但也不要耽誤了時間。否則,又要有人參你了?!?/br> 王守仁笑了笑,“這次孩兒能官復原職,多虧了父親。孩兒也知道父親的秉性,所以……所以來的路上還以為父親會再如七年前在山東那般,拒孩兒于門外呢?!?/br> “皇恩浩蕩。為父原先確是這么想的?!蓖跞A搖搖頭,含著淺淺的淚花搖頭,“但是見到你,便怎么也不忍心再講那樣的話。其他人要是嫉妒、怎樣也攔不住,你回不回來他們都會嫉妒,所以任他們說去吧,咱們只需記得報答了皇上這番恩情就好。做人做官,無愧于心,至于是生是死、是顯赫還是落寞,又有什么要緊?” “嗯!”王守仁此刻的的確確感受到了父愛的溫情,“孩兒受教了!” 剛見面,有些不開心的話便不要講了,嘮嘮家常挺好。 到了第二天,王守仁又去逛了一趟南京城,說是逛,其實也就那么一會兒,一個時辰都不到,其余時候也多是在屋子里靜靜讀書。 王華在窗外遠遠的見過幾次,心底里就四個字:老懷大慰。 七八年前在京師,王華可沒少被兒子氣,那會兒進士都沒有考上,還不好好讀書,一天到晚要去塞外、要當將軍的,可把他這個老爹給愁死了。 但冬去春來,現如今王守仁多了一身靜氣,學會了以讀書為樂??磥碣F州之貶,所獲甚多。 第四日時,王守仁便開始和父親談起一些朝中的事。有一個結,還是在他心中的。就是父親王華政治生涯的終結。 不過王華其實對這件事倒沒什么要講,他說道:“為父已經過了六十了,人人說可惜,可又有什么可惜?撐著老邁之軀再去和人斗、和人爭?” 他搖搖頭,“命數天定,人又何必徒增煩惱?況且為父得了狀元,這名頭從古至今也沒幾個,我的兒子也中了進士,如若這樣還不知滿足、還要將官做到最大,那么將來必遭橫禍!” “我現在也沒有別的,就是希望你能夠不負所學,為江山社稷、天下百姓做幾件好事。恰逢圣明天子在朝,伯安,古往今來再找不到如你我一般幸運的父子了?!?/br> 王守仁心中松了大大的一口氣,“父親若能如此想,那便太好了?!?/br> “你不必因為父愧疚,父親為兒子,天經地義。你若帶著負擔,才是對不住為父。輕裝策馬青云路,人生從此馭長風。尤其陛下是一代明君,在正德一朝,你只需心中裝著百姓,陛下便怎樣也虧待不了你。這是于此時做官最大的要領,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切勿忘懷?!?/br> “是。孩兒知道了。父親,孩兒明日便回余姚了,您還有什么吩咐么?” “沒有了。責任于你身,為父放心?!?/br>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取仕、施恩、朝局 梁儲做京官做得好,尤其是當考官當得好。弘治十一年他在南京主持鄉試的時候就開始向自己的好友推薦唐伯虎這個人。 唐伯虎的命運在弘治十二年被朱厚照改動了一下。 他被打得手臂骨折,雖說當年無法參加科舉,但是至少沒有摻和到科舉舞弊的案子中去。然而即便如此,弘治十五年壬戌選才,朝廷也沒有讓他考上。 主要是弘治皇帝沒有讓他考上。 因為這個人確屬自負的狂生,放浪形骸不說,每次來考試就覺著自己一定能考取,其他人都成了陪襯似的。 另外,唐伯虎當初畢竟與建昌侯和壽寧侯的死有關系,張太后現如今提起這個姓唐的都恨得牙癢癢。 當時的弘治皇帝不想搞得后宮不靖,因而繼續把他攔在進士的大門之外。 然而這次乙丑科,他又來了。 而且還攤到梁儲也當了一回副考官,朱厚照在看殿試卷子的時候就有些微微的皺眉。 弘治十八年這一票的科舉之士中,有三個名字讓他在意。 一個就是這唐伯虎。 另外一個自然就是嚴嵩嚴閣老。 還有一位,則是與當下的朝局有些關系,此人名為謝丕。歷史上,他將來的官位也不低。但此時朱厚照關注他是因為他的身份。 他是謝遷的次子。 當然未來也還有首輔出在這一科,比如顧鼎臣、翟鑾,只不過以朱厚照的歷史知識量,應該是不知道這兩個人了。 乾清宮里,李東陽、梁儲、楊廷和都在,他們都是考官,而現如今是要到了給士子們排序的時候了。 這是朱厚照登基后的第一次取仕,但這事兒他以前監國的時候就干過,所以也沒什么新鮮。 “要取唐寅,你們三人都是這個意見嗎?” “啟稟陛下?!崩顤|陽回奏說:“唐寅此人確有才氣,文章詞句皆佳,弘治十五年唐寅落榜,就已經引起了士林議論,若是乙丑科再不取,臣恐非議更多?!?/br> 朱厚照倒不是要和唐伯虎過不去。 也許弘治十一年他剛來時還有對名人的某種特別的情感,但眼下已經沒有了。在他的眼里,他是皇帝,唐寅是個舉人。朝廷取不取就是看他有沒有用。 或者更直白的說,大明王朝需要的是王守仁、楊廷和,哪怕是需要一個許冠這樣的戰將,也不會更需要一個喜歡逛妓院的文人。 “可是朕聽說,他在江南一帶流連歡場,朋友規勸還與朋友絕交。把他取了以后,讓他去干什么呢?管理教坊司么?” 楊廷和和梁儲一向是穩重的人,但聽皇帝這么說也有些忍不住想笑。 李東陽也略有尷尬,“此人……弘治十五年落榜后,說是改正了不少?!?/br> “改正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敝旌裾者€是不以為然,但是他似乎沒揪著這個不放,“罷了。就如李閣老所說,朝廷取仕總是要公正,按照科舉的路數,既然人家文章寫得好,那朕也不能失了公正。排名你看著辦吧?!?/br> 狀元、榜眼、探花,這是皇帝欽點的,其他的一個一個皇帝也排不過來。而且文章好壞,皇帝又不懂,還不是看大臣們。 “是?!?/br> 李東陽也嘆氣,沒想到唐寅在皇帝的心中印象這么差。 但實際上,朱厚照這一套也有做給張太后看的意思。 這意思就是:唐寅要取,否則外面有人說話,但取了,皇帝不喜歡。 這樣張太后心中也總算有些安慰。 “謝以中(謝丕)是謝閣老的兒子吧?虎父無犬子,他倒是會生?!?/br> 提到這個,朱厚照又開心起來。而謝遷也是因為這一點,所以乙丑科他不是考官。 其實有的時候,情緒、喜怒哀樂也是一種展現政治態度的工具。 “是謝閣老的次子,年僅二十四歲,年少有為啊?!?/br> “我朝有父子雙狀元的舊例么?” “皆為進士的倒有,但皆為狀元,還未有過?!?/br> 謝遷是狀元,但謝丕歷史上是探花。 朱厚照不清楚這個,其實按照他的本心他反倒想點一個叫陸深的人,今年的策論題偏向經濟,也就是先前所提的為何宋時國家財政收入多。 看策論的深度,陸深寫得最好??赡芎推浼彝ケ尘坝嘘P,因為他的父親是個小商人。 但眼下,朝局正牽扯上浙閩總督的事。 派王鏊加王守仁去,有十個好,但有一個無法避免的壞。 就是內閣,李東陽和謝遷的政治地位非常的尷尬。 朝廷的兩樣大事,一個復套、一個開海,復套是軍機處專門負責,開海是浙閩總督最為關鍵,結果兩樣大事他們一個沒沾上。 再加上劉健還去了山東。 你說這要命不要命? 但從朱厚照的角度來講,他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繼續把李、謝二人給趕到什么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