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這么晚了,圣女怎么還有雅興…” “為什么不告知他真相?” 有夜是真有些生氣了。 她本以為費諾會如實告知真相,并幫著塞浦思解開心結的,畢竟塞浦思是那么信賴他,幾乎將他當作父親來敬仰,就算血族身體里流淌的血液再冰冷,也該在這相處十數年的日日夜夜中被捂熱幾分才對。 費諾有些驚訝于有夜的氣憤,他微啟薄唇,但不過半秒就又緊緊抿下。 接著便背手轉身,血色雙瞳定定投向莊園出口處,仿佛正等著什么出現一般。 “我答應過他的父母要對此事閉口不談,按照那孩子的性格,若是得知詳情,定不會善罷甘休?!?/br> 沉沉夜幕下,庭院側邊角落的馬廄突兀亮起燈,小而亮的橘色火光猶如指路明燈。 血族良好的夜視力讓費諾輕松看見塞浦思帶著自己的蛇頭手杖出現在馬廄,點起燈后扯開裝飾蛇頭,取出藏匿其中的白色絲布細細閱讀。 隨后極輕的馬鳴劃破庭院原本的靜謐,本就被安吉砍地七零八落的薔薇又被駿馬踩踏而過,唯余一地破碎的花瓣。 見此,費諾了然閡眼,唇邊笑意隱隱又加深幾分。 “夜深了,圣女該回房就寢了。我讓別的仆從送你?!?/br> 他說完便要去夠一旁呼喚仆從的搖鈴,卻被有夜搶先一把抓住護在懷里。 她眨了眨那雙魅惑眾生的熒紅雙瞳,后退兩步將搖鈴藏去身后。 “是為了他好嗎?” 見費諾沒有答話,有夜馬上又跟了一句。 “你這樣會被他誤會的!” 誤會? 他并不介意,反正這十五年來,費諾早摸透了塞浦思的脾性。 若非如此,塞浦思還是會固步自封,久久踏不出釋然第一步。 可圣女那雙盈著擔憂的眼卻令他的煩悶心情一掃而空,左胸膛升騰起隱隱的熱度。 費諾笑著以指抵唇,瞇起眼問道。 “圣女這是在關心我么?!?/br> “對啊,不然呢?!?/br> 有夜握緊搖鈴,垂首盯著腳尖。 啊,這種感覺…這種莫名火大的感覺,費諾對塞浦思的言不由衷令她恨不得想直接甩袖子走人。 可他人眼中的自己是不是也曾是這副模樣? 別扭得要死,心口不一,還言不由衷…原來她曾經這么惹人厭,所以才永遠得不到想要的親情。 費諾倚著冰冷的窗玻璃,笑著望向圣女低垂的頸。 先前對方不假思索的肯定令他愉悅萬分,可不知道圣女究竟是有多忙,竟從午后到深晚,這么長的時間都未更衣,竟還穿著早上那件單薄的襯裙。 不過他剛欲開口問詢,就被有夜突兀的話語給堵了回去。 “你好別扭啊?!?/br> 費諾一愣。別扭? …不,那是圣女你自己。 “我問你,塞浦思的繼母現在在哪里?” 有夜努努嘴,一手抓著搖鈴背在身后,一手拍拍自己的胸脯。 “塞浦思不在,你總能和我說實話吧?!?/br> “…亡國王后的末路可想而知,圣女想要聽到的英雄故事從不會發生在血族身上?!?/br> “哼,就知道你不會說實話。我可都知道的,她在兵敗后改嫁了?!?/br> 這回換費諾沉默了,他瞇起那雙血色雙瞳,慢慢鼓起掌來。 血族病態蒼白的肌膚被室內的燭光映襯出微微的暖色,好似連冰冷的血液也被隱隱熨燙,讓那張莫辨雌雄的精致臉龐第一次裹上了人情味。 “還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你?!?/br> 他停下掌聲,再一次望向窗外。 之后費諾便將有關塞浦思的故事毫無保留地全部說與了有夜。 雖是同一個故事,可他人角度的講述果然同她在彈窗上看見的不盡相同。 塞浦思的繼母名喚伊麗娜。那位美麗的王后在兵敗后帶著塞浦思的幼妹下嫁給了亂軍的頭領,也就是現在約克王國的國王?;楹?,她又產下了兩名女嬰,拋去仇恨不談,似乎與現任丈夫相處的還算和睦。 而她的心臟病則早早就用費諾的藥吊著了,拿塞浦思換藥不過是一個借口,是借機將王子送去國外逃亡的手段。因害怕塞浦思會為復仇歸來,就與費諾合起伙來一起演了出戲,切斷一切情報源,讓塞浦思只認為是他被拋棄,而非統治垮臺,王國覆滅。 對亂軍來說,亡國王子萬不可留,那畢竟是唯一正統的繼承人,若是不與國王一起送上斷頭臺,又如何鞏固搶來的政權。但他們對病弱的貌美王后與尚且年幼的公主就顯得寬容許多。 至少…伊麗娜二嫁后連任王后的結局是有夜未從彈窗上讀到,也怎么都想不到的。 “那她現在過得好嗎?” “圣女認為,亂軍是緣何而起?又為何單單留下貌美的病弱王后?既不追擊流亡海外的王子,又不清洗舊內閣的反亂…正常么?” 費諾探手撫上有夜的面頰,用指腹細細摩挲起她發紅的眼尾。 “…你怎么聽別人的故事也會紅了眼眶?” “是…是太困了!” 有夜連忙拍掉費諾的手,自己狠狠擦了擦又酸又脹的眼眶。 費諾見有夜氣鼓鼓地拍掉他的手,不禁啞然失笑。 他慢騰騰地收回手,轉過手腕,側著將被有夜擊打的手背虔誠地貼上唇,輕輕按了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