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偏執太子搶婚后 第67節
凌霄叨咕道:“殿下病還沒好,確實不應該見客?!?/br> 過了一會兒,凌霄沒忍住,又問:“殿下,您真的放小夫人走了?” 陸執道:“嗯?!?/br> “真的不去挽留一下么?殿下你們到底怎么了?”凌霄不死心問。 陸執聲音發悶:“她把孤甩了?!?/br> 第45章 悔恨 陸執翻過身子, 刻意壓到了左肩的箭傷,肌rou牽扯著傷口傳來的痛處霎時蔓延全身。 他疼得嘴角抽動,卻又想細致的體會了一下這宛如滅頂的痛楚。 裊裊, 這樣的痛處, 能不能敵過你心傷的一分? 帷幔輕垂,光影重重疊疊散落在男人的脊背上, 蜷曲,顫動,無言。 凌霄眼看著榻上便可知是什么光景,這個時候他不能多嘴, 可是剛煮好的藥又涼了! 半晌, 他端著藥碗下去吊在爐子上溫著。 殿外,宋引前來覲見, 見房門緊閉,不免提著劍找到耳房去:“凌侍衛, 殿下還沒醒?” 凌霄想起那句“我被甩了”, 點點頭,“誠實”道:“殿下這次的傷比較重,確實還沒醒?!?/br> 宋引聞言, 皺起眉心:“長公主殿下此行將我派過來就是為了讓護送回京,二皇子如今已經在返程的路上了, 眼看著到了年關,此時陛下身子時常不好,若儲君不在京中, 朝中后黨肯定要蠢蠢欲動??!而且若是給揚州地方官知道殿下在這, 難免不會生出別的心思!” 凌霄沒敢接茬,如今殿下同沈姑娘鬧掰了, 心性不定,他也不敢做擔保殿下下一步去留。 空氣凝滯,耳房內一時只剩爐子下的“咔嚓咔嚓”爆火星子的聲音。 宋引又急問:“殿下何時能醒?眼下刺客一波接著一波,揚州城已不安全了??!” 凌霄想了想沈姑娘走時決然,殿下彎過脊背,他杵在倆人中間動也不敢動的情形,嘴角抽了抽:“宋大人,我真的不知?!?/br> 宋引唉聲嘆氣離開。 他心急如焚,長公主殿下身邊沒了自己,在京中便多了一分危險。 凌霄搬了個矮幾繼續烤炭火,重新煨藥。 亥刻十分,羅帳輕動,低沉的男聲驟然從深夜傳來:“沈靈書!” 陸執睜眼,看著漆黑如墨的長夜,喉結起伏著,冒著冷汗。 他又做夢了,無需辯駁,他便知道這是上一世。 上一世,除了那夜親近,他甚少與她說話,不曾知道她的小字裊裊,也不曾知道有關于她的一切。 他用著父皇,太子太師自幼教導的處事方式去對待沈靈書。 陸執依稀記得他十歲時跪在殿前,老師言辭懇切:“殿下貴為儲君,要心懷萬民,可朝堂之事存錯綜復雜,詭譎云涌,很多事情要想做成,做好,殿下便要摒棄心中情長,不看過程,只看結尾,方可一碗水端平,為朝政之長久計。 他自知輕薄了女郎,便理所應當給她一個身份。她沈家要遇難,他便替她去查清罪證,還她一個清白。 他總想著,等著一切塵埃落地,等他們成婚,他們還有好長的時間可以慢慢相處。他會試著為她改變,試著去學習怎么愛一個,怎么當一個好夫郎。 可情深緣淺,已不容許人有來日。 她用兩世在自己的心口上一筆一劃寫上了她的名字,然后帶著憎惡的目光,轉身瀟灑離去。 陸執捂著心口,任那股酸澀的痛苦慢慢的蔓延四肢百骸,他彎著身子,指骨攥得發白,發顫。 他不可抑制的閉上眼。 腦海里糅雜出來的零碎記憶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撕裂。 從前被他輕易圈禁起來的姑娘,如今,他連見她一面的資格也沒有。 他卑劣如斯,豈敢奢求原諒…… 陸執睨著窗外霜月,恍然覺得,沒有她的夜是無比漫長。 —— 冬月的清晨帶著霜氣,饒是攏著炭盆屋內也還是暖和不起來。 采茵早早起床去打熱水,攏了個湯婆子動作小心的放進沈靈書的被衾下,可還是把她吵醒了。 采茵對上那雙剪水的杏眸,微微抿唇笑道:“姑娘,我不是故意的?!?/br> 沈靈書睜眼看了下窗外,天光大亮,她伸了個懶腰,想著道:“也該起了,昨日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晚,我怕驚擾到外祖母,今日咱們收拾收拾便回家!” 采茵點頭,端上了水盆后看著蕭瑟的屋子,不好意思笑了笑:“姑娘,咱們好像沒有什么能收拾的?!?/br> 沈靈書面上一怔,恍然反應過來,她唯一的包裹昨日落在了陸執那,當時想著快點離開就沒去拿,何況那里邊除了幾個干餅果子只剩一套薄裙。 如今天已入冬,她和采茵身上穿的還是出逃那日的粗布麻衣。 要以這樣的形象回王家么? 沈靈書閉眼,仇人的嘴臉赫然浮現在眼前。 她那個大伯母多半又會奚落她,連帶著對母親不敬。 小姑娘想定:“收拾收拾,待會兒咱們去買身衣裳!” 采茵面露拮據,攤開手:“姑娘,奴婢身上只剩下一點貫錢,怕是不夠,姑娘那里還有么?” 沈靈書眨了眨眼,旋即搖頭。 她所有的身家都在那破布衣裳上了,連個口袋都沒有,荷包里的銀兩在上京城時就花沒了。 沈靈書下意識去摸了摸發頂,卻只摸到一頭柔軟的青絲,她又摸了摸耳朵,也是空空如也。 她在東宮時所佩戴的首飾基本都是他送的,臨走時也都褪得干凈。 小姑娘以手支頤,黛眉輕輕攏起,卻不妨被什么東西硌了下,她看了眼,自己手腕上從不曾褪過一日的玉鐲。 上好的翡翠,帶著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碧綠色。玉分為二,中間用金色鏤空腰帶鑲嵌著,是母親王碧留給她的遺物。 采茵見姑娘盯著那翡翠玉鐲頓時出聲阻止:“姑娘,這是老太太當初給夫人還有各房大娘子的,也是夫人佩戴多年最后給您留下來的,不能當??!” 沈靈書輕輕撫了撫那鐲身,玉質溫軟,觸手升溫,仿佛能感受到母親曾經佩戴此玉的樣子。 她道:“無妨,回家后再贖回來就好?!?/br> 王碧的女兒要干干凈凈的回家,不能丟了她的臉。 揚州城乃江南富庶之地,街市繁華,雖不比上京,卻也有獨特的地方特色。 主城區西直門一條林立長街,乃是最熱鬧的地界。 商肆林立,人群熙攘,叫賣聲并著吆喝聲此起彼伏。 沈靈書拿著玉鐲當的五十貫錢給自己和采茵一人置辦了一身衣裳,冬日街頭寒冷,她還買了兩個暖手的手爐,余下的錢她給祖母和各房買了些禮物,只余下不到十貫。 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換了衣裙后,那個明珠耀軀,光華流轉的沈二姑娘又回來了。 采茵看著眼前的姑娘,美眸顧盼,仙姿玉容,瓷嫩的肌膚比身后碧色斗篷上的絨毛還要雪白,當真是極其好看的美人兒! 她忍不住感慨:“老太太若是見到當年的姑娘出落成這樣,一定又要落淚了,幾房小輩中,老太太最喜歡姑娘了?!?/br> 沈靈書抿唇笑笑,腦海中依稀描繪著外祖母的慈祥容貌。 是了,離開揚州的時候她方才十二,個子不高,容貌也沒張開,如今一晃她已及笄許久了,也不知道外祖母見到如今的自己,會不會欣慰。 沈靈書擦了擦眼角,柔聲道:“走吧?!?/br> 家人是她最后的溫暖和底線,如今雙親離世,外祖父也因病早逝,她只有祖母啦。 雖離家多年,可她憑借著記憶,轉了兩個胡同,再經過一道月半拱橋,順利的找到了平直門王家。 采茵上前去叩門,沈靈書在身后翹首以盼,小手下意識的捻著腰間香囊。 離家這么多年,貿然回來,說不緊張是假的。 不多時,一個小廝開門,瞧了眼采茵,面上沒什么神情,只問道:“這位姑娘,你找誰?” 采茵忙激動道:“我是二姑娘的的婢女采茵,二姑娘從上京回來了!老太太可在府嗎?” “二姑娘?”門童遲疑了一下,想了一會兒道:“你莫不是誆人的,我家二姑娘早多少年前便離京了,如今在宮中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哪來的騙子,快滾一邊去!” 說著便欲關門,采茵當即用手橫在夾縫中,急道:“真的是二姑娘,不信你看!” 門童順著采茵的手勢,瞥見了階下玉立的女子,鬢若流云,眼若秋月,靜靜的站在那兒,那色若朝霞更勝新雪的眉眼便和老太太有幾分相似。 門童頓了頓:“若真是二姑娘,等我問過大夫人再來回稟?!?/br> 半柱香的功夫,大門再度打開,幾個婢女走在前頭,探頭伸出來一個穿著絳紫色斗篷羅藝的美婦人。 沈靈書眉眼一顫,認出了此人是大伯母裴氏。 陸執所言歷歷在目,她美眸閃過一絲恨怒,卻又轉瞬即逝。 她要先忍忍,進府后從長計議。外面已經不安全了,那日的刺客不知是奔著陸執還是自己,畢竟王石已死,大伯伯王遂和蕭后勾結多年,不會不聽到宮里口風…… 沈靈書眉眼彎彎,走上前請安道:“伯母安好,多年不見,伯母風采依舊?!?/br> 小姑娘說起話時臉上浮現兩個淺淺的梨渦,漂亮的眼眸燦若芙蕖,溫婉怡人。 裴氏唇角“訝”了聲,面帶笑意:“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上來就叫伯母?小姑娘,你是不是走錯了?” 沈靈書笑容僵在了唇邊,她料到裴氏會為難自己,卻不想如今竟是連門都不讓進了。 她強壓著反胃之感,溫聲解釋道:“大伯母,我是書兒呀,您不認識我了?” “書兒?嗤,別逗了?!迸崾厦榔G的面容帶著刻?。骸拔覀兗叶媚锱柿烁咧?,如今正在宮中享福呢,豈會回揚州老家?!?/br> “關門!”裴氏一瞬換了臉上,冷聲道。 “等等!”沈靈書上前一步,美眸泛起冷意:“祖母呢,我要見祖母?!” 裴氏打掉她的手,復又攥起她的手腕,步步緊逼:“母親去佛寺燒香了,少不得也要幾日光景才能回來,你這是哪家的騙術,還不快給我滾開!” 說完,她眼神陰毒的攫取在沈靈書身上,壓低了聲音,用她們兩個人方能聽見的話: “沈靈書,有我在一日,你休想走進沈家大門。我兒的死,我沒有忘!” 說著,裴氏甩開她的手,嫌惡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