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嫁 第41節
胥康不顧自己全.裸的身子,急忙起身邁出木桶,他蹲到柳煙鈺身邊, 輕輕呼喚:“煙鈺, 煙鈺?!?/br> 柳煙鈺無聲無息的,沒有一點兒反應。 他抬手探她的鼻息。 呼吸很平穩。 他稍稍放心, 抓過一側的衣服披到身上,彎腰將人抱到了床榻上。 身上紅斑已經消失,體溫變得正常,他除了發虛之外,身體基本恢復。 將人抱到床上這幾步,他累得渾身冒汗。 拉過被子給她蓋好。 他剛要起身,卻發現有絲不對勁。 他抓起她的兩只手。 掌心、指尖全是參差不齊的血口子。 雜亂分布,有些已經結了痂,有些是新鮮的,明顯是剛剛形成的。 看起來有些可怖。 他盯著那些血口子,眼眶逐漸泛紅。 雖然這幾天清醒的時間很少,但他每每清醒時,都能感知到她在為自己忙碌,換水,試自己的體溫,喂自己喝水,有時候把長長的巾子覆到他的身上,在屋內各處噴灑藥水。 她都說了她身子重,貪睡。這樣的身子,能堅持三四天不眠不休,何以做到的? 只能靠一道一道的血口子,促使她處于清醒的狀態,不因疏忽而產生半絲的懈怠。 在床榻上昏睡過去的她,臉色憔悴蒼白,發絲凌亂不堪,仔細嗅聞,可以聞到她身上散發的淡淡汗臭味兒,衣服幾日未換,還是來時的那一身。 她強撐了幾天,在得知他身體康復的剎那,再也經受不住,一下便暈睡過去。 胥康一雙眼睛泛紅,久久坐著,目不轉睛地注視床榻上的女子。 一寸一寸,無比貪戀。 明明她現在的樣子很丑,很狼狽。 可他絲毫不覺得,只是覺得喜歡,滿心滿眼都是喜歡。 許久之后,他緩緩起身,對著院墻外喊道:“澤安,送膳食?!?/br> 曾澤安乍然聽到胥康的聲音,激動不已,說話都不利索了:“殿,殿下,是您嗎?您,您沒事吧?” 都說七天便會命歸西天,這兩天曾澤安也煎熬得難以入眠。 聽不到胥康的聲音,他更加焦急。 生怕胥康有個什么萬一。 現在忽然聽到胥康的聲音,他激動得想哭。 胥康沒什么氣力,他聲音虛弱:“備點兒小菜和濃稠的粥?!?/br> 身子剛好,他不能吃大補的食物,一切都慢慢來。 曾澤安喜極而泣,匆匆去取膳食。 膳食送來,胥康緩步出去拿。 從屋內走到院子,僅僅十幾步的距離,他走得慢而穩。 閻王殿門口轉了一圈,再回來,連院子里的空氣都是清甜的。 他取了膳食,拿回屋。 即使很餓,他依然細嚼慢咽。 就著可口的小菜喝了三碗稠粥,胥康猶如新生。 他起身收拾屋子,將臟水倒掉,木桶和各種盆碗都收拾到院子的一角。 為了不傳染他人,這幾日他們使用的所有用具都堆放在院落的一角。 收拾完,他對著院門外問:“凝兒在嗎?” 凝兒惺松的聲音傳來,“殿下,奴婢在?!?/br> “給太子妃準備幾套干凈的衣物送來?!?/br> 凝兒應聲而去,不多會兒,將衣物放在門口的凳子上。 胥康拿進來后,又問:“太子妃可有什么禁忌?” 院墻外的凝兒愣了下,“沒聽說太子妃有什么禁忌?!?/br> 胥康本意是想知道柳煙鈺日常生活中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在凝兒這沒問出來,他便作罷。 扭頭回了屋子。 提來一盆熱水,胥康學著柳煙鈺的樣子,將巾帕放在盆里浸濕,站到床榻前,準備給她擦拭身體。 他表情有些遲疑,他沒給女人脫過衣服。 但不脫衣服便沒法擦拭。 他猶豫了會兒,把巾帕扔回盆里,俯下身子,從領口處開始解她的衣裳。 剛解了幾??圩?,柳煙鈺原本安安靜靜的小腹處,忽然動了起來。 胥康的手僵住,就見她隆起的腹部,一會兒這邊鼓起來,一會兒那邊鼓起來。感覺像是一個可愛的寶寶在里面翻滾、轉圈。 他怔愣的空兒,昏睡中的柳煙鈺就很突然地睜開了眼睛。 她神色呆呆地看了胥康一眼。 雙手摸到胸前敞開的衣襟。 她猛地抓住。 眼睛不悅地瞪他,聲音含混地問:“你沒事了吧?” 他神色有些僵硬地回答:“孤好了?!?/br> “那麻煩你上一邊去,我實在是太困了?!彼哆^被子蓋到自己身上,懶怠地背轉過身,“別打擾我?!?/br> 胥康:“……” 他被嫌棄了。 被嫌棄的胥康拉過把椅子坐到床榻前,靜靜坐著。 燭光搖曳,懷孕的女人在睡,他安靜地守在旁邊。 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如果孩子是他的話。 柳煙鈺這一覺從半夜睡到第二天天黑。 這期間,胥康收拾了屋子,中午多了幾個熱菜,吃了一碗面和一碗粥。 他洗了澡,換上干凈的衣服。 感覺神清氣爽。 終于活過來了。 忙完,他繼續坐到床榻前守著柳煙鈺。 是以她醒的時候,第一眼便看到了眼前溫潤如玉的胥康。 她神色倦懶地看他兩眼,“你臉色好看多了?!?/br> 她慢慢起身,右手習慣性地伸向他的額頭,他心有靈犀般身子往前探。 “體溫也正常,”她長長舒了口氣,“還有其他癥狀嗎?” 胥康搖頭:“沒有?!?/br> “臣妾幫殿下診診脈?!?/br> 她下榻,等胥康把胳膊平搭到桌上后,她認真幫他診脈,良久,她點了點頭,“恭喜殿下,已然康復?!?/br> 胥康看著她,“是你的功勞?!?/br> “是殿下身體素質好,能抵御病毒?!绷鵁熲曭槠痣p手,藏到桌下,“殿下可以出去了。臣妾身上可能有潛藏的病毒,尚需隔離幾日,以免禍及他人?!?/br> “殿下已經康復,不存在傳染他人的可能。據臣妾所知,這種病毒,只得一次,也就是說,殿下以后遇到這種病毒,便不會再被傳染了?!?/br> 她讓他走,她要自己待在這里,應對可能隨時到防的病毒。 胥康沒什么表情地看著她:“你把孤從鬼門關上拉了回來,卻讓孤把你一個人置于險境,你覺得可能嗎?” 她把他看成了什么人,忘恩負義?薄情寡義? 他在她眼里就如此不堪? 他面沉如水,不等她回答,接著起身。 柳煙鈺表情一滯。 她說的話,是基于目前的現狀,最理智的方法。 他好了,自然是可以出去。 他不是閑人,他是肩負重任的太子,他需要出去履行他的職責,也需要適時地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宣告他還活著,而且會活得很好,以免有心人侍機而動。 可他好像生氣了,恍若她說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 柳煙鈺剛睡了漫長的一覺,身體狀態有所恢復,但架不住肚子餓,她便沒動,靜靜看著胥康。 就見胥康走到床榻前,像她初來時那樣,一揪一扯,把床品拽扯下來,卷成一團扔到地上。拿過旁邊箱籠上干凈的新床品,復又走回床榻前。 他應當是沒干過鋪床這種事情,床單拿在手里,表情糾結地看了兩眼,不知道橫著鋪還是豎著鋪。 她第一次看到凜若冰霜的太子顯露出些許無措的樣子。 感覺有些可笑。 她單手扶腰,慢慢挪蹭到他旁邊,用手拽了床單的一角,指指床鋪里面,“這樣橫著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