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此刻,那雙血色眼瞳中流淌著黏稠至極的戀慕,仿佛一面鋪開的深紅絨毯,真誠邀請著唯一主宰踩踏立足,察覺他的情感,并給出回應。 只可惜低著頭的有夜全然不知,她提著裙擺直接轉身,絲毫不管費諾的暗示。 有夜覺得按照這個說法,伊麗娜的故事其實能算是當前小說界流行的臣奪君妻。 那她應該過得還不錯,至少她現在的丈夫定是真心誠意愛她的…就是表現得似乎有些過于瘋了。 “我去找塞浦思說清楚!” 她向費諾致謝后便推開厚重門扉徑直下樓,熟門熟路地穿過一片狼藉的庭院…卻意外在庭院出口前的圣堂側門處停下了腳步。 無光的暗沉夜幕中,清風徐徐推開遮擋月色的大片烏云。 斑駁暗淡的冷光傾瀉而下,令圣堂門前佇立之人的側臉也隱入忽明忽暗的光斑中。 這大約是繼世誕祭前夜與晚宴之后,有夜第三次見維克多穿著教袍以外的衣物。 說來奇怪,比起見慣了的古板教袍,他明顯要更適合現下這身雙排扣的淺灰西裝。 也許是他穿那身教袍時,無時無刻不在數落自己,又永遠都皺著眉的原因,令有夜無形中早已認定維克多既苛刻又毒舌??梢坏┟撓履巧斫膛?,他卻又常常在她面前急得都漲紅了臉也說不出話來,就像是臉皮薄,怕捉弄的平輩玩伴。 經過帝國西部一事后,有夜對維克多改觀不少。 但蛋黃醬事件仍是橫在兩人間的一根刺,誰也不想觸碰疼痛傷處,又相互忌憚地盡力避開不必要的會面。 “晚上好,維克多檢察官?!?/br> 有夜深吸一口氣,向前一步勉強擠出僵硬的笑,率先開口擊破沉悶氣氛。 維克多猛地一震,隨后才像是如夢初醒般將視線挪到有夜身上,嗓音沙啞地應聲。 “圣女大人,貴安?!?/br> 那雙碧綠的眼瞳布滿血絲,憔悴地令人心疼,可同時他又倔強地未顯露分毫內心苦痛,同有夜打完招呼后便又轉過腦袋,再次望向圣堂的花窗玻璃。 夜深了,晚風冰寒刺骨。 在月色越發清澈的同時,漆黑如墨的烏云也愈來愈多,幾乎掩蓋莊園內所有光源。緊接著,月斜云移,微弱星光拉長兩人的影子,堪堪交錯后又瞬時移開,恢復成淡漠的兩束平行線。 在這令人難捱的沉默中,有夜掐著自己的手心,逼著自己又一次開了口。 “請問,維克多檢察官有看見塞浦思執事嗎?” 佇立于圣堂前的維克多緩慢垂下一直費力仰起的頭顱,活動著僵硬的臂膀指向莊園出口。 “我看見他騎馬出了莊園?!?/br> 出了莊園?難道是去親眼確認了么? 有夜記得塞浦思曾說過,他只相信費諾和自己的眼睛。如果塞浦思真是去了故鄉親眼確認繼母與幼妹的現狀,倒也挺好。 畢竟有些事,若非親眼所見,真實所感,是怎么也不會釋然的,也許這里讓他去才是最好的選擇…就像費諾說的那樣。 思慮期間,有夜不自覺地搓·揉起雙臂,深夜時分的氣溫低得驚人,原本還嫌棄悶熱的襯裙此刻已起不到任何保暖作用?,F在她整個人就像是寒風中搖曳的百合,冷得發顫。 但她很快就被帶有體溫的西服外套包裹,維克多替她攏好外套,又轉頭去望圣堂。 “圣女大人有這圣堂的鑰匙么?” 他的嗓音極輕,輕到那句問話根本就不像是說給她聽的一般。 有夜注意到維克多緩慢收回的指尖有些泛紫,先前借給她外套時的動作也不是很靈活,連忙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卻宛若握住了寒冰。 維克多猛地甩開她的手,連連后退。 他整個人都攏在灰暗的光暈中,連帶苦澀微垂的綠眼也凝成夜色般的暗。 維克多的手好冰!他究竟在圣堂外站了多久! 有夜難以置信地捻著指腹,先前那股冰寒之氣好似已借著短暫接觸刺入骨髓,令她渾身不自在地發寒。 “我去幫你借鑰匙?!?/br> 盡管不知道維克多究竟為何想要進入圣堂,可這么呆呆僵在門外有什么用。 有夜脫下維克多借給她的外套塞回他的手里,轉身欲走時,卻意外發現了圣堂大門的異樣。 她跨上臺階,奮力一推,那扇厚實的木門竟就這么被直接推開,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圣堂根本就沒有落鎖。 有夜仰頭望向熟悉的花窗玻璃,透著月色的花窗宛若美輪美奐的精致藝術品,可饒是印有神話篇章的彩色紋路溫柔投射而下,圣堂里的溫度卻與室外不相上下,仿佛冰寒的冰窖。 她連忙四處翻動著尋找燭火,可這微弱星光下,一個外人又怎么能尋到火石這類的危險物品。 然而,伴隨著有夜捂住嘴的一個輕聲噴嚏,圣堂的燭火忽然一齊燃起,大量熱度瞬間烘熱冰冷室內,就連冷清圣堂內的花窗畫都變成仿佛帶有熱度的薄披肩一般,暖洋洋地披上有夜的肩。 “維克多!快進來,里面很暖和?!?/br> 她向門外的維克多招了招手,一時不覺都掉落了為表現疏遠而特意加上的檢察官一詞。 可維克多卻遲遲未動,仍抱著被她拒絕的外套僵硬地佇立在原處。 有夜疑惑地看向他,再次示意維克多進來:“門沒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