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嫁 第14節
“殿下,臣是擔心你?!?/br> 陳子鶴忠心耿耿,沒中毒之前,他有所顧忌,從不敢隨意進宮。 中毒之后,有得有失。 失的是,男人雄風不再,何時再展,有待考量。 得的是,以后再不用遮遮掩掩,想進宮便進。 昨天待到半夜,今天天亮接著趕來。 他還挺喜歡這份自在的。 “又有何消息?” “是喜事,”陳子鶴道,“臣派人潛入秦府,打聽到秦家相中了柳家的庶女柳昕云,有意讓其做秦之樹正妻。太子妃在柳府不招待見,十歲之前在柳府經常遭受打罵和欺侮,她每每反抗,招來的是更加厲害的打罵。柳德宇喜愛麗姨娘,愛屋及烏,喜歡小女兒討厭大女兒?!?/br> “你急急趕來,為的就是此事?” “臣是想告訴殿下,依臣所見,太子妃應該不是秦家的眼線。她有孕之事應該也不是提前計劃好的?!?/br> 太子大婚遇上這種事情,陳子鶴比太子還要著急。 他能做的,就是把綠帽子的來龍去脈查清楚。 “太子妃十歲之后一直待在仙草山,師從寧安師太,臣派人去山上查探一番,太子妃口碑良好,連寧安師太都不吝夸贊,至于男人么?”陳子鶴搖頭,“認識太子妃的人都說她不曾和外男有何聯系?!?/br> 不見外男,如何有孕? 胥康淡淡頷首,“萬事不可急,徐徐圖之?!?/br> 陳子鶴是武將,戴綠帽子這種事孰忍孰不可忍,他替胥康憂心如焚。 “回去練兵,稍安勿躁?!?/br> “可是殿下,太子妃那邊,她會不會惹出什么異動?” “她呀,”胥康眼神若有所思,沉默一會兒,才慢慢說道,“不像是個蠢笨的?!?/br> 迎著長劍眼睛不帶眨的,面對家人責難冷靜沉穩,回皇上話不卑不亢,撒起謊來面不改色心不跳。他當時是故意試試她,看她會不會慌亂得不知所措,結果她不僅成功自救,還順道賺了份厚賞。 尤其自作主張將他攔在她的寢宮之外,他本就沒打算去她的寢宮,可她頗有心機地阻礙他去。 就有那么絲令他不愉快了。 第11章 回到家的柳德宇面色黑沉坐在屋內,麗姨娘讓下人們全部退下,她期期艾艾來到他的身旁,人未語淚先流,抽泣著說道:“老爺,千怪萬怪,都是妾身不好,妾身沒有好好教導煙鈺,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讓她婚前便有了身孕,惹得皇后厭棄。妾身循規蹈矩,怎么也不會想到,她能做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br> 她先摘把自己,有錯,是柳煙鈺的錯。他們能去皇宮,指使者是皇后,鬧成這樣也并非她所愿。她得讓柳德宇想明白,她是實打實的好人。要恨的人應該是柳煙鈺。 柳德宇垂頭沉思。 女兒給自己扣上頂“色令智昏”的帽子,皇上最后那言辭,明顯是表示認可。還說什么讓他另娶房正妻,那意思不就是嫌棄他寵妾之舉不明智嗎? 男人都好面子,更何況是柳德宇這個年紀。好容易混到太醫院的醫士,又逢秦夫人生病,他妙手回春,得秦家青睞,前程命運正往好的方向發展。 皇上一句訓斥,他立時委頓了。 事情的始作俑者的確是女兒柳煙鈺,他認同麗姨娘的說法:“的確是個混賬東西。早知她如此大逆不道,生下那日就該丟到池水里淹死?!?/br> 聽聽這父親的狠勁,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說什么幾輩子的仇人。 麗姨娘見自己的話奏效,繼續為自己解釋:“她一口咬定是和太子,太子也沒有反對。茍且之事,是他們做的,我又怎么會知道?若是提前知道了,定不至于如此慌亂?!?/br> 柳德宇神色松動,終于抬起手,拉過麗姨娘的胳膊,動作輕柔地拍了拍:“辛苦你了?!?/br> 時機成熟,麗姨娘吞吞吐吐問出了自己最擔心的問題:“那皇上最后那句話?” 天子金口玉言,說讓他再娶,他待要如何? 再娶個正室夫人,若是如柳煙鈺母親那般好拿捏的還好說,如果是個潑辣的,她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正妻之位空懸了近十年,不管她明示暗示,問也好求也罷,柳德宇始終裝聾作啞,就是不抬她為正室。 幸好放給她管家權,偌大柳府,盡她說了算。 她心里相對還平衡些。 問出問題之后,她身子軟軟地倚靠到柳德宇身上,蹭蹭磨磨的,想讓他給個安心的回答。 柳德宇微怔,停了會兒才回道:“皇上只是隨口一說,你不必放在心上?!?/br> 麗姨娘心花怒放,破涕為笑:“嗯,一切聽老爺的?!?/br> 兩人正說著話,下人進來稟報。 “老爺,秦夫人來了?!?/br> 柳德宇趕緊起身,“快請進!” 他還未來得及出去迎接,秦夫人便怒氣沖沖地邁進屋來。 區區柳府干脆不在秦夫人眼里,她不等下人通傳,人已經闖了進來。 柳德宇客氣恭敬地迎上前:“秦夫人?!?/br> 秦夫人繞過他,自顧到桌前坐下。桌上有壺茶水和幾個空著的杯子,她毫不客氣,提起壺倒了一杯水,端起想喝,杯子送到半空,大概是考慮水潔凈與否的問題,又氣乎乎地放下。 柳德宇復又走回來,小心詢問:“是誰惹得秦夫人如此生氣?” 秦夫人抬起手,手上裹了紗布,她每動一下,還是絲絲縷縷地疼。 麗姨娘察顏觀色,“秦夫人這手怎么傷了,”她碰了下柳德宇的胳膊,“老爺快幫忙看看?!?/br> 秦夫人根本不搭理麗姨娘,她沒好氣地瞥眼柳德宇,“柳大人,我可不是來看診的?!?/br> 想回轉身去拿藥箱的柳德宇頓住步子,吃驚地轉過身,“秦夫人?” 有點兒來者不善哪。 “柳大人,你倒底是養了個什么女兒?你知不知道皇后娘娘沖我發了好大的脾氣?”她亮亮自己手上的傷,但沒敢明說是皇后的手筆,她氣道,“你的麗姨娘親口告訴我,說柳煙鈺長相丑陋,不學無術,蠢笨無知?!?/br> 氣到極至,她用沒受傷的那只手重重拍了下桌子:“可皇后娘娘卻說她伶牙俐齒,能言善辯的很?!彼檬种钢掠?,幾乎要戳到他的額頭上去,“皇后娘娘顏面盡失,你們柳府要如何負責?” 真是來找茬的。 事情發展到此種地步,非柳德宇所愿,也非他能掌控得了的。他有些為難:“這……” 麗姨娘慌了,秦夫人是萬萬不能得罪的,這可牽扯到女兒的婚姻大事,她眼睛轉來轉去,拼命給自己想著開脫的法子。 “這個,秦夫人,”她討好地說道,“秦夫人明鑒啊,煙鈺的確是目無尊長,當著皇上的面,把我們老爺給罵了通。說她伶牙俐齒,那是皇后娘娘高看她。她頂多是強詞奪理罷了?!?/br> 柳德宇道歉:“實在對不起,秦夫人。煙鈺這孩子從小缺少管教,她母親在世時性子軟弱,把她寵得無法無天,等她母親去了,無人管束,愈發狂妄自大,以至于發生婚前有孕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br> “是啊,秦夫人,我是姨娘,不敢對她進行過多約束,老爺才讓其去了仙草山,為的是讓她修身養性,萬萬沒想到會惹出這種事端。我們,我們的確是不知啊。我們說得句句屬實,萬不敢對秦夫人有半絲隱瞞?!?/br> 秦夫人嘆氣:“且不說這個,她肚子里的孩子倒底是誰的,你們能不能確定?” 早知是太子的,她稟報給皇后,皇后也好有個計策。這可倒好,直接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她稀里糊涂給太子充當了回幫兇。 真是恨人哪! 柳德宇和麗姨娘面面相覷,秦夫人瞧他倆這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說說你們,這都是什么父母,一問三不知的?!彼稽c兒面子也不留,“我瞧了都覺得不靠譜,難怪皇上讓柳大人續弦?!?/br> 柳煙鈺蠢不蠢笨她不知道,反正柳德宇和麗姨娘瞧著是不怎么聰明的樣子。 秦夫人算是瞧明白了,再問個一天一宿也是白搭。 她氣惱地站起來,邊搖頭邊往外走:“我啊,聰明一世糊涂一時,算是徹底栽到你們夫婦手中了?!?/br> 柳德宇束手無策,眼睜睜瞧著秦夫人敗興而歸。 麗姨娘心里更慌,這頭按下葫蘆那頭又起了瓢。 剛把柳德宇安撫好,秦夫人這頭又炸了鍋,且這鍋炸得還不輕。 全盤否了他們柳家。 她雙手交握放在胸前,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內焦躁不安地轉來轉去。 一籌莫展的秦夫人則再次進了宮,硬著頭皮據實以告,皇后娘娘默默聽完,沒說任何話,只輕飄飄地揮了下手,玉姑姑便把人給請了出去。 秦夫人無計可施,心煩意亂地打道回府。 * 太子妃宮里。 柳煙鈺悠哉悠哉地坐在桌前,邊喝茶邊看醫書。 茶杯空了,她也不勞煩凝兒,自行續滿,表情怡然地抿口,繼續看書。 等她再要續水的時候,一旁的凝兒忍不住,不太放心地問:“小姐,您的身子,茶水是不是得少喝?” 有孕的身子,哪能這么隨心所欲? 柳煙鈺自書中抬起頭,神色無所謂地說道:“百無禁忌?!?/br> 凝兒怔住。 柳煙鈺知道她在疑惑什么,接著解釋道:“你還不明白么,”她輕撫小腹,“他活不了?!?/br> 凝兒不知所措。 柳煙鈺淡然一笑:“去,悄悄備副落胎的藥?!?/br> “可是,小姐……” 柳煙鈺略一思量,“剛到宮里,你也不辨好壞,這樣吧,你就找曾總管,讓他準備。他如果問的話,就說是我讓你準備的?!?/br> 凝兒乖乖應了聲。 曾澤安接到這樣的要求,稍稍愣了下,但他什么也沒問,轉頭就報到胥康那里。 胥康正在寫字,筆鋒頓住,問:“要落胎藥?” “是,太子妃身邊的凝兒說的?!?/br> 筆鋒繼續游走,他道:“她既然要,給她便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