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嫁 第51節
常照顧他的奶娘看出他要哭,條件反射般伸出胳膊,可一雙長臂卻搶在她前頭將孩子給抱了起來。 起到一半的嚎哭,慢慢咽了回去。 麟兒小嘴彎起,似笑非笑的,像只撲棱蛾子,開始不停地撲棱。 自生產那日,這是胥康第二次抱麟兒。 生產那日,他起了殺意,卻在一念之間饒他一命。 這次,他抱著小人兒。 心緒復雜。 “誰抱他都不哭么?”陳之鶴躍躍欲試,“不若讓臣抱抱?” 許是真想驗證,胥康竟然真的把孩子往前一送。 陳之鶴動作笨拙地去接孩子。 使棍弄槍的胳膊小心翼翼托住孩子嬌嫩的身子,另一只大掌輕扶著,緩緩把孩子抱過來。 幾乎在脫離胥康懷抱的同時,麟兒嘹亮的哭聲便響了起來。 嚇得陳之鶴雙手一抖,差點兒把孩子給扔了出去。 胥康蹙眉,再次把孩子給抱了回來。 哭了兩嗓子的麟兒接著就止了聲。 陳之鶴看呆了,嘴里喃喃道:“這么大點兒的孩子成精了不成?皇上抱他不哭,太子殿下抱他不哭,臣一抱他就哭?!?/br> 曾澤安朝他遞眼色。 哪能這么說小主子? 陳之鶴意識到“成精”兩字不太妥當,趕緊找補:“殿下,這孩子應該就是您親生的?!?/br> 胥康面無表情地抬頭:“你不是歷經千辛萬苦,查明那夜與孤共度一晚的是名貪杯的臟婆子么?” 第40章 這回換陳之鶴目瞪口呆。 當初查到臟婆子身上, 他自己也挺無語的,直道媚藥實在是毒,太子芝蘭玉樹的人兒對粗笨的婆子也能下得去嘴。 他見過那婆子,厚嘴唇大齙牙, 皮膚黑得跟炭似的。 臟不溜秋。 光想想就覺得怪惡心的。 胥康斂目, “孰是孰非, 孤不怪你, 那夜混亂,很難查得一清二白?!甭砸活D, “至今為止,孤只有那一次?!?/br> 只要麟兒是他的。 就只能是那晚的結晶。 陳之鶴疑惑:“殿下, 這是信了?” 從始至終,陳之鶴沒有看到胥康表情有太大的起伏。 他以為他定是不信的。 但聽剛才之言談, 胥康分明是信的。 胥康將懷中孩子遞還奶娘,“帶麟兒下去休息吧?!?/br> 聲音比之往常柔和了許多。 奶娘誠惶誠恐地抱著孩子退了出去。 胥康淡淡抬眸, “澤安都說了, 水是皇上和皇后的兩位近侍準備的,不可能出錯?;屎鬄榇耸チ锁P冠?!彼y得地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孤很慶幸?!?/br> “的確該慶幸, 萬一測出麟兒不是殿下的, 那太子妃和麟兒將遭大難?!?/br> 那是事關生死的大難。 陳之鶴:“殿下既打算留下孩子,難道沒想到會有此劫難么?” “孤不是跟你說過了么,父皇曾允孤一個承諾?!?/br> 陳之鶴驚訝:“原來承諾是真的?” 他還以為是胥康用來引秦大人出手的一個謊言。畢竟事關皇上,不論皇后還是秦實, 是不可能膽大包天向皇上確認真假的。 胥康點頭:“是真的?!?/br> 他抗拒滴血認親, 但事到臨頭,他準備的應對法子, 便是結果出來之后,他向皇上懇求,讓皇上饒過柳煙鈺。 他是皇子,皇上即便是盛怒,也會留他條命。 但柳煙鈺就不一樣了,當場杖斃都是有可能的。 他不一定救得了她的孩子,至少,他可以去爭取一下她的性命。 結果,峰回路轉,他不費吹灰之力大獲全勝。 白撿了個活潑可愛的兒子。 剛才打量這個兒子的過程,他面上不顯,內心里實則思緒萬千的。 冷靜下來,他梳理事件的整個經過。 滴血驗親不可能造假,且測了兩次。 那只有一個結果,麟兒是他的孩子。 他為這個粉粉嫩嫩的小孩兒做過什么? 在第一次得知他存在時,向他的母親拔刀相向。 默許他母親使用落胎藥。 剛有胎動之時想要掐死他。 甚至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心中都有捏斷他喉嚨的念頭。 每一次意識到他的存在,心中都叫囂著強烈的念頭:掐死他,摔死他,溺了他。 胥康自己都數不清這樣的念頭起了多少次。 上百次? 上千次? 上萬次? 都有可能。 麟兒能活著躺在自己的書桌之上。 實在實在是命大! 也許,冥冥之中,天意如此。 陳之鶴想到什么,突然退后一步,重重跪下,“臣失察,請殿下責罰?!彼锌f千,“若臣當初能查出真相,殿下不至陷入如今的窘境。若非小主子福大命大,只怕現在悔不當初的是臣。臣罪該萬死,差點兒害了小主子的性命?!?/br> 麟兒這一路走來,可謂是艱險重重。母親要殺他,父親要滅他,忠臣則安排人要掐死他,他能活下來,是天大的奇跡。 胥康微微嘆了口氣:“起來吧,萬幸結果是好的?!?/br> 他知道陳之鶴的忠心。 是以不打算怪他。 陳之鶴非常自責,“殿下,臣這就去查,看能不能查出那晚更多的細節?!?/br> 胥康默然。 時間久遠,再查肯定增加了不少難度。 但若是能知曉真相,再好不過。 陳之鶴悲喜交集地出了宮。 回了寢宮的柳煙鈺,神色一直淡淡的,眼睛看著地上的某處,神游在外。 凝兒跟她說話,她恍若未聞。 凝兒請她沐浴,她若有所思地邁進木桶。 凝兒輕聲問:“太子妃是不是也沒想到,麟兒是殿下的孩子?” 她反正是被驚到。 驚過之后是狂喜。 這可是天降的好事。 柳煙鈺遲疑地點了點頭。 沐浴過后,凝兒幫柳煙鈺擦拭頭發。 柳煙鈺靜靜坐著。 凝兒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柳煙鈺就只是聽著,沒有應聲。 凝兒發現主子不愿說話,便乖乖止了聲。 頭發擦拭得差不多了,柳煙鈺打發凝兒下去,她自己穿著輕薄的白色里衣,抱膝坐于床上。 神色木然。 房間內靜靜的,只有燭火燃燒偶爾發出的噼啪聲。 不知坐了多久,門聲響動。 她眼睛遲緩地轉動。 看到身如玉樹的胥康闊步走了進來。 她沒動,只眼神追隨著他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