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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后宅升職記 第7節

    秦覽是個實干的人,又熱衷于官場事務,十日里有七八日是不回府用晚飯的,這日卻早早下了衙,急急趕回秦府。

    楊氏有孕的消息上午便送去了衙里,秦覽這一天都是喜氣洋洋,好容易等到下衙,恨不得插翅飛回去,誰料在垂花門邊卻被金環給截住了:“老爺,金姨娘請您過去?!?/br>
    素日里這些妾室爭個風吃個醋,秦覽也倒挺受用,可是如今妻子肚里可是懷了嫡出的骨rou,秦覽便不耐煩起來:“金姨娘又怎么了?走禮太太并不曾為難于她,三姑娘也才回去她那里,她還有什么事?”

    金環咬了咬牙:“是恒哥兒身子不適?!?/br>
    秦覽才邁了兩步,忽地又停住了:“恒哥兒身子不適,便請大夫,我又不會看??!”大夫的事,還沒纏清楚呢,金姨娘竟敢在這當口上又起什么波瀾,當真是不知所謂。

    金環知道自家少爺的病癥是姨娘弄出來的,不過是自小兒吃不得綠豆,姨娘將綠豆攙了一星半點在那桃花酥里,少爺吃了,起了些疹子罷了,這時見老爺發怒,便不敢再說,眼睜睜看著秦覽往上房去了。

    上房里喜氣洋洋,丫鬟們走路都帶著喜意,連碧璽都罕有地笑著上來迎接秦覽:“老爺大喜!太太大喜!”

    秦芬在屋里聽見了,連忙隨著姐妹們一同站起來迎接秦覽,秦覽對女兒們揮揮手,眼風也沒掃過來一下,直直便要進房去,誰知瞥見女兒們簇擁一人坐在桌邊,正是楊氏,他不由得又是笑又是憂:“夫人怎么起來了,怎么不好生歇著?”

    大些的兩個姑娘已經懂事了,自然知道這是夫妻恩愛,秦淑抿嘴一笑,想要對秦貞娘使眼色,秦貞娘卻好似沒看見,只微笑著低頭玩弄手帕,秦芬連忙也低下頭去,不想與秦淑目光相接。

    這幾個姐妹,沒一個是好相與的,秦淑深沉,秦珮尖酸,細算起來,秦貞娘這嫡姐雖然性子倨傲了些,人品倒還正直,秦芬雖然拙,卻不是真傻,想也知道該和誰近,又該遠著誰。

    夫婦二人有話要說,秦覽大手一揮,便命女兒們回院去吃。然而上房未曾吩咐廚房分送各屋,這當口一時也湊不出四份飯菜,楊氏便做主選了幾樣菜,又叫廚房急做甜咸兩樣湯羹送去絳草軒,秦芬聽了,不由得抬頭看著楊氏,這滿府里只有秦芬是愛吃咸口的。

    楊氏見秦芬看向自己,便笑了笑:“滿府里只五丫頭愛口咸的,夏日里吃了倒還爽口些,老爺一路回家也熱出一身汗,便下碗咸咸的雪菜銀絲面來吃,如何?”

    她這么一點破,秦芬倒不得不謝恩了,于是行禮謝過,慢慢隨眾人退了出來,只是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楊氏怎么顧念起她這庶女的喜好來了?

    旁人猶可,秦珮才踏出屋門,還當著廊下的丫鬟呢,便轉身道:“五姐,你可真得太太的心吶,太太竟專為你點一道羹湯呢?!?/br>
    秦芬看了看秦珮,眼前的小女孩頭上戴了一對軟珠花鏈,穿著大紅織花上衣,竟不是穿著女童的長褲,已穿起了裙子,只是她人矮頭大,那裙子倒把人給壓短了三寸。

    “天氣漸熱,總不好喝胡辣湯,meimei若是想喝,我做東道另請你一碗吧?!?/br>
    這話答得甚妙,秦貞娘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隨即又板起臉道:“既要吃飯,便快著些,在這里閑磨什么牙?”

    秦珮原是要回嘴的,嫡姐這樣說了,她也不敢再多言,撇撇嘴跟著回了絳草軒。

    秦貞娘住主屋,秦淑和秦珮擠著住在東廂,晚飯自然擺在了秦貞娘屋里,秦淑向幾個meimei點點頭,領先坐在了上座。

    若說論長幼次序,秦淑倒也沒坐錯,可是這里是秦貞娘的屋子,她算是主家,自然該坐上座的,兩下一算,倒都是無錯的,只看各人心下怎么衡量了。秦芬頓時一愣,她來此處時間雖然短,卻也知道古代最重體統,秦淑此舉,可是不合溫良恭儉讓的規矩。

    秦貞娘稍稍一愣,倒也沒多說什么,順勢坐在了第二個,秦芬見狀,便也不言語,安靜坐在了下首。

    因著楊氏有孕,晚飯做得精細,蒸得乾坤雙色蛋,燜得紅燴火方rou,又有炒銀芽、煎豆腐,另有二色飯一大碗,玉脂米飯一大碗,外頭婆子們又來上了兩道熱騰騰的鮮湯來,秦芬抬眼一瞧,甜的是醪糟蛋花小圓子,咸的是三珍燴面片湯,都是對胃口的,待秦淑舉了筷子,秦芬便不客氣地埋頭痛吃起來。

    “五meimei真是好胃口,玉琴,給五meimei多舀一勺湯?!鼻厥缫娏?,便照應幾句。

    秦芬擺擺手:“不必了三姐,我想吃什么,自己會取的?!?/br>
    “五妹不必與我客氣,我做jiejie的照應你是應當的,玉琴,快給五姑娘布菜舀湯?!?/br>
    這個秦淑,還真把自己當主家了,這般自然熟,真令人不舒服。秦芬不由得有些惱了,伸手蓋住面前的小碗,玉琴熱騰騰的一大勺子湯,全潑在了秦芬的左手上,秦芬燙得一下子跳了起來。

    “呀!怎么燙著了!”秦貞娘也驚得站起身來,探頭來看,“芬丫頭,沒事吧?”

    “五妹,我不過是好意,你怎么……這么不近人情……你太不懂事了!”秦淑面上先是慘白,隨即便漲得通紅,兩個眼睛盈滿了淚水,那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下頭早有丫頭擰了帕子來替秦芬敷手,幸而那湯已從外頭過了一路才到的絳草軒,這時秦芬的手不過是有些發紅發熱,并不像傷得厲害的樣子,然而卻還比不上秦芬的臉熱,她總算知道,什么叫做顛倒黑白、先發制人了!

    若是從前,按著秦貞娘的教養,自然是要出來息事寧人,可是如今她驟逢大事,一忽兒長大了許多,這時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句話未說,只轉頭去囑咐丫頭:“去打涼涼的井水來,給五姑娘勤換帕子?!?/br>
    “三姐,我懂不懂事且慢說,我問你,論身份,四姐是主,你是客,你今兒晚上的行事,我做meimei的看不懂,還請你教我?!鼻胤也活櫴痔?,向秦淑逼近一步。

    這一席話出來,不說是秦淑,便連玉琴臉上都變了顏色,秦貞娘更是瞪大了雙眼,將自己的一姐一妹來回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似不認識這兩個人了似的。原先溫良的三姐變了性子,原先驕縱的五妹句句道理,天呀,天呀,這是怎么了!

    秦淑不過是打量著自己定了親事,滿以為可以揚眉吐氣了,加上楊氏打發了金鈴兒,激得她氣惱,因此打定主意要趁在家時好好出一出這些年忍下的惡氣,她算定了秦貞娘死板,秦芬無知,秦珮是個看熱鬧的,以為自己定能順心如意,誰知還未將譜兒全擺出來,便惹下禍事,又被秦芬將了一通大道理,險些連舌頭也沒找回來,好半晌才訥訥地道:“我……我……”

    “三姐也不必你呀我的,我聽說金姨娘管得家中幾家鋪子,想必也有處尋好藥膏,還請三姐給我送些燙傷膏來,自然了,若是金姨娘尋不來,我往太太那里求也是一樣的?!鼻胤抑朗稚蠣C得不厲害,至多紅腫個一兩日便能全消,也不值得拿出去告狀,此時不過是拿來嚇嚇秦淑罷了。

    秦淑被噎得無話可說,無力癱坐在凳子上,又隔了好半晌才道:“玉琴,去問姨娘要燙傷膏送給五姑娘?!?/br>
    玉琴囁嚅著道:“聽說恒哥兒身子不適,恐怕姨娘她……況且這么晚了……”

    秦淑猛然站起身,用力甩出一個清脆的耳光,打得玉琴偏過頭去:“還不快去!”

    玉琴面上并無多少羞憤,只不過是略帶了窘迫,捂著臉低頭走了。

    這么一下子,秦芬便看出來,玉琴恐怕不是頭一遭挨打了。自然了,秦貞娘也看得出來,她一對杏眼亮晶晶的,直直盯著秦芬,若不是當著眾人的面,恐怕就要上來連珠發問了。

    “嗤——”秦珮突然發出一聲響亮的笑聲,待眾人都投去目光,她不緊不慢地咬了一口火方rou,歪著頭道:“三姐看著美人似的,內里原是個母老虎,柯家的姐夫可慘嘍!”

    這話著實尖酸,卻也有些俏皮,秦芬不由得抿嘴想笑,卻見秦貞娘已板起臉,冷冰冰地道:“六丫頭,食不言寢不語,吃飯還堵不上你的嘴?”

    秦芬心中不由得苦笑,自己這位頂頭小領導,可著實太難討好了些,稍有不慎,便要惹得她不快,罷了罷了,她本來就是個“失戀”的中二少女,脾氣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以后自己還是少說話少做事,安身立命為上吧。

    待晚上洗漱就寢,秦芬才發覺手上竟紅了好大一塊,比原先看著要厲害許多。金姨娘那里派了貼身大丫鬟金環親自送了藥膏,說上一車子好話,無非是求秦芬息事寧人,千萬別將事情告去上房,秦芬原就不打算拿出去告的,金環求來,自然是點頭應下,金環千恩萬謝地才走了。

    桃香取過一支銀簪子,挑了那藥膏出來,待要抹時,忽地又頓住了:“姑娘,這藥膏能用嗎?”

    秦芬不意桃香的心思竟如此縝密,不由得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尖:“想不到小丫頭還挺多心!”桃香看了看秦芬臉色,知道主子在和自己說笑,便擠了擠鼻子:“姑娘,我是認真問的,你還說笑!”

    “這藥膏自然能用,恐怕還是金姨娘尋來的好藥,效用好得很,她想瞞下此事,自然巴不得我的手明日就好,哪會用藥膏來害我?”

    桃香側頭一想,似乎是這么個道理,便點點頭,輕輕替秦芬上起藥來,邊抹邊輕聲道:“我雖跟姑娘的時間短,可是也知道姑娘是個急公好義的人,來上房前,姨娘和梨花jiejie來回地叮囑我,要勸著姑娘好生和姐妹們相處,我原來還怕姑娘憑著性子行事,現如今看著,姑娘心里清楚得很呢,這樣一來,姨娘可就放心了?!?/br>
    秦芬一動不動地由著桃香上藥,心里默默地把桃香的話做了一遍批注:急公好義,便是性子急躁驕縱;要和姐妹們好生相處,便是該捧著秦貞娘,踩著秦淑。她看了一眼桃香,也不知這些是她自己的話,還是徐姨娘的話,可是只瞧桃香對事態的判斷,只怕這些話也有一半是她自己的意思。秦芬對于古人的早慧,有了更深的認識。

    只不過,桃香是個半懂不懂的小丫鬟,雖然伶俐,大道理卻不大通,待她上完藥,秦芬便道:“今日我頂撞三姑娘,并不全是為了助著四姑娘,我是為了一個理字,你可明白?”

    桃香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疑惑地問:“什么理?”

    “論嫡庶尊卑,論主客身份,晚飯時三姑娘都不應該坐上位,也不該吩咐人布菜,她不講一個理字,四姑娘重身份不與她論道,我卻不服她的行事,這才與她論道起來的?!?/br>
    “姑娘就是姑娘,比我們做奴婢的見事明白多了?!碧蚁慊腥淮笪?,上來替秦芬放了帳子,自家往旁邊的小榻上躺著去了。

    外頭的夜色黑沉沉的,窗欞中無甚月光射入,窗下供著的一只青瓷大花樽泛著幽幽藍光,晦暗不明。

    秦芬對桃花只說了一半的話,還有一半,深深藏在自己的肚子里。她是個混了好幾年職場的成年人,上房和絳草軒,便譬如她的新職場,初來乍到,若是被人看輕了,以后再要立起來也就難了。

    秦貞娘雖然倨傲了些,卻還算個公道人,大面上總是過得去的,秦珮是個小丫頭,秦芬與她說不著話,可是秦淑卻不同,她頂著個jiejie的頭銜,又仗著定親了身份不同,便想做meimei們的主,秦貞娘那里,自有楊氏替她掌著舵,秦芬卻只能靠自己。

    今日這一出,為秦貞娘是其次,為自己才是首要,只不過這話卻不能對桃香說,秦芬想了想身邊那些粗使的丫鬟婆子,苦笑一笑,閉目側過身,慢慢睡了過去。

    第12章

    往日休沐,秦覽怎么也要外出拜會一番,這次卻好似鷂子捆住黃鶯腳,死守在楊氏身邊,一時替她端茶,一時替她拿果子,鬧得楊氏連家事也沒法好好管,命紫晶問了婆子們無甚要緊事,干脆命各人散了,自家拿了本畫冊,往書房里看畫去了。

    秦覽笑嘻嘻地跟了過去:“夫人好容易得閑,確實該把畫撿起來的,夫人那一筆好畫,為夫的也要自嘆不如?!?/br>
    楊氏深深凝一眼秦覽,放下畫冊,慢慢地道:“我這些年忙著管家,哪還有閑心思畫畫?”

    秦覽今日竟似好脾氣得很,說話竟很順著楊氏:“夫人沒空,不是還有咱們貞娘?貞娘的畫,也得了夫人的真傳,甚好?!?/br>
    說起女兒,楊氏自然多上幾句:“難為這丫頭,說她驕縱吧,她又知道體察我這做娘的心意,她學畫全是為了我高興,自己倒不十分愛的?!?/br>
    這話一出來,秦覽猶不察覺,楊氏卻不自覺心里發酸,上房與金姨娘那里暗流涌動,自己總是不大快活,女兒為了叫母親高興,也肯耐著性子磨那支筆,這番懂事,比那秦淑不知可人疼了多少,然而這里的內情,卻不好說給旁人聽,只有她這做娘的心疼罷了。

    這么想著,便又不愿搭理秦覽了,略欠身道:“女兒們該來問安了,老爺看過女兒們,也該去問問恒哥兒的功課了?!?/br>
    秦覽點點頭,身子卻不挪動:“恒哥兒自然該問,可是我只盼著夫人肚子里這一個呢?!?/br>
    楊氏看了看丈夫面色不似作假,不由得疑惑起來。自家這丈夫她是知道的,或許有時不與自己多說什么,可是假話卻也絕不會拿到自己面前來說,若說外頭另有了一個,怎么也不該是如今這副毫無波瀾的樣子,她幾乎覺得自己疑心錯了,可是章來家的悄悄拿來的那方蜂鉆花房的帕子,卻不是能輕易得來的。

    想來想去,便想到腹中這一胎上,她知道丈夫的心結,便當秦覽如此看顧自己全是為了那一團rou,此時不由得憂慮起來,此番若是個男孩還罷,若是個女孩,可又如何?會不會就接了外頭那一個進府?

    恰逢碧璽領了女兒們來請安,楊氏便將心事暫時擱在一邊,對女兒們一一問過,留了早飯便打發各人去了,秦貞娘磨磨蹭蹭,只把眼睛看著楊氏,楊氏知道女兒有話要說,便點點頭:“貞娘留下,娘有事囑咐你?!?/br>
    楊氏留下秦貞娘有事交代也是常事,無人起疑,秦覽也不曾多說什么,問了秦貞娘幾句,便往外書房去查問兒子功課了。

    旁人一走,秦貞娘便猛地撲到楊氏身上:“娘,娘,你不知道,昨天五妹可厲害了!”

    “慢著些慢著些!”楊氏一個趔趄,險些栽在地上,用力扯起女兒,“你好生說,到底怎么回事?”厲害這兩個字,好壞意思差得可有十萬八千里呢。

    秦貞娘嘰嘰喳喳,將昨晚的事說了一遍,秦淑鳩占鵲巢和秦芬伶牙俐齒,說得活靈活現,一字不差。

    “芬丫頭真是這么說的?”楊氏簡直不敢相信,她印象里的這個庶女,在徐姨娘院里是驕縱天真,到了上房略有些唯唯諾諾,何時有這般伶俐的口齒了?

    “可不是,芬丫頭一番話說得三姐啞口無言,三姐還氣得打了玉琴一巴掌呢!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三姐看著溫溫柔柔的一個人,竟也有暴起打人的時候,五妹看著呆呆笨笨的,沒想到口齒這么好!”

    “跟什么人,學什么人唄?!睏钍陷p輕搖搖頭,心里卻知道,這兩個庶女不論性子如何,內里卻還是像各自的姨娘,想想五丫頭的品性,不由得又高看徐姨娘一眼。

    “娘,你為什么總不讓我和三姐起爭鋒?她有時候好,有時候卻也挺氣人的,娘你總是讓我和她好,有時候也真憋屈?!边@話秦貞娘問過多次,得到的總是語焉不詳的答案,這時看著母親神情有異,便拿來又問了一次。

    楊氏心里轉了無數的事,看女兒近來出落得大姑娘一般,便嘆了口氣:“你也大了,家里如今和以前大不相同,有些事也好慢慢說與你聽了?!?/br>
    “你當娘是個泥捏的人,是個沒心氣的,所以才總拘著你不許和秦淑一個庶出的爭風頭么?唉,你哪里知道咱們娘兒倆的處境呀,你想,你又沒有個同胞的兄弟,出嫁了娘家撐不撐腰,全看那恒哥兒有沒有良心,你若不與秦淑面子上好一些,出了門子如何是好?”

    秦貞娘到底不是個笨的,這時想了一想,便明白了大半:“就是為著這,娘才給我說了一門……”她還是未及笄的閨女,再懂事也是羞的,說了一半便不說了。

    楊氏見女兒見事明白,心里高興,索性將話敞開了說:“是呀,自來低嫁的女兒,腰桿子總是挺得直一些的,哪怕以后秦淑姐弟與你面上不好了,柯家看在你的出身上,也不敢怠慢于你,只可惜……”她說著,輕輕搖了搖頭,語氣里滿是惋惜。

    “娘不必搖頭嘆氣,我看著柯家不是什么好人家,我們不和他們扯上關系也好,現在露出狐貍尾巴,總比以后過門了再吃虧得好!”

    “小丫頭哪里聽來這么多亂七八糟的話?!”楊氏苦笑搖頭。

    秦貞娘看了看楊氏的臉色,見她不像生氣,眼珠骨碌一轉,道:“是五妹說的,意思是這么個意思,這幾句話卻是我自己說的?!?/br>
    楊氏知道女兒性子傲,連番提了兩次秦芬,便算是感激了,于是笑著戳了戳女兒的額角:“小丫頭,也和娘弄起鬼來了!”揚聲喚過碧璽,吩咐道:“你去取一瓶綠玉膏,再庫房里選幾樣小女孩子的東西,另選兩床好的紗被給五姑娘,就說是四姑娘念著她西廂房潮,特地替她求的?!庇帜罅四笈畠旱谋亲樱骸斑@可如你的意了吧?還不讀書去?娘這里還有事和碧璽說呢?!?/br>
    秦貞娘嘻嘻一笑,轉身走了出去。

    楊氏看著女兒的背影,臉上的笑容久久沒有褪下,好半晌才慢條斯理地道:“給徐姨娘那里送幾盆時新的花,賞一身新衣裳,再送一盒老爺愛的歲寒三友香料去?!?/br>
    碧璽知道里頭的意思,輕聲應了,慢慢退了出去。昨兒主子格外賞賜五姑娘,她便猜到會有這一遭,且喜主子這會明說了,她去傳了話,少不得賀一賀徐姨娘,她與徐姨娘好,此番倒更好了。正如此想著,卻不妨在門口遇見了張mama,她知道若非大事張mama不會輕易來上房,不由得心里一緊,預備恭賀徐姨娘的話,倒趕緊又咽了下去。

    張mama進得門來,先看了看內室,楊氏便道:“老爺不在,張mama有話就說吧?!?/br>
    張mama與楊氏主仆多年,沒那許多彎彎繞繞,便道:“太太,我已查明了,那回春堂的朱善是收了重金,得了吩咐,那送錢的人叫他不論診出什么,只說是血瘀之癥,開藥調理便罷?!?/br>
    這些楊氏也能猜到,點頭示意張mama說下去。

    “我動了一些手段,查到送禮的人是金鈴兒的媽,她說不忿太太無故處置了金鈴兒,便想報復一番?!?/br>
    “哦?竟是這樣?”

    張mama看了一眼自己帶大的姑娘,見她面上毫無波瀾,趕緊又道:“明面上看著似乎是這樣,可是奴婢又細查了查,發現她們幾個絳草軒打發出去的丫頭,在等分派的時候,曾在后頭雜院里一處呆過。奴婢想著,金鈴兒背后連著曹嫂子和章來管事,拐著彎也算連著太太,應當不至于行這事?!辈恢挥X,她已換過了稱呼。

    “嗯,與我想的差不多?!睏钍宵c點頭,取過一塊酥餅,托在帕子上卻不吃,“mama看這事背后的人是誰?”

    “奴婢想著,此事不難猜,金鈴兒家里還有人要仰仗太太老爺,未必有膽行這種事,此次只怕是受人挑唆,連翹是跟著咱們姑娘的,是上房的人,杜若是外頭買來的,與府里無甚牽掛,只有那絹兒是商姨娘處的人……”

    “不錯,我也是這么想,金姨娘再怎么,也是清白出身,只有商姨娘見慣腌臜,能想到這些地方去?!睏钍弦Я艘豢谒诛?,只覺得油膩不堪,便放了下來,“依著mama看,這事該怎么處置?”

    張mama道:“此事奴婢反復盤查過,銀錢是金鈴兒家出的,證據無疑,若是牽扯出來,只到金姨娘處便止住了,且看太太愿意將此事算在誰的頭上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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