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多福 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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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親的大廳叫作常善堂。取《道德經》“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敝?。 雖也是個五間開的大廳,地方盡夠,可是梁柱烏涂涂的,漆都掉了個七七八八,露出木頭本來的褐色來,一條條斑駁得像開了裂。 上首的紅漆架子屏風倒是新的,不過紗屏刺繡金玉滿堂,家中女眷自己動手就行,不值什么。 地上的家具花幾都跟柱子差不多的模樣。但凡有人動動身子,還能聽見椅子不耐煩的吱吱咯呼聲。 江家有些什么人,她倒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不認臉,今日一見,倒是感受到了江家人對她的和善。 名單上的人全數都到了場。 雖然每個人穿得還算新鮮,可是頭上的飾品瞧上去到底不比她在景陽侯府瞧慣了的那么花枝招展。 錦魚也不是嫌貧愛富的人,這些人窮也好富也罷,她都要與她們打一輩子的交道,因而都當這些人是她未來的親人看。 每個人她都有用心準備了針線。 雖因時間有限,不可能人人的東西都由她親手繡出來,但花樣子和配色全是她親自描繪挑選的。因此那針線活兒一拿出來,就叫上上下下的人全都贊不絕口。 二嫂子顧氏更是舉著她送的歲歲平安荷包道:“滿京的人都說我們顧家的繡品是天下無雙,可惜我是個笨的,只會繡,不會畫花樣子。瞧瞧這麥穗,一根根都跟花兒般好看,不知道三弟妹是哪里找來的花樣子?”她說話秀聲秀氣的,人也長得文文靜靜,與大嫂胡氏的爽朗極不相同。 錦魚忙笑道:“是我自己胡畫的。若是二嫂喜歡,只管來找我要?!?/br> 大嫂胡氏手中也拿著個荷包,卻是連年有余,舉著笑道:“我這蓮花可比你那麥穗還好看。不過……三弟妹,你是不知道,我是天天盼著你早點進門。按理我不該急著說這話,可是難得今日老爺太太全家子都在……我也顧不得了。我早聽說你是個能干的……不說別的,光說你這些個嫁妝……” “初英!你三弟妹才進門,你這樣說豈不叫她誤會!你好歹叫她松散些日子,你便再忍上三個月罷?!贝驍嗪系氖前追蛉?。 胡氏臉露難色,道:“不是我不想撐,實在是為了把這親事辦得像個樣子,我連娘家人都借遍了。弟妹嫁進來,便是咱們家的人,多三個月……” “好了,別為難你三弟妹。去我書房里,把那紫砂壺再挑上幾把好的拿去典當了?!?/br> 江家已經是靠典當度日了么? 錦魚一驚,抬眼看去,說話的竟然是永勝侯。 永勝侯長得清瘦文氣,臉色雪白,雖與江凌的模樣有一二分相似,卻是遠不如江凌好看。 錦魚不由看了一眼江凌。 見他半垂著眼眸,長長的黑睫掩著,看不清眼中神色,只是臉色卻是緋紅,像是強忍著什么。 胡氏的話她不是沒聽明白。 不是叫她拿嫁妝出來補貼,便是想叫她一起管家,而一起管家,也意味著要拿嫁妝出來的補貼。 若她答應下來,雖是皆大歡喜。 可是她昨天才進門,永勝侯府門朝哪里開都不知道,江家欠了多少錢也不清楚,哪里敢瞎逞能呢? 不知道江凌是不是也與大嫂胡氏一般的想法?希望她把這事接過手來? 按理說,誰家想算計兒媳婦的嫁妝度日,都是極丟臉的事。 江家人大概也是實在沒法子了,這才這樣不顧體統地開了口。 她正遲疑,卻見江凌右手地揭簇新的衫擺,雙膝一彎,跪下了地。 嫁夫隨夫,她雖不知道就里,也忙提著裙擺,跟著一起跪在了當地。 剛剛跪定,卻聽江凌扔出了驚天動地的一句話來。 第39章 為你發奮 江凌說:“我要分戶?!?/br> 錦魚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分戶與分家略有不同。 分家只是各家擁有自己的財產, 吃穿人情往來全都自己負責。 分戶則不同。 分了戶,戶籍自立,與永勝侯府便不再算是一家人了。 雖說永勝侯府破落, 可也是堂堂的從一品郡侯之家, 食?千五百石。 還有一則, 永勝侯府乃是開國孝慧仁皇后外家, 當年也是南征北討,立下赫赫戰功。 太宗皇帝感念孝慧仁皇后,因賜永勝侯府世襲侯爵,丹書特券,無需降等。 據她爹景陽侯說, 永勝侯府如今敗落倒多半也是因了這浩蕩的皇恩。 江家子孫從此再無心立功,但求無過。因此一代不如一代。到江凌父親這輩,更是只會喝茶賞畫斗雞走狗。祖上攢下再多的家業, 也經不起這一敗再敗。這才破落了下來。 可也因了這獨一無二的皇恩,即使永勝侯府再敗落,這京中達官貴人往來, 也還都算他們一份。 只因別家今日再怎么煊赫, 可過了這一輩便得降等襲爵, 也是一代不如一代, 除非能像她爹景陽侯一樣, 拼命督著那幾個兄弟讀書, 以后從科舉出身。 這樣的家庭, 有貴無富,卻也難得的平平安安。也許當年的孝慧仁皇后便是期待江家永世如此。 自立門戶說來簡單, 可真單分出去,他們便只是普通的市井小民。 跟京中勛貴各家再無瓜葛。 她倒是無所謂, 之前在莊上時也過得平平靜靜,反比在景陽侯府快樂許多。 只是不明白江凌好端端的為什么想要分戶? 若是為了怕江家圖謀她的嫁妝,那該分家而不是分戶才對。 還有這樣重大的事情,江凌怎么也不跟她商量一下?莫不是真的以為她是那賢良淑德的女子,丈夫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正暗暗有些不快,卻聽人問:“是你媳婦挑唆的么?” 她循聲望去,卻是江家大郎,呲牙挑眉,滿臉怒容。 江凌搖頭。 錦魚心里本來的那一點不快頓時消了一半。 若是江凌跟她商量過,不管她是同意還是反對,不孝不賢這口鍋,她就先背了一半。 “我不信。誰不知道你媳婦是個能干人?無法無天的!昨日才進門,竟是教賢哥兒往我酒壺里撒尿!好歹是叫奶嬤嬤瞧見了,不然……” 有人“噗嗤”笑了出來,道:“大哥,不是你先教賢哥兒往三弟媳婦床上撒尿的么?” 有又人笑道:“這原是你的不對,竟教孩子不學好?!本故前追蛉?。 錦魚:…… 她原以為江凌這一說,永勝侯就會先跳出來反對,大罵不孝。 卻沒想到這些人竟都沒當回事。 “錦魚呀,你也莫怕。這事你還沒進門,你大嫂子便跟我商量過。你是個能干的,等你緩緩,閑散夠了,這個家就交給你來管。倒不是她懶,想推事,實在是她身上又有了,如今月份小,她也怕。我這性子又太和軟了些,支應不開下人們。你二嫂子呢,家里的針線都是她在管,你瞧瞧,我們一家子出門在家的,穿得也是個樣子,都多虧了她。她沒日沒夜的,這一大家子人,她也騰不出手來。再說,她是個老實人,不識字。你叫她看賬本,沒一盞茶工夫,她就得瘋了去?!?/br> 這話倒叫錦魚有些臉紅。倒不是她不想幫忙。實在是也不知道她能干這事是誰傳出去的。洛陽莊也主要是她娘跟梅姨在打理,她不過是擅種花草罷了。又從來沒真管過家,哪有這本來一來就管永勝侯府這么幾百口子人。 正想說幾句,卻被永勝侯打斷了。 “老三……這事以后再說罷。你才剛成了親,就鬧分家,咱們家人知道根底,自然不會怪到你媳婦身上??赡峭忸^的人免不了嚼舌根,壞了你媳婦的名聲。再說……這事不是小事,你也得跟你老丈人商量商量。哪能自己就做主了呢?人家明珠寶玉一般的閨女嫁了你,你不能叫人享福也就罷了,竟叫人轉頭就成了平頭百姓!這也說不過去?!庇绖俸钫f話緩緩的,不急不徐,倒是十分通情達理。 不想江凌卻道:“若是我自己,自然沒有要分戶的道理。正因娶了她,我才想著,不能叫她吃苦受累,跟著我過咱們家這清苦的日子。日后……日后我自然要發奮的,不能再如從前般胡亂混日子?!?/br> 錦魚不由怔怔發呆。她本不在乎江凌胡亂混日子,只要他不花天酒地便罷,小富即安。 哪里想到他竟說要發奮圖強?只是發奮便發奮,干什么定要分戶呢? “我知道你擔心什么。這事今兒不議了?;亻T時,你跟你老丈人好好商議商議,若是他也同意,我自然無話說?!?/br> 錦魚萬想不到永勝侯竟然如是說。 明明是他的兒子,他怎么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等吃過飯散了,回到曉光院,錦魚便忙拉了江凌進房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凌便道:“按說,這一大家子的人,總要有人總管。大嫂累了這些年,如今情況又特殊,你幫幫她原也是應該的。只是也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若是你不愿意,今日那樣,你不答應,豈不叫人說你?就算你愿意,我想著你剛進門,誰是誰也弄不清,回頭累受了,錢花了,反落一堆埋怨。這結了怨,日后再想解開,卻是不易。其實這家也亂了這些年了,夫人便是再替大嫂撐上幾個月,也不會就倒了。我自然要想法子替你先攔下來。只是也沒個好由頭,只好提了那事?!?/br> 錦魚越發覺得江凌這人做事有成算。 她確實為難。若是日后這管家的差事定要落到她頭上,她好歹也要先跟著白夫人胡嫂子兩個學上一年半載的。這樣呼啦啦地一股腦兒地堆她頭上,她哪有這個本事擺布得開呢? “你是真心想自立門戶么?” “這事一時半會兒也辦不成的。就算爹答應了,還要見族老,族老同意了,才能去見官。有件事,外人是不知的。江家代代平庸,倒不是因為沒有人才……只是當年孝慧仁皇后深謀遠慮,給了永勝侯府爵位世襲罔替,卻沒給永勝侯府免死金牌,并留下一道密旨,怕永勝侯府卷入一代代的帝王之爭中去,惹來抄家滅族的大禍。因此上……不許子孫任六品以上實職。有野心的子孫,必得先分了戶方成?!?/br> 錦心不由大為震驚。世人只知江家破落,卻不知還有這樣一個家規。難怪永勝侯說自家人知道根底。 這位孝慧仁皇后確實想得深遠。一但分戶,便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也不易牽連不到本家。但分戶出去的子孫,真成了功立了業,怕也不會惠及本家。所以江家雖在勛貴中占有一席之地,卻只得這么破落平庸下去,畢竟最多只能當個六品的小官兒罷了,就算想參與造反,也沒人給個眼神。 “其實……夫君,我只想問你……你想分戶,是為了我還是為著你自己的野心?”錦魚覺得江家這樣就很好。權勢熏天又如何?舊時王謝堂前燕到底會飛入尋常百姓家。 她注視著江凌。 江凌有一張白玉般雕就的面孔,每一根線條都那么恰到好處,清晰卻不尖銳。因而明明線條分明,卻不讓人覺得凌厲,反而仍是溫和從容的,連孩子都喜歡的。 唯一讓人覺得有些不好說話的大概便是他的鼻梁了。 筆直□□有棱。 他不低頭垂眸羞怯木訥的時候,便有一種掩飾不住的堅毅鎮定之色。 錦魚突然覺得……她從頭到尾都想錯了。 她原以為,她會是那養花人,好好地嬌養著江凌。 其實她自己才是那朵花兒,江凌想要養著她。 江凌的答案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孝慧仁皇后用一道恩旨束縛了江家后代的人生,只求四平八穩。 對她是恩賜對江凌也許就是詛咒。 如果江凌是一只生了巨翅的大鵬,她有什么資格定要把他關在籠子里?要求他過她想要的人生? 她這樣想著,就見江凌唇邊浮起一絲微笑,像春風吹動新綠的柳葉般。 “為了我自己的野心?!彼f。 錦魚心定了,微微一笑。她討厭人說謊。尤其是假借愛護她的名義。