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偏執太子搶婚后 第86節
劉嬸拿衣衫緊緊捂著唇,虛弱的聲音悶悶傳來:“小王,你別過來,離我三丈,拿錦帕捂好口鼻,我,我怕是不行了……” 沈靈書下意識后退幾步,端凝著劉嬸的神色,眼神虛無,面色紅燙,莫不是染上了瘟疫? 劉嬸神色很痛苦,又似乎帶著解脫,往日里精氣神倍足的嗓門也有氣無力:“小王,我實在是惦記著他爹,我,我出城的時候途徑了幾個乞丐,他們朝我走得近,問我要錢,我拼命跑,可越跑身子越虛,我怕是被傳染上了?!?/br> “劉嬸,您別怕,明日一早我便去請大夫,你這就是普通的風熱,一定會沒事的!” 劉嬸搖頭:“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等我死后,我屋內灶臺底下埋著一個箱子,有我這些年積攢的一些體己錢,還有他爹寄過來的貫錢,你,咳咳……你替我把小妹送到安濟坊,交給坊主幾年的貫錢,剩下的給小妹,待她及笄后,日子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劉嬸,您別說傻話??!” 劉嬸沒有再答她,只勉強站起了身子,緩緩朝自己的家走去。 她走得緩慢,痛苦,宛如行將就木的耄耋。 沈靈書看得觸目驚心,捂著口鼻的帕子驟然松落,掉在了地上。 里屋內,采茵穿著披風走出來,語氣惺忪:“姑娘,怎么了?” 沈靈書脊背一涼,頓時驚呼道:“別過來!” 采茵懵然道:“姑娘?” 沈靈書剛和劉嬸接觸過,她沒見過這場瘟疫中傳染的人,可剛剛劉嬸的樣子實在讓她害怕,雖然她退了三丈,可她不敢賭萬一,若是真染上了,那歲歲…… 沈靈書打了個寒顫,眼中驚懼交加,不敢再想下去。 “劉嬸好像染上了瘟疫,我剛與她接觸過。采茵,你帶著歲歲,明早就去請大夫,一定一定不要來西廂房!” 交代完,沈靈書目送采茵回了東屋,這才抬步往回走。 夜色濃郁得化不開,她倚在羅漢榻上,一點點感知自己的體溫升高,感知喉中有化不開的咳嗽,感知到意識有些恍惚。 她緊緊掐著雙手,試圖通過疼痛讓自己清醒,執筆寫了封信 天際才懸了一抹淺緋色的魚肚白,沈靈書支應不住那近乎撕裂般的疼痛,失去了意識。 “姑娘!”王家小院發出一聲凄厲的女聲。 采茵看著西屋門牗下滑出的一封信,跪在了地上,眼中落淚。 與此同時,縣令府也亂成了一片。 昨夜不知從何處竄出好多乞丐,守職的官兵全力追捕,雖都收將入獄,可那幾位官兵無一例外,都染上了瘟疫。 趙綏遠急得太陽xue突突直跳,大掌狠狠拍向桌子,怎么好端端的出現這么多乞丐,被抓到前這些乞丐又接觸了何人,這伙人四處躥騰,那豈不是整個臺縣已經岌岌可危,變成一座活死人城? 不成,這絕對不成。 正逢周管家過來傳話,“大人,太子殿下傳召,讓您即刻過去?!?/br> 趙綏遠忙扶好了官帽,出門前,他壓低聲音交代下去:“立刻安排兩輛馬車,一輛裝府中細軟,一輛為夫人和琛哥所用,立刻送他們出城!” 周管家茫然無措,問道:“大人,可是出事了?那其他的姨娘怎么辦?” “自生自滅吧?!壁w綏遠匆匆留下這句話后朝蕉院走去。 西跨院內,趙琛立在紅木嵌綠松石屏風后,語氣春風得意:“這次的事干得不錯,吩咐下去,給死去的那個人家里五十貫錢,其余每人二十貫!” 下人頓時領命,復又道:“公子這招做得絕,昨夜讓那伙子流民找了幾個感染瘟疫的乞丐撲向劉家婆子,那劉家婆子果然拖著病體去找王娘子交代后事,今晨小的去看,王娘子已經感染上,隔離開了,不出五日,她必死無疑!” 趙琛冷笑,陰狠的眼神看向窗外的鳥語花香,敢拒絕她,敢拿太子殿下的身份壓制他,那就去死好了。 不過是一個生得美艷的寡婦,難不成,這整個臺縣,潤州府,還缺女人不成? 當日跪在太子身前的恥辱,他一定要洗涮干凈! “可是公子,王娘子是傳染上了,那幾個乞丐不受掌控,眼下整個臺縣怕是也有大半傳染上了,這……” 趙琛慢悠悠道:“無妨,那是太子殿下該考慮的事情。若這場瘟疫遏制不住,整個江南淪陷,那即便他貴為太子,也難辭其咎。難道,御史臺還會不參他一本么?” “公子英明,小的這就去辦?!?/br> “記住,要把那劉婆子感染的事大肆宣揚出去,還要把她夜半子時去同王書接觸的事一并傳揚出去,她們那個街道住著十來戶人家,到時候就算我爹不派兵將她帶走,那左鄰右舍也會忍不住蠢蠢欲動?!?/br> “是!” 蕉院內,太子負手立于床邊,神色冷峻,看著縣令府不斷出入的官兵,那一貫沉凝的面色也有了一絲裂痕。 僅僅一夜,臺縣淪陷大半,這瘟疫的傳播比他想象的還要快。 陸執抬眉,沉聲問道:“祁時安還有多久能到?” 凌霄想起昨夜飛鴿傳書,嚴謹道:“最遲明日一早?!?/br> 陸執又問:“太醫呢?宮里可有回信?” 凌霄搖頭:“上次殿下給長公主遞的信中一并請了太醫,但是信鴿估計還未到上京。估計,估計就算信到了,等御醫來后也要半月?!?/br> 陸執揉了揉眉心,一言不發。 半晌,他唇角翕合,終究還是提及了不可提之人:“你待會兒,帶人把她和歲歲接過來?!?/br> 如今城中不安全,她怨他也好,恨他也罷,他都不能讓她消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門外傳來趙綏遠的請安聲,陸執手臂抬了抬,食指點了點。 凌霄頓時明白,退出后讓趙綏遠,縣正進屋議事。 凌霄去馬房套了馬車,剛出縣令府,便聽見女子喚救命的聲音,他定睛一看,卻是個姑娘抱著孩子,那女子越跑越近,凌霄眉心“突突”的跳,竟然是他此刻最不想看見的人。 采茵邊跑邊哭,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看不清只得不住的彎腰:“官爺,官爺,求您讓我進去,讓我見見太子殿下!” “采茵,可是小夫人出事了?”凌霄扶著她的手臂,聲音擠得極為艱難。 他不想去聽,也不想去承認,可是此時此刻,采茵抱著孩子,除了小夫人感染上瘟疫,他想不出第二個緣由。 凌霄即刻帶著采茵入府。 蕉院,書房內。 趙綏遠正激烈的向陸執匯報縣中情形,縣正在一旁執筆記錄。 陸執以手支額,另一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桌案,神色弄得化不開的陰鷙,聽縣令稟報。 “讓開!我有急事要向殿下匯報!” 守門的官兵識得這是太子近衛,不敢阻攔,可是眼下屋內正在議事,猶豫的時候,陸執看向窗外,眸光陡然變了。 太子抬手,趙綏遠被打斷,頓時緘口。 陸執心臟處“砰砰”直跳,他讓凌霄去接沈靈書,不可能這么快就回去。 “進!”屋內傳來一聲厲喝。 趙綏遠和縣正有眼界的退了出去。 沒等凌霄說話,陸執臉色遽然沉了下去,薄唇僅僅抿著,冷聲問道:“她人呢?” 凌霄不敢貿然回答,朝殿外招了招手,采茵抱著歲歲哭啼著跑了進來:“殿下,殿下奴婢求您,您救救姑娘!她發燒了,她還給奴婢留了封信,殿下……” 陸執陡然站起身,眸子一瞬猩紅,上前的步伐控制不住的發抖,目光死死盯在采茵臉上:“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歲歲被陸執的喘著粗氣的樣子嚇得嗚嗚大哭,小手不斷抓著空氣。 陸執高大的身軀晃了兩下,克制的聲音發著顫:“帶歲歲下去?!?/br> 凌霄走到采茵跟前,試圖擠出一個善意的笑容:“歲歲殿下,屬下帶您去玩好不好呀?” 歲歲只是哭,可凌霄知道殿下此刻怕是要瘋魔了,不顧著還哭著的小奶娃,狠心帶了下去。 采茵雙膝跪地,低頭雙手朝下遞上了那封信:“殿下,求您救救姑娘,昨夜劉嬸被傳染后見了姑娘一面,姑娘吩咐奴婢不準踏入西屋半步,今早奴婢去看,姑娘她昏了過去,性命垂危??!” 陸執雙手顫抖,眸底濕紅,臉上血色盡數散去,心像是被一把拳頭狠狠擰著,絞著勁的疼,他踉蹌接過信,跌坐在了身后椅子上。 他臉罩寒霜,視線狠狠聚焦,才堪堪借著日光看清那信箋上的四個大字—— 陸執親啟。 第57章 守護 陸執低著頭, 食指發顫的摩挲著,只看了封皮幾個字便將信甩到一旁,陡然起身, 嗓音冰寒:“立刻派兵把她接過來, 再另,宣陳太醫來見孤?!?/br> 采茵見太子殿下終于舍得顧及情分救姑娘, 身子一瞬癱在地上,以手掩面,喜極而泣。 凌霄領命,出門后吩咐門口候著的近衛去請太醫, 自己則是帶了一隊人馬朝王家小院方向跑去。 陸執看著遠去的人影, 薄唇緊抿,腦海中預想著凌霄去接人所有發生的可能后, 他持劍走出門外,翻身躍馬, 絕塵而去。 王家小院外圍了不少百姓, 為首的幾個壯年和官兵對峙。 “你們要把她帶到哪去?她感染了瘟疫,只能在家隔離著,若放了出去, 我們這十里八村的百姓怎么辦!” 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聲:“不能放她走,這群官兵要帶她走就是為了方便救治!官府能治病憑什么不給百姓治, 偏偏給這個禍水治??!” “對,不能放她走!放她走,我們就沒命了!” 凌霄抽出劍, 橫掃過去, 狠聲道:“你們胡說什么?讓開!” 不遠處,駿馬被收緊了韁繩, 前蹄朝天,堪堪停住。 陸執下了馬,斂眉看向前方。 風聲夾雜人聲,哭鬧聲,圍在院子門前與官兵對峙,聽得最清楚的就是那聲:“不能放過她!” 此情此景,陸執一路趕來咬緊的牙關竟是松了,低低笑出了聲。 他邪氣挑眉,漆黑的眸一點一點涌上了殺戮之意。 他沒能好好待她,傷了她,負了她,已是后悔萬分,又豈能讓這群心懷不軌的人動她一分一毫! 陸執拿起腰間別著的長弓,長臂拉滿,鳳眸微微瞇起。 “嗖”一聲,一支短柄細翎箭隨著風聲呼嘯而至,帶著驚人的力道,直貫為首那壯漢的喉嚨,橫著而透。 硬漢還來不及發出一點聲響,瞳孔驟然放大,身子痙攣著朝后跌了下去。 百姓嚇得一顫,粉粉朝后退去。 凌霄也被這翎箭驚得轉過身。 太子逆著光,唇角漸漸地沉下,身后駿馬色若鮮血,墨衣上的金線四龍紋晃著攝人的光芒,筆挺的身姿凌風而立,態勢宛如地獄惡鬼,凜然不可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