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嫁 第57節
日落西山, 東宮已經被籠在一片夜色之中。 洗去一身的疲乏, 柳煙鈺神色懨懨地躺到榻上。 胥康進來的聲音她都沒聽到。 胥康慢慢靠近。 他湊近她,“不開心?” 柳煙鈺看到眼前突然放大的面龐,微微扯動唇角,“還好?!?/br> 胥康掀被上榻, “累了一天, 早些歇著吧?!?/br> 柳煙鈺遲疑地望了他一眼。 胥康側目:“如何?” “殿下不睡到里側了?” 昨晚他親口說,他不習慣睡在外側, 要跟她換一下的。 胥康搖頭,“有些習慣,是可以改的?!?/br> 燭火熄滅,兩人在黑暗中靜默無言。 柳煙鈺沒有面朝里,她平躺了會兒之后,慢慢側過身子,朝向胥康的方向。 任呼出的氣息噴薄到他的臉上。 她在黑暗中端祥他的輪廓。 有這樣的男子躺在身側,心是安的。 師傅說,他待自己還好,師姐說,他待自己的好,世上很多男子做不到。 靜默中,胥康右手伸出,在被下摸索著找到她收在胸前的右手,輕輕攥緊。 他手掌溫熱,她的微涼。 他拇指指腹輕輕摁壓她的手背。 一下一下,或輕或重。 柳煙鈺安心地入了夢鄉。 這一夜睡得很是香甜,早上醒來時身側床榻已經空了。 胥康何時起的她絲毫沒察覺到。 凝兒笑盈盈地進來:“太子妃,今兒個外頭天氣特別好,您打算做什么?” “在寺廟里帶了些種子,趁今天的天氣好,咱們到院子里種上吧?!?/br> 四四方方的大牢籠逃脫不了,找點兒樂子也是可以的。 凝兒開心地問:“是什么種子?” 柳煙鈺賣個關子:“你猜?!?/br> “奴婢蠢笨,猜不到?!彼嶂X袋,“難不成是花兒?” 柳煙鈺搖頭。 “是藥草?” 柳煙鈺還是搖頭。 凝兒扁起嘴角,“不是花不是草,那奴婢猜不到還能是什么了?!?/br> 柳煙鈺伸了個懶腰,揭曉答案:“是青瓜?!?/br> “青瓜?” “嗯,青瓜。我以前在寺廟的時候,每到夏天,最喜歡吃的菜便是青瓜,清清爽爽的,很可口?!?/br> “那,從山上帶回來的種子肯定好,”凝兒迫不及待,“咱們早早種上,等著收獲吧?!?/br> 主仆兩人用過早膳便來到院子,選了一處,除掉之前的雜草,細細開墾出來。 上午沒忙完,兩人回屋歇息,下午接著忙活。 一直忙到傍晚,才把小菜園子徹底整理好。 雖然很累,可看到自己的成果,柳煙鈺非常開心,她指著那處對凝兒說著計劃,“到時候在這兒,在這兒搭上架子,青瓜藤子爬上來,進到院子便可以看到翠綠色的青瓜了?!?/br> 光想想就很美好。 像是把仙草山的一角搬到這里。 凝兒跟著開心地傻笑。 傍晚時分,有太監去向曾澤安報信。 “曾總管,小金子來了?!?/br> 小金子是御前的人,曾澤安挑眉,“把他叫進來?!?/br> 小金子低頭躬身地走進來。 “可是皇上那邊有什么新鮮事兒?” 小金子用袖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天擦黑的時候,九皇子端著一盤八珍糕去御書房找皇上,說是他母妃費了一下午的時間親手做的,想讓皇上嘗嘗?!?/br> 曾澤安眼睛一跳,“皇上最喜歡曦妃娘娘做的八珍糕了?!?/br> “是啊,皇上嘗過之后,夸了九皇子,說是晚上會去看他母妃?!?/br> “曦妃這是要復寵啊?!?/br> 皇上對曦妃一直,這次,是曦妃自己生要撞上來,皇上不得已才下了廢后的旨意。 幾日未見,想必是后悔了。 “還有,奴才還聽說了一件事?!?/br> “有小太監私下聊天的時候提到過,說是之前有一次深夜,張太醫在宮里貪杯,喝完之后搖搖晃晃出宮,口里念念有詞說什么太子拔劍相向,小太監問他好生生的誰敢拔劍相向,他忙噓了聲,說是秘密,太子殿下聽到肯定會生氣的?!?/br> “多久之前的事情,怎么才來稟報?” “奴才也是剛知道,應是發生在小世子出生之前?!?/br> “那便有些久遠了?!?/br> “聽聞玉姑姑也知曉此事?!?/br> “玉姑姑也知曉?” “是的?!?/br> 曾澤安心里頓感不妙,“今夜張太醫可否當值?” “張太醫今夜不當值,應是去芙蓉巷那家酒館喝酒了。張太醫半年多以前養成了這么一個習慣,不當值的時候,傍晚習慣到酒館喝上幾杯。那日醉酒失言,是值夜結束,在宮里喝了杯導致的?!?/br> “你這提醒太及時了?!?/br> 暗夜里,一名侍衛快馬加鞭出宮,在芙蓉巷附近的青樓里花銀子找了名姑娘,附在她耳邊:“你如是這般這般,事成之后,還有重賞?!?/br> 姑娘興高采烈地答應,腰肢一扭一扭便出了門。 酒館里,張太醫搖頭晃腦坐在桌前,嘴里神神叨叨地,“美酒一杯,可解心頭萬千愁緒?!?/br> 一股子脂粉的香氣飄入鼻端,如花兒般妖嬈的姑娘坐到了張太醫身旁,“客官,奴家這里的美酒更香醇,您且嘗嘗?” 她新拿了一個酒杯,用手中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后,給張太醫的酒杯斟滿,“客官,不若嘗嘗?” 姑娘自己喝了才給他填滿,張太醫不疑有他,心事重重地喝掉。 回味醇香,他咂摸咂摸嘴,“的確是好酒?!?/br> 見杯子空了,姑娘再續上一杯,“既然是好酒,客官不妨多喝幾杯?!?/br> “為何要給我酒喝?” 姑娘湊近他,“客官最有福相,那些個,身上都帶了窮酸氣?!?/br> 張太醫呵呵笑將起來。 酒喝足了,姑娘引著他在長街上嬉戲。 “客官,來追奴家啊,追上奴家,奴家就是您的了?!?/br> 張太醫喝得醉醺醺的,幾乎辨不清東西南北,只知道歪歪扭扭地跟著眼前的那簇花叢。 如何歸家的都不知曉。 這晚,皇上果然去了曦妃那里。 昔日囂張跋扈的皇后娘娘,伏低做小,在皇上面前表現得格外乖順,且沒有在皇上面前抱怨任何。 皇上體察到她的柔情蜜意,晚上便宿在了這里。 自是一夜巫山云雨。 早上,皇上起時,曦妃跟著起了,細致入微地照顧皇上。 玉姑姑小心翼翼走進來。 皇后神色不悅,“姑姑有何事?” “回曦妃娘娘,老奴擔心您的手腕,差人去請了張太醫,想必一會兒便到了?!?/br> “本宮手腕算不得什么,不必大費周章?!?/br> 皇上聽罷,便問道:“曦妃手腕怎么了?” 玉姑姑惶恐不安地跪下,“曦妃娘娘最近常在宮里做些美食,希望殿下來的時候可以品嘗到,做得多了,手腕不免疼痛。老奴屢次要去請太醫,曦妃娘娘渾不當一回事,總說不用請?!?/br> “張太醫是宮里的老人,由他看看吧?!?/br> “是,老奴猶記得當初太子殿下大婚當日,便是由張太醫診出的喜脈?!?/br> 曦妃突然聲色俱厲:“玉姑姑,本宮是不是給了你臉,說過不許再提不許再提,你怎可擅自在圣上面前提起?還不趕緊下去領罰?!?/br> 玉姑姑噗通跪下,顫聲回答:“是,老奴這就下去領罰?!?/br> 主仆一唱一和的,顯然是有話未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