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是全天下最傻的女子！”

    第89章

    皇上去忙政務, 柳煙鈺這里便閑散下來。

    以前在東宮的時候，她喜歡看看醫書，偶爾去侍弄侍弄院子里的青瓜?？砂岬叫碌膶嫷钪?，她的這些習慣全然改掉了。閑來發呆的時間越來越多。

    凝兒最是了解她, 察覺到她的這些變化之后難免有些惶恐。

    柳煙鈺再一次坐在桌前發呆的時候, 凝兒小心翼翼挪蹭過來。

    “娘娘, 今天外頭陽光不錯, 奴婢陪您到外面走走吧？”老窩在屋子里也怪讓人心焦的。

    柳煙鈺神色懶怠地搖頭：“不想動?！?/br>
    不想動？

    凝兒歪著腦袋，“您今天早膳用得也不多?！?/br>
    “嗯, 沒胃口?！?/br>
    “沒胃口，不想動？”凝兒眼中閃過希翼的光, “會不會……”

    柳煙鈺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忘了你家主子是做什么的了？怎么還能想到有孕上頭？”

    凝兒低語：“當初您懷麟兒時, 您不就是自己不清楚嗎？”

    柳煙鈺氣笑了，“你膽子是愈發地大了, 還敢翻本宮的舊賬?！?/br>
    凝兒嗖地跪下：“奴婢不敢?！?/br>
    “行了行了, 這下跪的速度是越來越溜了。本宮若是跟你計較，還會容你在這里說話？”

    凝兒麻溜起身，“奴婢起來的速度也很快?！?/br>
    柳煙鈺：“真是拿你沒辦法。本宮的確沒懷孕, 懷麟兒那次, 壓根沒往這方面想，所以疏忽了?，F在不會，如果有孕，本宮會第一時間知曉?！?/br>
    凝兒稍有些納悶, “說起來, 您和皇上一年多了，按說……”

    第一次懷孕很是順利, 一次便中?？珊髞韮扇送补舱砟敲淳?，柳煙鈺卻未曾再有孕。凝兒偶爾想起來，心里還是有些奇怪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柳煙鈺不曾避過孕，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的。

    “這種事情，要看緣分吧?！绷鵁熲暤故强吹瞄_，“本宮與麟兒有緣，是以歷經千難萬險，他還是成了本宮的兒子。至于以后能不能再有孩子，本宮不想那么多?；噬显缤頃溆髮m，有的是人會擔起皇宮里綿延子嗣的責任，這種事情，根本用不著本宮cao心?！?/br>
    凝兒驚呆了，“娘娘……”

    這說話的語氣未免太過平靜了。

    柳煙鈺瞟了凝兒一眼，“收斂下你的表情，小心眼珠子被瞪出來。本宮有說錯什么嗎？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不會以為皇上會獨鐘情于本宮一人，再也不納任何嬪妃吧？”

    “為，為什么不可以？”凝兒結結巴巴，“歷史上，歷史上是有這種先例的?！?/br>
    “歷經千朝萬代，才偶爾會出現一個專情的皇上，你不會以為本宮會有那么好的運氣吧？”

    “為什么不可以？奴婢瞧著，皇上可心疼娘娘了?！?/br>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外頭陽光挺好的，不可以做白日夢?！?/br>
    凝兒蔫頭耷腦的，“娘娘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情，近些日子胃口不佳身子倦??？”

    她終于找到原因，可找到原因之后，她心里更沮喪了。

    她幫不上主子一點兒忙。

    在她看來，主子能當上一國之母，那是至高無上的地位，該是興奮狂喜的時候?？伤抑髯訁s表情平平淡淡的，仿佛這是一件很平常的小事，就是搬到了更大的寢殿，多了些人侍候，換了個稱呼而已。

    再華美的衣服，再珍貴的珠寶，呈到主子面前，主子都是稀罕一陣兒便棄之一旁。

    明明主子以前并沒有享受過這些，可她就是興致缺缺的樣子。

    之前侍弄青瓜的時候，偶爾還會露出發自心底的燦爛笑容，現在想要瞧見那種笑容，真是比登天還難。

    凝兒出主意，“娘娘，奴婢差人去仙草山多整些種子，種在后花園里？”

    皇上可是說了，只要是娘娘想要的，只要是可以做到的，必須滿足娘娘。

    在后花園里種上蔬菜和藥草，應該是可以的。

    柳煙鈺想也不想便拒絕了，“不用?！?/br>
    凝兒：“為什么？娘娘不是最喜歡這些了嗎？您怕皇上不同意？皇上可是跟曾總管說過，娘娘想做的事情不可以阻攔的?！?/br>
    “什么叫不可阻攔？本宮現在胃口不好，想讓皇上親手煮個蛋給本宮吃，可以嗎？本宮現在心情不爽利，想讓皇上給表演幾個后空翻，可以嗎？”

    凝兒瞠目結舌：“娘娘的要求，好像，好像有點兒難?；噬咸α?，怎么會有空做這些？”

    她們家主子凈想些難度高的事兒。

    她唯唯諾諾建議，“若不然讓曾總管傳個信，讓皇上晚間來一趟？”

    柳煙鈺當即拒絕，“不用，皇上日理萬機，別沒事去叨擾他。國事重要，皇上必須把重心放在國事上。前些日子皇上已經疲累到不行，他一直沒來后宮，不是對本宮有何怨言，是太累太疲乏，沒時間過來。曾總管不是說過了嗎，每每凌晨忙完，只睡一兩個時辰便要再起，確實騰不出時間來看本宮。這些，本宮都是可以理解的。本宮從沒有埋怨過皇上什么。本宮只是在適應這種生活罷了?！?/br>
    “以后，還會有更多的日日夜夜，得本宮自己度過，有可能是皇上在忙碌國事，無暇過來。有可能是歇在了其他宮里，不方便過來。有可能是厭棄了本宮，不想再過來?！?/br>
    “娘娘，”凝兒嚇得變了臉色，“現在一切都好好的，您為何要想那些有的沒的？”

    “都沒有發生的事情，本宮現在是杞人憂天，是吧？”

    凝兒瞪著一雙眼睛不答腔。

    這應該就是札人憂天吧。

    柳煙鈺嘆氣，“可是，凝兒，皇上若是有心想來，再累再疲憊，也不差這幾步路的距離吧？他若把本宮看得很重，他爬也能爬過來躺到本宮身邊，哪怕什么也不做，就只是躺一兩個時辰再起也是可以的。他是皇上，沒人可以阻攔他。先皇病逝，他需要守孝，可老祖宗的規矩，守滿27天便可以了?？苫噬鲜嵌嗑貌艁肀緦m這里的？是第38天還是第39天？”

    “本宮沒有任何埋怨的意思，本宮只是陳述事實。在皇上心里，本宮并沒有他說得那么重要。說什么只要是本宮想要，只要是可以做到，你們就必須滿足本宮。正如本宮前面所說，本宮想讓皇上來幾個后空翻，給本宮煮兩個蛋，事情難嗎？不難吧？但是滿足不了?！?/br>
    念叨半天，柳煙鈺也有些累了，“本宮大概是要來月事，心情過于煩燥了?！?/br>
    所以啰嗦這么些。

    她將手伸向凝兒，“行了，本宮方才是跟你開玩笑的，咱們還是出去賞賞花吧，不要辜負了這大好的陽光?！?/br>
    凝兒忙伸過胳膊，小心扶著柳煙鈺往外走。

    柳煙鈺大概真的是心氣不順，這園子一逛就逛了一個多時辰，凝兒幾次勸停，她都不言聲，還是慢悠悠在園子里踱步。

    雖說慢悠悠踱步似乎不累，可架不住踱得時間久了些。

    凝兒知道，她這是心情燥郁，借逛園子發泄。

    當柳煙鈺說出“回去吧”三個字時，可把凝兒激動壞了。

    這要再逛下去，她真怕柳煙鈺累壞了身子。

    她殷勤加小心地把主子給送了回去。

    還別說，這一頓晃悠多少起了效果，柳煙鈺晚膳用了不少，天一擦黑便上了榻，沒多過久，便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累狠了，早早便睡著了。

    子時一刻，皇上踏著夜色而來，走到皇后寢殿門口，瞧見廊下正打瞌睡的小宮女，遂停了步子，轉頭問曾澤安，“什么時辰了？”

    曾澤安忙道：“子時一刻?！?/br>
    “凝兒今夜不當值？”

    曾澤安往廊下瞧了眼，“應是不當值?！?/br>
    值夜的幾名宮女聽到說話聲，忙抖擻精神站起來，瞧見是皇上，個個嚇得噤若寒蟬的。

    皇上問：“娘娘幾時睡的？”

    “回皇上，戌時左右?！?/br>
    “皇后今日歇這么早？”

    有膽大的宮女輕聲解釋：“娘娘今天逛了一個多時辰的園子，許是太過疲乏，所以早早歇下了?！?/br>
    “既然睡那么早，朕便不打擾她了?！?/br>
    皇上折身往回走，曾澤安忙提步跟上。

    走到拐角處，皇上忽地頓住步子，“明天一早，讓凝兒過來趟，朕有話問她?！?/br>
    曾澤安點頭稱是。

    天剛蒙蒙亮，凝兒便呵欠連天地起了，昨天不光累了柳煙鈺，也把她給累得夠嗆。走幾步路倒也沒什么，關鍵是她想東想西的，一會兒想主子不開心，一會兒想怎么才能讓主子開心，想得腦仁疼。

    她剛起，便有太監來找，“凝兒姑娘，曾總管讓您去御書房一趟?！?/br>
    “大清早的讓我去御書房？”凝兒奇怪，“我又不是什么大官小官的，上御書房去擦灰么？”

    “按說擦灰這活兒也輪不著我吧？“

    她心里直犯嘀咕，但腳下卻一點兒沒停，略一收拾便趕去了。

    在御書房門口瞧見曾澤安，凝兒小跑幾步過去，“曾總管有何吩咐？”

    曾澤安把御書房的門推開，“進來吧，皇上要問你幾句話?！?/br>
    凝兒內心惶惶的，以前皇上是太子的時候她就怕，現在更怕。

    她臉色發白，“我，我，我犯了什么事兒？”

    “想什么呢，老實回話就行?！?/br>
    說話間，曾澤安推著她進了御書房。

    凝兒避無可避，老老實實跪下，“奴婢見過皇上！”

    胥康正在翻閱奏折，聞聲抬頭，“昨天皇后去逛園子了？”

    凝兒腦袋快垂到胸口了，“是?！?/br>
    “逛了一個多時辰？”

    “是?！?/br>
    “為何逛那么久？可是有什么事情？”

    凝兒頓住，吶吶道：“也，也沒什么事情?！?/br>
    “吞吞吐吐的，那肯定是有事了？”皇上直起身子，“說，皇后有何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