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嫁 第50節
他拼力抑住, 抬眸看向上首, 鏗鏘有力地請求:“父皇,今日是麟兒的滿月宴, 本是讓他高興開懷的日子,可他今日卻當眾大哭了兩場, ”他撩袍跪下,“父皇, 請為兒臣和麟兒做主?!?/br> 他首先要做的,是逼皇后兌現她所謂的賭約。 她以鳳冠作賭。 賭他騙了父皇, 賭柳煙鈺和麟兒的命。 結果出來了。 愿賭服輸。 有這么多人做見證呢! 皇后臉色頹敗, 有苦難言。 她千算計萬算計,結果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她之前的言行將自己逼入了死胡同,她已無路可走。 明明所有的細節指向, 麟兒絕對不可能是胥康的兒子, 可兩次滴血驗親,結果一清二白的。她沒有了辯駁的理由。她此時無比悔恨自己用鳳冠作賭。 失去了臂膀,若是再失去鳳冠,她的九皇子該如何自處? 她倉皇跪下, “皇上, 請體諒臣妾的一片心意。臣妾喜歡麟兒,愛惜太子妃, 所以不惜以鳳冠作賭也要為其正名,讓他們坦坦蕩蕩的立于天下人面前,臣妾之心蒼天可鑒日月可照,還請皇上明查!” 皇后牽強附會,底下臣子都露出了然的神情。 無論如何,皇后這局是輸了,且輸得非常徹底。 皇上掃視下面眾人,面色一沉:“君無戲言,既然皇后以鳳冠作賭,便要踐言。即日起,廢皇后秦氏,收回鳳印,移居絳紫宮?!?/br> 絳紫宮是妃子所住的地方,一場滿月宴,皇后竟然丟掉了最引以為傲的鳳冠。 她眼神呆滯,遲緩地磕頭謝恩。 滿月宴隆重開始,經此一事,只能潦草結束。 柳煙鈺起身的時候,身子晃了下,凝兒趕緊上前扶住,她小心覷著柳煙鈺的表情,平平淡淡的,好似跟往常一樣,又仿佛不一樣。她看不透,只能小心扶著她坐上步輦。 在得知麟兒是自己的孩子之后,胥康只在最初表情震驚了下,后來則如往常一般在皇上面前據理力爭,面上看不出有任何異常。 廢后旨意一下,皇上便借口疲乏讓眾臣散了。胥康回頭找柳煙鈺,才發現她已坐上步攆先行回了東宮。 曾澤安來到他身旁。 極小聲地喚了聲“殿下”。 胥康:“讓奶娘把麟兒抱到書房?!?/br> 他抬步往回走。 曾澤安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 陳之鶴不知何時也靠了過來。 曾澤安瞪他眼,小聲道:“陳將軍不是該出宮了?” 陳之鶴同樣小聲問道:“你做的?” 曾澤安:“你是指?” 陳之鶴眨了眨眼,“還能是什么,你心里清楚?!?/br> 曾澤安瞧他擠眉弄眼的樣子,知他是誤會了。他用手指指前面一言不發的胥康,擺了擺手。 陳之鶴掃眼四周,以為是自己大意了。 趕緊噤聲。 三人來到東宮的書房。 奶娘已經抱了麟兒過來。 怕他哭鬧,奶娘剛剛喂過奶。 麟兒在她懷里不哭不鬧,怡然自得地挪蹭來挪蹭去,正如柳煙鈺所說,一時也不得閑。 看到神色清冷的胥康,站在門口的奶娘忙跪下行禮:“奴婢見過太子殿下?!?/br> 胥康音色淡淡,“進來?!?/br> 奶娘小心抱著動來動去的麟兒,跟在曾澤安和陳之鶴身后進去。 胥康走至書桌前,將書桌上的卷宗抱起,放置到側旁的矮桌上。書桌變得干干凈凈的,上好的楠木,光滑而有質感。胥康面無表情地指指書桌,向奶娘發號施令:“放這兒?!?/br> 奶娘愣了愣。 胥康平常便是凜若冰霜沉默寡言的,這會兒沒頭沒腦地迸出這三個字,她不知道是放什么。 她身上有什么是可以放到書桌上的? 曾澤安見她呆呆的,半天不反應,不由斥道:“還不把麟兒放到書桌上?” 原來是放麟兒? 奶娘如夢初醒。 在她的認知里,這么小的孩子是要抱在懷里或者放在榻上,而不是隨意放在書桌上的。 可太子有令,她表情慌亂地將孩子小心放到書桌正中央。 書桌夠大,麟兒躺在中間,周圍還空出大半的位置。 剛吃完奶的麟兒特別乖巧,被放下之后竟然沒哭,小腦袋扭來扭去,兩條小腿蹬得特別歡實。 胥康就站在書桌的正前方,靜靜地瞅著這個粉粉嫩嫩的小人兒。 曾澤安和陳之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敢隨意打破沉默。 兩人似木頭樁子般杵在胥康的對面,四只眼睛跟著盯向桌上的小人。 奶娘生怕麟兒出現什么閃失,她站在書桌側面,也不錯眼珠地盯著。一旦他有掉落的危險,她會第一時間沖上去接住。 麟兒不過一個月的小奶娃,視物不是很清晰。這會兒四個大人圍著看他。 他根本不知道因為他外界發生了怎么樣的軒然大波。 大概是剛吃過奶的緣故,他偶爾會伸出個小舌頭,調皮般地吐出個奶泡泡。 圍觀的狀態持續了約摸一盞茶的時間。 麟兒這個小奶娃,今天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耐性。 踢腿晃悠了這么久,竟然沒哭,頂多是小屁股移了移位。 胥康似被人點了xue,站著一動不動,只眼神偶爾跟著麟兒踢蹬的小腿來回轉悠下。 曾澤安侍候人久了,耐性最好,胥康沉默再久,他也能沉得住氣。 陳之鶴武將出身,沒那么好的耐性。 他瞥眼專注看孩子的胥康,終是忍不住,試探地問道:“殿下,這孩子?” 胥康慢騰騰地抬眸。 陳之鶴被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嚇住,立即噤了聲。 胥康瞪著眼睛時的樣子尤為嚇人,臉上肌膚沒有一絲褶皺,凜若冰霜。 他慣常如此。 臣子和下人時常辯不出他的喜怒。 胥康板著面孔,冷幽幽問出一句:“你們看,他像我嗎?” 這話問得? 幾人瞠目結舌。 應該像還是不像? 曾澤安不愧揣著一顆機敏的玲瓏心,他率先出聲:“殿下,小主子長得極像您,虎頭虎腦,惹人喜愛?!?/br> 陳之鶴半信半疑瞟眼躬著身子的曾澤安,又垂頭看了眼歡實的嬰兒。 這屁大點兒的孩子,能看出像誰來? 但他還是順著曾澤安的話往下接:“的確,臣也瞧著挺像殿下的?!?/br> “既是像,為何此時才說?” 曾澤安、陳之鶴:“……” 今日的太子,實在令人摸不著頭腦。 還是陳之鶴膽子大,他干脆直言:“殿下,此次是如何解圍的?” 要知道皇上、皇后和眾臣都在,在一碗水里做手腳,難于上青天。 他到現在都認為作假的可能性更高些。 麟兒是殿下的親子? 貌似有些離譜。 胥康盯著二人:“你們做的?” 陳之鶴趕緊撇清自己:“殿下,臣是跟你一起回來的,沒有那個時間也沒有那個機會?!?/br> 曾澤安更是搖頭:“殿下,水是由皇上和皇后的近侍準備的,萬不會有差錯?!?/br> 他行走在宮里,自是了解許多的貓膩。 他對滴血驗親的結果深信不疑。 陳之鶴:“不然再做一次滴血驗親?” 太子若是不信,親自做次不就知曉了? 用得著在這兒一直盯著孩子? 曾澤安道:“小主子今日吃了兩回苦頭,怎舍得讓他再受苦。殿下不必懷疑,滴血驗親的結果,絕對不會錯?;屎鬄榇硕紒G了鳳冠,怎么可能會錯?” 兩次端水都有玉姑姑,那可是皇后身邊最貼心的人,不會有錯的可能。 躺久了的小人兒不干了,嘴巴一嘟一扁,準備開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