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嫁 第81節
“清脆爽口,真好吃?!彼f出一根給凝兒,“你也嘗嘗?!?/br> 凝兒連連擺手,“太子殿下還沒吃?!?/br> 吃根青瓜還要尊卑有別,柳煙鈺沒有強求,“那咱們把這批青瓜全摘了?!彼钢源簏c兒那根,“這是第一根,本宮剛才吃的是之后結的?!?/br> 她把最早長出來那根特意留出來給胥康。 兩人沿著菜畦排著找了遍,一共摘下了十一根黃瓜,她吃掉一根,余下十根,洗凈了放到盤里。 “殿下今日出宮了嗎?” “沒有,在前面大殿里與臣子議事?!?/br> “那等殿下結束后,本宮給送過去?!?/br> 聽聞胥康去了書房,柳煙鈺端著新鮮的青瓜去了。 在書房門口,她看到曾澤安像只沒頭蒼蠅一般正來回轉悠。 她奇道:“曾總管,你這是怎么了?” 再這么轉下去,該轉暈了。 曾澤安看到她,眼前瞬間一亮,趕緊走上前,壓低聲音道:“太子妃,您來得正是時候,太子殿下在里頭發怒,陳之鶴將軍正不知所措呢?!?/br> “發生何事了?” “太子殿下安排陳將軍處理戰死將士的撫恤銀的發放,誰知,陳將軍擅自作主,未全額發放,只發了一部分,余下的充作軍需,太子知道后,勃然大怒,直言要殺了陳將軍……” 曾澤安嚇到腿抖,他是知悉太子脾性的,一言九鼎,實難更改。他道:“軍需銀兩緊缺,陳將軍此舉雖錯,可實屬無奈,朝廷不按時發放軍需,他身為將軍不能袖手旁觀,唯有……” “有難處應與殿下實言,怎可擅自作主?”柳煙鈺認為陳之鶴錯了,她問,“現在誰在里面?” “只陳將軍和殿下?!?/br> 柳煙鈺走到門旁,輕輕叩門,門里傳來胥康暴怒的聲音:“滾!” 聲音怒不可遏,如雷鳴般呼嘯而來。 嚇得曾澤安身體一抖。 柳煙鈺強作鎮定,穩了穩心神道:“殿下,是臣妾。菜園里的青瓜熟了,臣妾送來給殿下一嘗?!?/br> 話說完,她心里直打鼓,生怕他再說出一個“滾”字,那她便無計可施,只能灰溜溜遁走。 她和曾澤安都靜靜聽著屋內的動靜,不敢隨意進去。 停了好一會兒,里頭傳來胥康低沉平穩的聲音:“進!” 曾澤安長長地松了口氣,恭敬向柳煙鈺行了個禮,心里對她的敬佩又多了幾分。 果然一物降一物,能解得了太子怒氣的,唯有太子妃。 曾澤安幫忙推開門,柳煙鈺端著東西小心步入。 抬眸,胥康面色沉肅地站在桌前,陳之鶴則垂頭跪在當央,他周圍散落著幾份卷宗,應當是胥康發怒時擲過來的。 柳煙鈺端著青瓜走向胥康,輕輕喚了聲:“殿下?!?/br> 這個節點,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提青瓜這事兒。 胥康眉峰松動,緊繃的表情微微松馳,淡淡“嗯”了聲。 柳煙鈺遲疑地看了他一眼,“殿下和陳將軍,還有事?” 胥康深瞳如墨,滿腔怒氣在觸到她白如玉般的面龐時,硬生生化作兩個字:“無事?!?/br> 一聽他說無事,柳煙鈺忙回頭:“陳將軍還不請起?!?/br> 陳之鶴眼含怯意地看眼胥康。 他有錯,太子雷霆震怒,他得受著。 柳煙鈺沖他擠了下眼睛,心里話,叫你起,你還不趕緊的。 陳之鶴表情不太確定地起身,“謝殿下,謝太子妃?!?/br> 柳煙鈺從盤子里拿起兩根青瓜,遞給他:“陳將軍,本宮院里新長的青瓜,你快拿回去嘗嘗?!?/br> 陳之鶴感激地看她眼,接過青瓜揣進袖子里:“謝太子妃?!?/br> 慶幸無比地退了出去。 柳煙鈺轉身,胥康正盯著托盤里的青瓜發怔。 “殿下,這是臣妾院子里種植的青瓜,”她找出盤子中最大的那根,“這是園子里長出的第一根青瓜,送給殿下嘗嘗?!?/br> 一聽第一根,胥康表情明顯和緩,他接過去,頗為斯文地咬了口,柳煙鈺眼神殷殷地看著他,“如何?” 被她盯著吃東西,他仿佛不太自然,慢慢咽下去:“不錯?!?/br> “殿下喜歡吃就是最好了,青瓜屬于菜品,可以涼拌著吃,也可以炒來吃,直接生吃口味也不錯。臣妾在仙草山時每逢夏秋之際最喜歡青瓜?!?/br> 她眼睛里閃著喜悅的光。 東宮與仙草山相比,雖富麗堂皇,卻不是她所喜歡的。能在東宮里種出青瓜,等同于東宮里也有了屬于她的小小角落。來東宮一年多了,她始終沒有主人的感覺,只當自己是一名東宮客。潛意識里總有一種想法,止不定哪天她便會離開了。 或者是身體離開,或者是靈魂離開。 她努力看淡一切,慢慢朝前走。 第66章 柳煙鈺一身素凈, 提起仙草山時,白皙姣好面容之上的眼睛里似是盛滿了星星,熠熠生輝。 胥康眼神呆了一瞬,隨之心底便涌上了一絲愧疚。 他是男子, 對于女人穿戴不甚在意。 柳煙鈺若是尋常女子如此妝扮, 沒什么問題, 可貴為太子妃, 未免太素凈了。 東宮不缺銀子,卻…… 他艱澀開口:“孤一直忘了件事情?!?/br> 柳煙鈺這廂還在高興, 聽到他要說事,長長眼睫撩起, 神色一派清明地看著他。 他愈發覺得愧疚:“府里鑰匙回頭會讓澤安送到你宮里,以后這東宮的事務你看著處理便可。之前孤不太在意這些小事, 多是澤安在幫忙處理,澤安不在的時候, 李嬤嬤會代勞?!?/br> 柳煙鈺怔了下。 管家之事她從未想過, 倒是凝兒在她面前提過幾回,都被她給搪塞了回去。自她入了東宮,曾澤安在這方面處理得滴水不漏的, 一應物什從未缺了她的, 冬送棉衣夏送涼被,時不時還送些銀兩,金器玉件之類,只要宮里賞了什么稀罕物什, 他會第一時間送過來。甚至于很多事情, 曾澤安都會刻意來請示她,給她以她在管家的錯覺。以至于她從未感覺到任何不便, 也未曾因為沒有管家之權而心生不滿。 首飾發釵什么的,她不缺,只是不喜穿戴罷了。 這會兒胥康提起,她怔了老半晌。 許是在仙草山待過的那些年,讓她看淡周遭一切,很多事情都能夠泰然處之。胥康乍然要給她管家之權,這本應是件好事,可她卻是懵了半晌。 似燙手山芋般,不知道接還是不接。 胥康探詢的眼神掃過來:“太子妃?” 靜默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柳煙鈺:“其實之前……” 她認為維持原樣也不錯,萬一哪天自己離開了,也不用過渡改變什么的。 胥康本就有些愧疚,只當她是之前存了不滿才會有現在遲疑不決的局面,他道:“之后如何做,隨你,孤不會過問?!?/br> 不放權則已,一放,便放到底。 管家? 喜歡權勢榮華的女子,對于管家權定是渴望的。 可對于看淡一切的柳煙鈺來說,用“累贅”兩字來形容更為貼切些。 她濃密長睫輕輕眨動,小巧秀挺的鼻梁微不可察地皺了下,勉為其難地接下這個“麻煩”。 落在胥康眼里,便是她對過往一年多的“疏忽”怨念尤深,不好表現出來只能露出如此復雜的表情。 他忽地牽過她的手,她受驚般抬頭,黑瞳里映出他面無表情的冷峻面容。 “孤,不懂?!?/br> 她:“……” 不知道他不懂什么。 一絲煩燥涌入眼簾,胥康微微使力捏了下她的手,“以后,孤會與你好好相處?!?/br> 他自幼時便單獨居住,很多事情無人教導,男女之事便是個例子。他的身份是太子,是主子,性子又是清冷寡言的,小小年紀便讓人琢磨不透,那些太監嬤嬤們自是不敢在他眼前妄言,以至于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自己慢慢曉悟。 夫妻相處之道,他不懂,唯有慢慢去學。 他心里有她,想要和她好好相處,可想是一回事,真要做好又是另一回事。 她將辛苦種出來的第一根青瓜,巴巴送來給他品嘗,在他看來,是一份視他如珍寶般的情誼,他卻看到了在他照料之下素凈的她,頓覺虧欠她良多。 他腦中閃過千萬種念頭,柳煙鈺一概不知。 被他握著的手微微起了汗意,想要抽回,又覺不妥。 她眉頭皺起,“殿下,這青瓜,需不需要給皇上送去一份?” 她喜歡的東西,想要與他分享,那他的家人呢? 皇家一向親情淡薄,她不確定自己的提議是否妥帖。 “還是太子妃思慮周全?!彼⒅缇I緞般的發絲,停駐半晌,終于抬起另一只手,做了他想做卻猶豫許久的一個動作,大掌自她發頂,慢慢撫過。 柳煙鈺身子驀然僵住。 兩人之間的親密舉動,皆在于床榻之上。 下了床榻,行為舉止便有些疏離。 少有這種親密的舉動。 胥康突然這樣,柳煙鈺不太適應,神色呆呆的,久久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