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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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文鵬眼里閃著嗜血和瘋狂的光芒。 江子棠易了容隨便走進一間酒肆中打了兩壺梨花白,聽見討論這事的人不少,便找了個靠墻的位置隨意坐下了。酒肆中都是遂州城的百姓,知道這事后十分激憤,就著一壺小酒和一碟花生米,就開始高談闊論。 “咱遂州城是什么地界,朝廷管轄;松山門是什么地位,世家大派。一個魔教妖人敢來遂州城給松山門主下戰書,真是不知天高地厚?!?/br> “沒錯沒錯,竟然還敢將地點定在城內練武場,也不怕死了之后那些魔教妖人沒人敢進來給他收尸?!?/br> 江子棠喝著酒默默地想,這地點是你們優秀的松山門門主定的,這怎么一個兩個什么帳都往他身上賴,江子棠無語凝噎。 江子棠聽了幾句,也大約知道了這些人是個什么反應,與他估量的并無二致,而且巴望著他死在這場對決中的絕不止這小小酒肆中的兩三人。 他喝了一壺,將另一壺提起,拍下一塊碎銀子走了。 昔日青蔥的長樂川如今一片焦黑,有那被燒脆了的木干被輕輕一碰便化為灰燼,同早就被燒成灰了的散作一起,來不及跑出去的小兔子小松鼠等被燒成了焦炭,只剩未燒盡的漆黑的骨架蜷在荒涼的地上。 萬物有靈,這滿山生靈本不該遭此一劫。 可戰火一旦燃起,利刃一經拔出,便不會因誰無辜而停止。 凈華上山為這山上亡靈念了二十一遍往生咒,下山時卻遇到一人慌慌張就要往山上沖,離他幾米遠,腳下生風似得就要上去。凈華偏轉方向朝那人過去,幾步至那人身前伸手攔道:“往哪兒跑?!?/br> 寧喆被這么一攔,回了神,抬頭見是凈華,眼里的焦急驚慌被喜悅代替,他一把挽住凈華的胳膊喊道:“師兄,你沒死就好,可嚇死我了?!闭f著還撫了撫胸口,長長地舒了口氣。 寧喆家世代經商,因著寧喆從小身子骨弱,便將他送到靈光寺去尋求菩薩保佑,認了個師傅每日里也聽聽經文,學些拳腳功夫。但寧家再怎么信佛,也沒想過真將自己家的寶貝兒孫送上山去當個吃齋念佛的和尚,故而他一年里也就在寺里待半年,算是依托于靈光寺的外門弟子,用不了剃度受戒。 他未及弱冠,還是副少年模樣,圓眼粗眉,將頭發全綁扎了上去,穿著身藍色生絹長衣,用黑色綢帶束了腰,顯得很有活力。 寧喆的師傅便是凈華的師傅,許是因著這點關系,生性護短的他不論寺中人如何評說凈華,都一直將凈華視作親哥哥一般,整日里師兄長師兄短。凈華之前剛搬到這山上來時,他也鬧著過來住了些時日,來時大言不慚,要靜心養性,后來實在無聊得很了,又訕訕地搬了回去。 寧喆后來也時不三五地過來看看,住上兩日,這兩日正好從靈光寺回家里去,想著繞道過來瞧瞧凈華,沒成想一來就被焦山糊了滿眼,當即慌了就往山上趕,正好撞上下山的凈華。 寧喆挽著凈華的胳膊開開心心地跟著走,卻也沒忘了好奇長樂川是怎么遭了這番大罪。他疑惑問道:“師兄,是天火嗎?” 有時天干物燥,太陽炙烤得猛烈了,直接將某一片枯葉烤燃,引起山上大火,是為天火。怪不得人,只能怪天。反正老天爺看不見摸不著,也沒個像,就一個霧蒙蒙的名字,偏生又讓人覺得無所不能,那么一旦仕途不順了、姻緣破裂了、突遭惡疾了,都能怪上老天爺,抬頭怒吼一番“老天不公”,也算是找了個罪魁禍首,有氣可以發。 但此番,凈華是切實知道怎么回事的,也就不能亂哄了小輩,于是搖頭道:“不是?!?/br> 寧喆怒目圓睜,大喊道:“那就是有人縱火!是誰那么壞,放火燒山,什么勢力都給他掀翻!”他原先以為是天火,還不怎么生氣,如今卻是被氣到了。 凈華不理這個一腔熱血的愣頭青。 寧喆不依不饒追問道:“師兄,你知道是誰嗎?” “行了,好好走路?!?/br> 凈華了解寧喆,這句答了是誰燒的,下句就得問“他們為什么要燒”,接著得問“他們來找江子棠做什么”,然后是“他是左護法為什么還會被教徒抓”,堪稱將打破砂鍋問到底這七個字貫徹得深刻至極。凈華此刻既沒有這番娓娓道來的心情,也不想讓寧喆同魔教的事有任何牽扯,故而干脆閉口不言。 凈華同寧喆往鎮上走去,找間茶肆,讓寧喆歇歇腳,寧喆這一路趕來本就舟車勞頓,方才又火急火燎地跑了那么一段。 茶肆里頭已經有不少人了,三三兩兩地圍坐著。寧喆蹭蹭跑過去要了一壺茶水和幾盤點心,待上齊了后,便一手點心一手茶水,大快朵頤起來。他見凈華吃得并不多,便將這些吃食一股腦往凈華身前,勸道:“師兄放寬心,快多吃些?!?/br> 凈華在思考接下來往哪兒去,暫時不想回靈光寺,竹林禪院也付之一炬,茫茫天地中偏缺了一個歸屬。那邊寧喆已經吃了個大飽了,便又親親熱熱坐到凈華的旁邊,絮叨著他這半年在靈光寺的成就——早晨有幫著師兄弟們挑水砍柴,也有認真做早課,又新學會了一套拳法,輕功比以前更快了…… 凈華聽了有心試他兩招,左手舉起放至桌前,待寧喆注意到后才用右手去扣他脈門。動作不可謂不慢,但還是一下就扣住了,凈華轉頭看向寧喆道:“進步不甚顯著,還需努力一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