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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后宅升職記 第21節

    秦貞娘冷笑一聲,撇了瞥嘴角,她雖性子直,卻一向端方,少有這樣諷刺的神情:“三嬸這人吶,說得難聽些,便是個潑皮破落戶!”

    “這話怎么講?”@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一言難盡……”秦貞娘想了想,挑了一件事,“有一次,七丫頭叫你和珮丫頭一起去她們那院里玩,過后三嬸竟大張旗鼓地找東西,說是她妝臺上一串珍珠項鏈丟了,娘當時就氣得不行,又不好辯白什么,只好說不準你們去她們院里了,只許去花園子里玩。三嬸要誣賴人潑臟水,可也長些腦子吧,你和珮丫頭都是小孩子,偷她的珠鏈做什么?說你們偷果子點心還可信些?!?/br>
    秦芬一時說不出話來,自家這位三嬸,究竟是怎么入了那位據說很嚴苛的祖母的法眼,又進得秦家門的?愣了好半晌,秦芬才艱難地開口:“三嬸她這么做,是為什么?”

    “什么也不為!她這人吶,就是損人不利己!”秦貞娘搖搖頭,忽地站起身來:“你們瞧,方才從院門口過去的人,是不是張mama?”

    秦貞娘無心閑談,秦芬更是一顆心懸得老高,與秦貞娘站在一起,遠遠望著外頭走來走去的丫鬟。

    不知過得多久,無人再走,秦貞娘一揮手:“蘭兒去問一聲,今兒的晚飯,怎么吃?”

    過得半晌,蘭兒回來了:“回姑娘的話,太太說了,晚飯仍是和從前一樣,姑娘們都去她屋里吃?!?/br>
    若是有事,楊氏便沒心思叫女兒們去吃飯,該吩咐送到各院了。秦芬心里有了底,感激地握住秦貞娘的手:“四姐,多謝?!?/br>
    謝什么,姐妹二人都是聰明人,不必明說。秦貞娘反握住秦芬的手,忽地發現,這一向沉穩的五妹竟出了一手的冷汗,知道她是擔心自己姨娘,不由得心下微憫:“說這些做什么,既是無甚大事,你先回去收拾,晚上吃飯,人前可別露出來?!?/br>
    第39章

    徐姨娘半靠在床頭, 身上穿著件雪青色暗紋素緞中衣,外罩著件淡紫色葡萄紋對襟褂子,齊胸蓋了條淡粉色的緞面被,被子角掖得嚴嚴實實。

    她自有孕了一向保養得宜, 加上性子又放得平和, 容色一向是好的,此時面上除了長途跋涉的倦意, 還帶著一絲惶惑。

    門簾一動, 一絲天光透進了屋, 隨著門簾的落下,屋里霎時又暗了許多。

    “姨娘, 藥熬好了,大夫說這藥得飯前喝, 這樣藥效才好呢?!崩婊ㄐ⌒囊硪砼踔鴤€托盤,上頭的青花碗里,一碗黑沉沉的藥汁散發著苦味。

    徐姨娘挪了挪身子, 不曾應聲, 只道:“去取些咱們自家腌的糖漬櫻桃來,喝藥了嘴里苦, 怕吃不下飯?!?/br>
    梨花將藥碗放在床頭的小幾上,轉身去尋那糖漬櫻桃了。

    徐姨娘的視線投在那碗藥上, 青花白瓷碗上熱氣裊裊,熏得她視線有些模糊。眼見著梨花已端著小碟子來了,徐姨娘心一橫, 端起藥碗灌進喉嚨, 不過是一瞬的功夫,便伏在床邊, 嘔得膽汁都要出來了。

    “姨娘!姨娘!”梨花將碟子隨手一擱,搶上來扶住徐姨娘,一疊聲地喚人進來打水洗臉,自家替徐姨娘拭去嘴角的藥汁,焦急地道:“這是怎么了???”

    徐姨娘按著心口,一張俏臉愈發慘白:“或許是這一路坐船坐暈了,有些心煩想嘔,喝不下藥?!?/br>
    這一路行來也總有個把月,在船上都沒暈,如何落地了反倒暈了,這話細想便知道沒道理,然而徐姨娘有孕,體質不能以常理論,旁人也挑不出理,梨花更不會和主子細論這些。

    “姨娘身子不穩,喝不下藥可怎么行?!得請張mama來商議個章程!”梨花急得臉都紅了。

    “你請了張mama來,我還是喝不下藥,何苦煩她老人家白跑一趟?!毙煲棠镉昧Υ脙煽跉?,指了指茶杯,梨花連忙端了清茶遞上,徐姨娘啜了兩口,緩了過來,“倒不如問問張mama,能不能不喝藥了,給我吃點藥膳,到底不是苦藥,只怕還能入口些?!?/br>
    梨花眼前一亮,連聲道好主意,仔細叮囑了小丫頭們好生服侍,自家往張mama那里討主意去了。

    小丫頭們尚摸不清徐姨娘的脾性,收拾了東西也不敢多話,垂手低頭站在門口,等著聽吩咐,徐姨娘心中正亂,不耐煩見這么多生人,揮揮手:“都出去吧?!?/br>
    小丫頭們便都猜這位主子脾氣不小,互相對視一眼,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徐姨娘也無心來管旁人想什么,只輕輕撫上肚子,不住地想著船上聽來的那些閑話。

    她突然見紅,幸得兩個婆子送了包紅糖,每日沖上幾碗,也算是個滋補,后來楊氏賞了阿膠下來,她知道是難得的恩賞,連聲謝過,當著張mama的面,就打開盒子吃了一塊。

    起先,那阿膠糕確是有效的,頭天晚上吃了,第二天晨起便沒再見紅,可是又過了三四日,早上起來,褻褲上又落了塊銅錢大小的血跡,顏色之艷,猶勝先前。

    徐姨娘也曾聽過幾個積年的老mama說古,說女子行經,顏色暗紅為正,鮮紅則有血崩之兆,她想著都是一般的落紅,想必懷胎時的這血,也是鮮紅的不好些,因此那日見了鮮紅一塊血跡,心下頓時惴惴起來,于是一日三頓的阿膠不敢落下,誰知,血倒流得更多些了。

    然而此番見紅,比前頭還更不好聲張了——這可是吃了正房太太送來的東西才見紅的!因著和對過的婆子們已熟識了,倒也不曾刻意相瞞,瞞也是瞞不住的,換洗衣裳時,總能瞧見。

    也不知哪天,就聽到了幾句閑話,說秦家二房里,自六姑娘以后,許多年都未有孩兒降生,乃是太太御下有方的結果。太太出身楊家,或許就知道幾個偏方,轄制著下頭妾室們不能搶先受孕的。此番徐姨娘見紅,說不得就是太太不喜歡,有意墮去這胎。

    徐姨娘起先是不信的,自己起先見紅,可是與太太無關的,更何況,太太這些年盼孩子可盼得苦了,如何還能自家毀了城墻去墮胎??墒瞧抛觽冋f得有鼻子有眼,說什么兩個孩兒同時降生,嫡庶雖定,可是尊卑卻不好說,若是徐姨娘肚子里的是天生文曲星,正房嫡出的反倒要后退,太太這些年一向要強,如何肯呢。

    閑話過耳,終究還是留了些印記。

    這許多年,太太也不曾禁著秦覽往各個姨娘院中走,可是三個女人,竟一個有孕的都無,此時細想想,難道不奇怪么?

    若說這些還是次要,進府后太太立刻請了大夫來瞧,還用了她自家的名義,這樣的厚恩,可不合楊家嫡女講規矩的做派。徐姨娘越想越覺得,太太此番對自己這頭,要么就是想去母留子,要么就是想母子俱亡。

    藥,決不能喝,可是身子已經不穩便了,不喝藥只怕胎兒不保,若是能吃些藥膳,只怕還好些。畢竟府里的膳食都是大廚房做了送下來,眾目睽睽之下要動手,只怕不易,這樣折中的做法,倒是更妥當些了。

    過得許久,梨花才回來,雖眉間沒了焦急神色,面上卻沒多少喜氣:“姨娘,張mama回了太太,太太已經許了咱們不喝藥,說請大夫開了幾個藥膳給姨娘進補?!?/br>
    徐姨娘松了口氣:“既如此,那就好了?!?/br>
    梨花咬著嘴唇,把個袖子絞得皺巴巴的,終究還是沒忍住,嘟嘟囔囔地道:“姨娘何苦要興什么吃藥膳的事呢,不如每日熬了藥來,咱們自家取了蜜餞,慢慢喝下就罷了。我方才在廊下候著,張mama出來,說話的聲氣都淡了些,只怕是太太嫌姨娘添麻煩了?!?/br>
    徐姨娘自然知道自家此番的行事是有些費周章的,這事原也是可大可小,太太若是向大太太那里道個照顧胎兒,廚房里得了吩咐,自然就無甚可說,照章辦事便罷,若是太太搖了頭,下頭人看著風頭辦事,自然要使絆子。

    看了看梨花蹙起的眉頭,徐姨娘的實話都快要到嘴邊了,還是咽了下去,她此時倒想起,梨花便是楊氏給下來的,思索半日,還是道:“那藥實在是苦得喝不下,我只怕嘔多了傷身,自家如何倒不論,只怕肚子里這個受不住?!?/br>
    梨花也知道此時主子那肚子里才是頂頂要緊的,也不勸說徐姨娘了,只愁眉苦臉地道:“道理雖是這么個道理,可是府里如今事多……唉,太太說,如今事忙,姨娘這事是給廚房添了麻煩了,既是有了一道藥膳,已是滋補的了,每頓再有一葷二素,一飯一湯,也就是了?!?/br>
    尋常份例,姨娘也該有個兩葷四素的,這話的意思,便是要減徐姨娘的份例了。楊氏出身大家,最講究個賞罰分明,家中的兒女、妾室乃至奴婢小廝,若非犯錯,尋常也不會削減份例。徐姨娘也不曾想到,自家不過只是要了個藥膳,竟惹得主母如此不悅。

    梨花見主子愣怔不語,輕聲道:“如今咱們回了老家,許多事情不如原先便宜,太太只怕是不愿落了大太太和三太太那里的口實,這才……姨娘倒也不必往心里去?!?/br>
    徐姨娘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雖然這話也有些道理,可是那去母留子幾個字,卻愈發顯明地烙在了她心上。

    秦芬也不曾想到,晚飯前秦貞娘還特意打探了消息,說太平無事的,吃晚飯時,當著眾人,楊氏竟是一點面子也沒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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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mama報了徐姨娘不妥,楊氏也不叫她去邊上回話,自家手里捧著粉彩小碗,捏著銀頭嵌金烏木筷,慢條斯理又吃得兩口菜,才道了聲“講”。

    張mama把徐姨娘喝不下藥,又想吃藥膳的事一說,秦芬便臊得臉都紅了,又不好起身替徐姨娘道不是,當真是坐立難安了。

    她原以為,徐姨娘雖然嘴碎愛議論是非,大面上的規矩還是懂的,誰知如今才回老宅,正房太太還未如何,徐姨娘已經挑這揀那的了,更不必說,主屋里還昏著個病重的老太太呢,自大太太這當家主母,到下頭的孫輩,誰又敢多事了?

    楊氏聽了張mama的回話,眉毛也沒掀一掀,只淡聲道了個“知道了”,又慢吞吞喝了幾口銀耳紅棗湯,細細咽了下去,好半晌后才開口吩咐:“既是徐姨娘要喝藥膳,那便依著她,腹中胎兒要緊么?!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燭光灼灼,耀得秦芬不敢正眼看楊氏,只覺得楊氏面上,滿是掩飾不住的諷刺。

    “既是要了藥膳,已給大廚房添了麻煩,份例便該減一減了,張mama瞧著辦就是,分寸要捏好了,別叫廚房里的人覺得咱們乖張,可也別叫人欺了咱們去?!?/br>
    這話一出,秦芬倒鬧不清楚了,這位頂頭上司現下顯然是不快的,但,到底是想敲打徐姨娘的逾矩,還是要維持二房在府里的地位?她偷眼看了一眼楊氏,見她面上仍是那副淡淡的神情,便又去看秦貞娘。

    誰知秦貞娘此時也是滿臉不解,倒是邊上的秦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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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這一節,幾個女孩吃飯時也不敢多說什么了,安安靜靜用了飯,楊氏便放各人回屋去了。她瞧著倒不像氣大的模樣,臨行前還不忘叮囑:“老太太不好,你們都該去輪流侍疾的,屋子也要好好收拾,各人都把自己的事情料理清楚些,別慌腳蟹似的,揀了這件事,又丟了那件事?!?/br>
    第40章

    次日一大早, 桃香就照吩咐,早早喚了秦芬起床。

    當著眾人,秦芬被楊氏給了個沒臉,也不去計較盤算那許多, 昨兒回院路上, 秦珮悶了一肚子的話,一路上幾次三番想開口, 都被錦兒給按了回去, 秦芬只作不知, 與秦珮互相道了句好睡,施施然進了屋。

    秦芬知道, 現代社會的老板且還有許多隨心所欲踐踏下屬尊嚴的呢,更遑論楊氏這個封建時代的后宅之主。與楊氏理論, 那顯然是白日做夢,倒不如自家謹小慎微些,還更實際。說到底, 楊氏也不曾出言訓斥她, 大約昨兒乍一聽見徐姨娘挑挑揀揀,心中有些氣, 出了也就好了。

    沒法子,人活在這世上, 總要受些氣的,若是小氣忍不下,只怕還要受大氣。

    這日穿的衣裳, 是秦芬睡前親自挑的, 如今老太太病重,楊氏待她又有些陰晴不定, 秦芬特意挑了件天藍色繡折枝花卉的對襟褂子,下頭配一條素淡白綾裙兒,頭上也不戴大首飾,零星點綴幾朵燒藍珠花,一身打扮中規中矩,襯得秦芬整個人都老成了些。

    桃香知道姑娘在太太面前得了個沒臉,也不多問,自家也學著姑娘,穿了身老氣橫秋的衣裳,兩個人出得門來,迎著天光一照,倒都好似大了幾歲。

    主仆二人不由得相視一笑,秦芬心頭松快了些:“走吧,給太太請安去?!?/br>
    秦貞娘與秦淑住一個院子,她如今本就不愿意與秦淑一道,心中又存了事,便特地起了個大早,橫沖直撞地進了楊氏的屋子:“娘,我來了!”

    楊氏才梳洗畢,妝都沒上,肩上圍著大布巾,素白著一張臉,瞪了女兒一眼:“回了老家,還這么大呼小叫的,等進了學堂,先生準要說你了!”

    秦貞娘卻不曾接口,只道:“娘,我想了一夜也不曾想明白,你做什么突然給徐姨娘和芬丫頭好大一個沒臉?徐姨娘做的事或許不合你的心意,可是芬丫頭到底不曾做什么呀?!?/br>
    “這話聽著耳熟,仿佛從前你替秦淑辯白時,也曾說過的?!睏钍闲那樯锌?,倒與女兒開起了玩笑,“你那時說,金姨娘爭搶,只是她一人所為,秦淑卻不曾與你爭搶過。后來呢,秦淑那丫頭究竟還是露出了本來面目,雖不曾明著與你爭搶什么,暗地里給你使的絆子可不少吧?平日里,雞毛蒜皮的事,也不清凈吧?”

    秦貞娘一時無話,摸了摸耳垂上掛著的墜子:“芬丫頭和秦淑,不一樣的!”然而怎么個不一樣,她這直心快口的,卻說不清楚。

    楊氏自然知道,秦芬和秦淑,一個是真厚道,一個是假老實。從前逼著女兒與秦淑親近,女兒總有許多不樂意,三五不時就要回來抱怨兩句,如今女兒自家與秦芬交好,卻是天天口里心里惦念著,有吃的喝的也常想著五丫頭,冷眼看下來,兩個庶女,確是不同的。

    可是,她這里要敲打徐姨娘恃寵生嬌,如何又能單獨給了秦芬臉面呢。若是叫徐姨娘以為可以借著子女往上爬,真到了肚子里的那塊rou瓜熟蒂落那一天,豈不是又要母憑子貴,再憑空多出一個金姨娘。

    回府的路上,紫晶提醒她徐姨娘可能恃寵而驕,彼時她還只當紫晶是過慮了,待到徐姨娘開口要起了藥膳,楊氏才猛地警醒,妾就是妾,天生就該低頭做人的,做主母的,決不能待她們過分寬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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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瞧你,急什么,你只想想,我可曾對芬丫頭說一句重話?”

    秦貞娘見自家娘親不曾把話說絕,知道她也不是當真惱了秦芬,于是立意替庶妹爭上一爭:“娘,徐姨娘那里我管不著,可芬丫頭與我是好的,你看我的面子,也別太為難她了呀?!?/br>
    楊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才多大的人,能有多大的面?你二表姐如今已是王妃了,還不曾對我說過這樣托大的話呢,等你哪日也作了王妃,再來用面子壓我也不遲?!?/br>
    秦貞娘將腳在地上輕輕一跺:“娘,待會她們來了,瞧見我先來,準都知道我是來給芬丫頭求情的,若是你還待芬丫頭照舊,豈不是顯得我沒面子?我不管,我不管!”@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從前女兒從來沒這樣蠻纏的模樣,如今玩笑似的耍賴皮,定是心懷寬暢的緣故。楊氏想到秦芬平日的好處,又想到她一個半大孩子,此次回晉州,將六丫頭和秦恒照應得妥妥當當,可算是大功一件,種種事情算起來,倒有意輕輕放過這孩子的,只是不好太輕易許下,于是道:“既如此,那看芬丫頭的言行舉止了,若是她自家是個懂事的,我自然要疼她?!?/br>
    秦貞娘這才罷休,見丫鬟們忙著服侍楊氏梳妝,也不上前,只坐在一邊,笑呵呵地托腮看著,過得片刻,一指紫晶:“給娘戴那支紅寶金簪子,我瞧那個色亮,襯得娘氣色好?!?/br>
    紫晶應了一聲,依言拿起簪子,楊氏趕緊攔?。骸柏懩锟斐鋈?,別添亂了!”紫晶頓了一頓,忽地回過神來,放下那支紅寶簪子,向妝臺上重取了一支嵌著黃碧璽的,對秦貞娘笑了笑:“姑娘與我玩笑來著,這時候,哪里好戴紅寶石的呢?!?/br>
    秦貞娘倒當真不曾想到這一節,這時被紫晶一點,連忙把自己的打扮也看了一遍,幸而蘭兒是個細心的,給主子打扮得一絲不錯,秦貞娘嘻嘻一笑,扭身出去了:“我替娘看看早飯去?!?/br>
    楊氏望著女兒的背影,微微而笑,隔得半晌,問紫晶:“四姑娘替五姑娘求情,這事你怎么看?”

    紫晶此番倒細細想了一番,慢慢地道:“若說是旁人,奴婢還好說上兩句,若說是五姑娘,奴婢倒拿不準了,不敢輕易開口的?!?/br>
    楊氏不由得奇了,回身看著紫晶:“你不是向來有話直說的,還有你不敢輕易開口的?”

    紫晶笑了笑:“五姑娘待人沒的說,寬厚和氣,做事呢,也是公道講理,可是她待奴婢,和待金姨娘身邊的金環,乃至商姨娘那里的絹兒,并沒太大差別。細算起來,奴婢和她并沒什么私交,因此奴婢這才說拿不準?!?/br>
    楊氏“嗯”了一聲,半晌后才吩咐:“原說每個姑娘晚上睡前叫廚房送一碗奶的,如今回了老家,這事辦起來便有些麻煩了,免了這項。再叫采買上買乳糕、餌塊送到各屋去,憑各人的喜好,喝粥沖茶都行。那東西有咸口的,五姑娘只怕還吃得慣些?!?/br>
    紫晶知道,太太最末這一句,是特意點出來的,自己傳話時,定不能忘了傳下去。只是她也不明白,自己方才也不曾幫著五姑娘說話,怎么太太反倒又待五姑娘好了起來呢。

    “這件事,你緩著些辦,隔上十天半個月再說?!?/br>
    聽了這句,紫晶更糊涂了,太太待五姑娘,到底是賞還是罰呢。她怕辦岔了事,思忖半晌,還是忍不住發問:“太太方才不是應了姑娘的,若是五姑娘這些日子吃了什么委屈,咱們姑娘一時義憤,又鬧起脾氣來……”

    楊氏對著銅鏡,仔仔細細將妝容端詳一遍:“有些風雨,也該給她受一受了?!?/br>
    哪些風雨,又是誰該受,楊氏卻不曾說,紫晶一向最體察主子心意,自然不會去發問。

    秦芬坐在飯桌邊上,心里是有些惴惴的,她作好了打算,起碼要過上個把月謹小慎微的日子,到時候楊氏見自己乖順,總能慢慢又對自己改觀,誰知這時一看,紫晶待自己與旁人,倒不曾分出什么高下來。

    眾人都知道,太太的風往哪里吹,紫晶這根草就往哪里倒,眼見著紫晶待五姑娘沒什么不同,那便是太太并不曾因著徐姨娘遷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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