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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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那張字條不知誰人送來的,說宗主身邊這個形影不離的侍衛,其實是灝瀾劍宗那個人人喊打的半妖。他將信將疑,依字條所言特地尋來這里,沒曾想在這大街上便撞上了。 當日仙盟大會之事,他只是聽說,如今倒是漲了見識,看面前二人這親密不似主仆的模樣,十有八九字條上所言為真,當日那些沸沸揚揚的傳聞也是真的。 辛孟不由興奮,這二人丑事若被揭穿,不定元巳仙宗的宗主都得換人,若他師尊能坐上那宗主位,他又何愁將來。 眼見著容兆他們打完酒已朝前走去,他心思幾轉,決定冒險出手一試。 一簇殺意凜冽的劍氣打出,直沖烏見滸身后去。 烏見滸身形一頓,腰間配劍出了鞘,飛向后方,劍光迸射,兩息之間,將身后而至的劍氣碾得粉碎。 容兆慢了一步轉身,烏見滸已持劍追了出去,夜色下只見前方偷襲之人飛身奔逃而去的背影。 只追了兩條街,烏見滸將人挾制在了自己劍下。 “是你?”看清偷襲之人的樣貌,他微一挑眉,有些意外。 辛孟眼中全無慌亂:“你剛能輕松接下我那招,那日在比試臺上果然有意壓制了修為,你到底是什么人?” 烏見滸冷然道:“你話太多了?!?/br> “你是灝瀾劍宗的那位!”辛孟脫口而出,“你和宗主果然不清不楚!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烏見滸的眼中浮起殺意,辛孟見狀提起聲音:“我剛已傳音給我師尊!你的身份藏不住了!我師尊他們只怕現在就要去找宗主興師問罪,你若敢殺我,便是殺人滅口,他們更不會放過你們!” 容兆跟過來,正聽到這一句,蹙眉走上前,冷冷看去。 對上他沒有溫度的眼,辛孟咽了咽唾沫,強撐起氣勢:“宗主也想殺我嗎?你將仙盟公敵留在元巳仙宗里,究竟是何居心?你們敢做不敢認這般心虛嗎?” 烏見滸沒耐性聽這人廢話,就要出手,被容兆蓋住了手背。 那辛孟趁機一躍而起,飛奔離去,身影轉瞬消失在夜幕下。 “為何放過他?”烏見滸問。 “他師尊既已知道,現在殺了他更麻煩,”容兆道,事已至此,也并無慌亂,“等之后隨便找個機會解決了便是,走吧,回去了?!?/br> 他先轉身,烏見滸拉住他:“容兆?!?/br> 容兆回頭:“做什么?” “會不會很麻煩?” “你就是最大的麻煩,”容兆笑起來,“怕什么?!?/br> 烏見滸便也笑了:“請卿卿多擔待?!?/br> 他們回到宗門驛館已是戌時末,容兆的住處前燈火通明,四長老帶著一眾隨從等候在此,嚴陣以待。 容兆與烏見滸并肩走上來,冷眼看向前方陣仗,開口:“諸位長老這是做什么?逼宮造反嗎?” 第66章 天下為敵 = 容兆的冷言冷語一出口,脾氣暴躁如許長老,第一個拔了劍,直指向烏見滸。 “宗主,你身邊這人,可是灝瀾劍宗那半妖???” 如此劍拔弩張已是絲毫不給容兆面子,旁的人卻未阻止,俱認同他的行徑,等著容兆給他們一個解釋。 容兆側頭看向身邊人,烏見滸眼中噙笑,好整以暇。 對視的一瞬,容兆抬手,解除了他臉上的障眼法。 烏見滸稍微意外,方才一路回來,容兆都未與他說打算如何辦,他只當容兆又會與上回一樣,想好了應付的借口,豈知他卻以這樣的方式認下了。 周圍盡是嘩聲,所有人都擺出了戒備之勢,幾位長老倒吸氣,親眼見到了仍覺難以置信。 “竟是真的!你果然與這半妖有染!” “他到底藏身在我們元巳仙宗多久了?宗主你還有何要解釋的?!” “荒謬!太荒謬了!” 長老們你一言我一語,皆咬牙切齒、怒不可遏。 “我沒什么要解釋的,”容兆神色漠然,“我與他之間的事是我的私事,不需要與諸位交代?!?/br> “這半妖是仙盟公敵!人人得而誅之!” 容兆卻輕蔑道:“先前之事,若當真要算賬,也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當年仙盟決意屠半妖之城時,就該想到會有今日?!?/br> 石破天驚的一言,眾皆愕然。 “你竟是這般想的!你果然與當年你父——” 許長老即將脫口而出之言,被一旁戚長老徑直打斷:“宗主這話的意思,便是要維護這半妖到底了?” 許長老因失言而面色扭曲,又加之惱火,顯得臉上格外猙獰。 容兆瞇了瞇眼,望向他,眼底神色徹底冷下。 身旁烏見滸也似想到什么,抬手輕按上容兆后腰,如同安撫。 容兆低眸,靜默一瞬,諷刺開口:“你們倒是還有心情在這里鬧,眼下之事不解決,這里所有人,無論你們還是我,全都得死,不過是早晚之事。屆時別說仙盟,此界都將崩塌、灰飛煙滅,你們現下說的這些,還有何意義?” 一眾長老們面色鐵青,他們雖也怕,卻又難免存著僥幸心思,覺得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你休要嚇唬我等,天無絕人之路,天道必不會放我等自生自滅?!闭f話的是辛孟的師尊鄧長老,十足沒好氣。 容兆的回答,只余冷笑。 那許長老被他這個態度激怒,忍無可忍,強悍靈力轟出,直沖他二人而去。 容兆甚至沒動手,烏見滸已反應迅速地上前一步,長劍釋出,一招劍意利落斬下對方的攻擊。 “不過如此?!彼凵褫p鄙,看對面眾人分明滿是不屑。 許長老自恃修為高強,卻不敵境界在他之下的這半妖一劍,又被他言語羞辱,頓時惱羞成怒:“我殺了你!” 眼見對方第二招又要出手,容兆也釋了劍,竟是與烏見滸呈合劍之勢,威懾十足:“還要打嗎?” 戚長老一眼看出他二人合劍之威,怕是他們四人加起來都擋不住,也上前一步,攔住了許長老,又不猶痛心疾首:“宗主,你當真要為了這半妖,做出叛棄宗門之事?” 容兆寒聲道:“諸位怕是忘了,我才是元巳仙宗的宗主,今日你等對我釋出攻擊喊打喊殺,做出叛棄宗門之事的人,是你們?!?/br> “你豈能胡言顛倒是非——” “我說的本就是事實,”容兆甚至沒給這些人反駁的機會,“一再忤逆宗主,諸多揣測我的是你們,我幾時與你們算過?” “可這人先前做出的種種事情,害我元巳仙宗無數弟子殞命,差點斷了宗門根基,難道就這樣算了?” “我方才說了,”容兆態度始終強硬,“一報還一報,當年你們投下贊同票,帶人去屠半妖之城時,就該想到會有日后之禍,若說那些弟子枉死是誰之過,諸位不妨從自己身上找原因?!?/br> 那戚長老被他三言兩語將話堵回,氣得渾身發抖,幾欲嘔血:“你、你當真是——” “你們若執意要動手,我奉陪到底,”容兆毫無動容,“可我方才也說了,叛棄宗門的是你們,不是我,不要搞錯了。明日就是仙盟大會的日子,你們選在今夜上門挑釁于我,是何居心,何必我明說?” 他的言辭過于鋒利,帶了十足威脅震懾之意,竟是生生將這群長老唬住了,已有人生出動搖之色——至少今夜,絕不是個討伐容兆的恰當時機。 兩相僵持間,人群之中驀地傳出一聲凄厲驚呼。 “啊——!” 眾人循聲看去,齊齊一震,只見戚長老身后,某位一等弟子遽然爆體,血腥污穢霎時四濺。 戚長老恰好轉身,被對方迸出的腦漿濺了滿面。 他愕然當場,驚得生生朝后退了兩步。 便是之前聽得再多,這幾位長老俱第一次親眼目睹此情此景,無不驚駭悚然。 山道上一時鴉雀無聲,只余眾人粗重喘氣,驚懼之下面面相覷,無不茫然。 烏見滸低低嘖了聲。 容兆微微擰眉,目露幾分嫌惡,再次提醒眾人:“這樣的事情每時每刻都可能發生,你們還要在此與我鬧?” 這下哪還有人有心思,便是這幾個長老也各個心頭惴惴、惶恐難安,掙扎之后終于帶著眾隨從先行退下了。 容兆與烏見滸進門,命人關閉院門設結界,再有任何人來都不見。 回屋換了衣裳,烏見滸回身,卻見容兆靠在窗邊,望著外間沉沉夜色眉頭緊蹙,似有無數思緒。 他走過去,幫之將被風吹散的一縷鬢發別去耳后:“在想什么?” “方才許長老的話,”容兆眸色看似平靜,其下卻深埋冰雪,“他剛差一點就脫口而出提了我父親,分明就知曉我的身世,戚長老及時打斷他,另幾位長老瞧著也似知情,他們是何時知道的?奚莫華死之后,還是在那之前?” “你在懷疑什么?”烏見滸問。 “當年之事,”容兆沉聲道,“我父母的死,是奚莫華一人所為,還是那些人其實早就知情,睜只眼閉只眼,甚至根本就是幫兇?!?/br> 烏見滸亦皺眉:“景公子那樣的君子他們看不上,選了奚莫華那個小人?” “小人才好控制,”容兆諷刺道,“元巳仙宗例來沒有長老繼任宗主的先例,他們若誰有此心,旁的人也不會同意,那便只能一致對外,選個好說話的。 “我父親為人高潔、剛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看在他們眼中便是冥頑不靈、不相為謀。當初仙盟屠城之事,只有我父親極力反對,很是讓元巳仙宗在仙盟中的立場難堪?;蛟S從那時起,他們就打定了主意不讓我父親上位,才默許了奚莫華之后做出的種種?!?/br> “賬一筆一筆算便是,”烏見滸拉起他一只手,捂住他微涼掌心,“可以先派人查查,等我們把眼下之事解決了,這些人一個都別想跑?!?/br> 察覺到他手心間的溫熱,容兆稍稍平復心神,現下確實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怎么解決?你有想法?” “嗯,”烏見滸點頭,“昨夜我一夜未睡,忽然想到的,上炁劍法?!?/br> “上炁劍法?” “是,上炁劍法,”烏見滸問他,“你有無聽說過,劍炁這樣東西?” “幼時初入劍道時,似乎是有聽我父親提過,”容兆微微搖頭,“不過所謂劍炁,向來只聞其名,世上從未有人真正見過?!?/br> “是啊,之前是沒有,但上炁劍法是仙劍之法,既然叫這個名字,總有道理?!睘跻姖G道。 容兆斂目深思,忽而想起上炁劍法的最后一句劍訣—— 【一炁天合】 真正的炁,乃是宇宙本源、混沌元炁,世間萬物因此而生,本就是撐起大千世界結界的本質。 若凝練出劍炁,劍勢揮舞間,帶出的便不再是簡單的氣和意,而是這樣的本源之炁,以此炁修補結界裂縫,未嘗不可。 “若我倆能突破上炁劍法最后一句,修成劍法大圓滿,想必能凝煉出劍炁,不定這滅世之災也有救了?!睘跻姖G悠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