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多福 第1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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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路遠,世事無常。 誰知道路上會出什么事? 她雖有親哥哥,可跟他們不過是面子情,從來沒什么往來。 不管鐘哲對她抱的是什么情感,那天斗花會后,她和江凌就從心里把鐘哲真當親哥哥看。 她不由深感后悔。 如果不是她幫著黃夫人辦了這個斗花會,逼他太緊,也許……也許他未必會離京遠走。 “他走之前,可有來過你這里?可有……說過會去哪里?”黃夫人哭了一陣,哽咽著問。 錦魚也哭,抽著手絹,抹了抹眼淚,抽泣道:“十幾日前來過。我不知道,他是特意來告別的?!?/br> 鐘哲特意選了個江凌不在家的時間來。 其中的意思,便是傻子如今也明白了。 可惜無論是她還是江凌都沒料到。 只當他拿了那畫去印,便是真有其事。 便把當日鐘哲送書要畫的事說了。黃夫人一聽,忙叫下面婆子道:“你……你快去見賢堂,問問他印了多少張畫?” 錦魚倏然明白過來。 若是他印得極多,那么…… 不由道:“我叫外頭小廝騎馬去,快些?!?/br> 等了有小半個時辰,外頭小廝回報:“鐘爺印了二十四份?!?/br> 黃夫人“啊”地尖叫一聲,當即暈倒了過去。 錦魚也顧不得她是不是客了,當下忙叫人來連著椅子一起,搬到了內院,挪到書房的羅漢床上。 又命人趕緊去請馬太醫。 按說她跟江凌是沒資格請太醫的。 不過因為之前馬太醫一直給秦氏診脈,她爹便給了她幾張景陽侯府的名帖。 鐘微急得直哭,罵道:“他怎么能這般狠心!母親也沒怎么逼他呀,若他瞧不上那些女子,難道還能強押著他上花轎不成!” 錦魚聽她急得話都說反了,鐘哲一個男人,怎么上花轎,可卻半點笑不出來,只得抱著她,也流淚勸道:“也未必是因為這個。他本來就與眾不同。人人都說萬般皆下品,他偏不喜讀書。人人都嫌棄商賈之事下九流,他偏喜愛。人人都恨不能作高官,他偏嫌繁瑣。人人都說要簡樸,他偏喜歡華麗。他那閑云野鶴的性子,本就不是我們這樣的俗人能明白的?!?/br> 鐘微趴在她懷里嗚嗚的哭,道:“自小他就最疼我。原來都是假的。我還想他背我出嫁呢?!現在我找誰去?” 鐘哲……連鐘微出嫁都不等了。 可見是真的被逼急了。 而她們三個都有錯。 等馬太醫來診了脈,扎了針,黃夫人才醒轉。一醒,便又哭個不住。 馬太醫開方前免不了打聽一下是怎么回事。得知鐘哲離家出走,也是吃驚不已。仔細斟酌了藥方,又閑話了幾句,這才去了。 黃夫人一時起不得身,錦魚便叫人先去把藥抓了,吃過一副再走。 藥抓來了,正熬著,卻聽說江凌提前回來了。正在那屋換衣裳。 錦魚忙出了書房,趕回正屋西梢間,見丫頭們正伺候江凌換衣洗漱。江凌道是撞見了馬太醫已經知道個大概。 她便把事情又簡略說了一遍,一邊說著,一邊又忍不住掉淚。 江凌扶著她的肩,掏出手絹替她拭淚,卻道:“我雖明白他對你的心,也知他從來是發乎情止乎禮,而你更是渾然不覺,因而從來不曾介懷過??山袢找娔氵@般為他落淚,心里卻還是難受得緊?!?/br> 錦魚淚落得更急,道:“怎么你們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定然不會讓他替自己去修綠柳莊了。 她虧欠鐘哲太多。 江凌捏了她的腮幫一下:“你還哭。難不成他比我還要緊?再哭,我可真要生氣了?!?/br> 錦魚卻不管,撲在他懷里,仍是哭道:“你急巴巴地趕回來,難道不是擔心我難過么?我哭一哭,總比憋著好。你且忍著?!?/br> 江凌的手慢慢從她的肩滑下,摟住她的腰,不再說話。 錦魚整整哭了有一柱香的工夫,才抬起頭來。 江凌才無奈道:“這衣裳算是毀了。還得再換一件?!?/br> 錦魚忙跟上去,親手替他換了衣裳。 兩人這才出來去安慰黃夫人鐘微。 其實也沒有什么能安慰到她們的。 不過是陪著坐著,勸慰著這是鐘哲的志向,如那玄奘和尚取經,都能成就不世的功業。 黃夫人聽到玄奘和尚,哭得剛喝下去的藥都吐了好幾口。 江凌只好住了口。 及到下午未時,鐘家人尋來,才接了黃夫人與鐘微家去。 不過數日,鐘哲離家云游天下的消息便傳遍了京都。 這時王青云送了一封信來,說想請錦魚過府一敘。 自從王青云點選了太子妃,錦魚便沒跟她見過面。 之前她弟弟的洗三,也是王青山來送的禮。 本來能見到王青云,該是件令人高興的事,可錦魚卻有些害怕。 怕王青云見她,是為了鐘哲。 其實,王青云既然已經是準太子妃,以前的這些心思,便該收拾干凈。天下男人真心胸開闊的能有幾個?江凌明知她對鐘哲別無他想,可那日她痛哭一場后,他仍是不自在了兩日。之前王青云與鐘哲的事,就傳得沸沸揚揚。如今訂了親,若還是惦記著,傳到太子耳中,怕會惹出些禍事來。 而且,她更怕的是……不知道當初鐘哲不肯娶王青云,是不是跟喜歡她有關。就算不是,若是叫王青云知道,鐘哲對她的心思,又會作何感想? 可又不能不去。她便故意拖到江凌休沐的日子,由江凌陪著,才忐忑不安地坐上了去王家的馬車。 第118章 見到王青云的時候, 她正跟個宮里來的女官練習進退禮儀。 什么時候起身,什么時候彎腰,什么時候舉手, 何謂是舉手投足皆有學問。 她站在屏風后頭, 見王青云一遍一遍地從屋子的一頭走到另一頭, 雙膝跪地, 雙手掌輕觸地面,腰與地平,低頭,問安,起身, 一共練習了有十來遍,那女官才道:“這肅拜之禮最是要緊,祭祀天地宗廟, 不可有絲毫差池?!?/br> 王青云道:“玉裁姑姑辛苦了?!?/br> 便請那玉裁姑姑喝茶稍歇。 王青云的貼身丫頭賞月這才從屏風后頭出來,回說:“衛五娘子來了?!?/br> 王青云忙告假。 那玉裁姑姑道:“常聽人說這衛五娘子是個驚才絕艷的人物,可惜之前她進宮, 我不曾見過。不如請來一見?!?/br> 賞月便轉到后頭, 領了她出去。 錦魚這才看清楚這玉裁姑姑其實年紀也不過三十上下。 心里倒奇怪起來。一般女官到了二十五歲可以放出宮。要么這玉裁姑姑是誰的心腹, 主人舍不得放。要么這姑姑與眾不同, 不愿意出宮。不管哪一種, 想來能被派來教導太子妃, 都不是簡單的人物, 還需要謹慎對待才是。 便十分恭敬地給這位姑姑見了禮。 那姑姑果然十分滿意地道:“衛五娘子客氣了。如今江承旨在御前行走,聽說折子寫得不錯, 很得皇上的青眼呢?!?/br> 江凌回家倒從來沒吹噓過自己在外面如何,不過有時候他們跟她爹商議政事, 她也能聽出來一二。江凌不是科舉出身,拔擢得又太快了,在樞密院,受了些白眼排擠。所以才下苦功學習寫折子。如今似乎是好些了。勉強站穩了腳跟。 她忙謙虛了幾句。又從身上摘下裝了些銀錁子的荷包,送給這姑姑。 這姑姑倒也沒跟她客氣,收下之后,便識相地說今天的功課就到此為止,由丫頭帶著退下了。 王青云這才渾身一松,往圈椅里一窩,完全沒有半點剛才那端莊優雅的模樣。 賞月上前跪在地上給她錘腿,另一個丫頭給她倒茶。 她連喝了好幾杯,才停住。 錦魚不由覺得好笑,這樣的王青云她還是頭一回見。 王青云見她笑,不由也苦笑起來:“我再不知道做個太子妃竟有這么多的繁文縟節,累也累死了人?!?/br> 這話多少有些不敬。 不過屋里除了她跟豆綠,就只有王青云的兩個丫頭。 錦魚便笑道:“以后習慣了就好。都是別人給你肅拜,你自己倒不用這般辛苦了?!?/br> 王青云便笑起來,伸了伸腿,道:“你們兩個退下吧?!庇挚戳艘谎鄱咕G。 錦魚笑道:“你們把豆綠也帶下去吧??蓜e欺負了她?!?/br> 那兩個丫頭都笑起來。賞月笑道:“我們哪敢呀?!?/br> 便都去了。 偌大一間花廳只有她們兩人。 王青云問:“你偏挑了今日來,想是你家三郎陪你來的?” 錦魚笑著點了點頭。今日朝庭沐休,王青云自然是知道的。 王青云便歪著頭,趴在八仙桌上,半天不說話。 錦魚也不多嘴,只捧了茶碗慢慢啜著。 半天才聽王青云喃喃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錦魚,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br> 錦魚又難過,又心虛,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想了想,道:“其實我當時選我家三郎時,也是稀里糊涂。不過是傻人有傻福罷了。太子殿下也……” 話沒說完,就聽王青云哼了一聲:“你知道柯秀英是怎么回事么?” 錦魚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